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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不生气。”黄菊坦然地说:“心中无病不求医,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谁说闲话,谁烂舌头根儿。”
张大花被黄菊的宽宏大量所感动,说:“也是,站得正不怕影子歪,叫那些嚼烂舌头的说去。也有人捕风捉影地说俺的坏话,真想找到她家骂一顿,谁知这种事越表白越说不清,最好的办法是漠然置之,说累了她们愁不说了。”
“这叫哑巴吃黄连,有苦往肚里咽,咽多喽就不知道苦了。”
黄菊挎着张大花的胳膊送到牛棚外边,东方天上挂着一把浅黄色的镰刀。回到牛棚仰卧在软床上,仔细品嚼着张大花刚说过的话,慢慢尝出点滋味来。真是人挪活!村里头军烈属算来也有七家,现在男人活着的有四家。俺家老二联国心眼好,品行端,蓝梅有福气,人家在南京团圆了;左黑丑的兄弟黑孩渡江后留在汉口工作,把媳妇和孩子都接走了;东头左景武活着,不学好把乔氏离了,可人家还回趟家给乔氏留下了个大小子,将来乔氏老喽靠儿子养;剩下的就是俺这口子,心术不正,见了新人忘旧人,要离你也回家来,像景武一样给俺留个靠头,就这样不吭不哈地离了,真冤!村
里三户烈属,除了那会儿张大花提到的左福堂媳妇,还有姚二麻子他哥姚大刚,在一次突围中牺牲,媳妇抱着一岁多的女儿回了娘家,一去不回,从娘家改嫁走了,宜家宜室,日子过得挺好。再有就是张大花,丈夫姚贵给留下一个陌生儿子,倒也怡然自得,守着有个盼头。想想别人比比自己,属自己冤,俺也移情就岸改嫁走,羞死人了,俺可没那脸皮,被人贻笑大方。
黄菊左思右想,明明知道冲出樊笼就是自由的天地,跳出火坑就是康庄大道,偏偏在封建的枷锁里不敢越雷池半步,心甘情愿地在火坑里受苦。她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女儿翠英的身上,找到闺女就好了……
黄菊迷迷瞪瞪地睡着了,蓦然觉得有一个人站在床前,顿时想到睡前没有插门,欲坐起来,却发现真有一个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的人来到跟前,定晴一看,不是别人……
话说蓝梅行走在铁路的枕木上,口中数着数,心中想着联国,骤然间一辆飞奔的货车疾驶而至身边,当蓝梅意识到危险时已经晚了,只听火车哐当吱………一个急刹车,在蓝梅纵身一跳,临出路轨时,火车头将她撞出三丈远,滚落在路基以下,当场昏死过去。
火车又往前滑行了一节车箱停了下来,司机下车来看看蓝梅,还有一口气,招呼在田里干活的一个年轻人过来说:“多亏刹车早,不然早撞碎了,现在还活着,请你把她背回去吧,有什么困难找地方政府。”
呜!火车往南开走了。
一天后,蓝梅在朦胧中觉得****阵阵作疼,又听得身旁有人窃窃私语,“眼皮动啦,快醒过来了。”一位妇女将蓝梅唤醒,她睁开眼,看着自己躺在一农家的炕上,一位四十来岁的妇女瞪着大眼瞅着他,炕下还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那妇女露出笑容,摸着蓝梅的脸说:“好,醒了,可把俺吓坏了,柱子,快去草房村请蔡医生去,看看骨头有没有事。”
那个叫柱子的男子应一声冲出门外,蓝梅紧锁双眉疼得不住地呻吟。那妇女端来开水,用小勺喂着蓝梅,说:“你别动,伤的不轻,俺和兄弟守了你一夜,都说你不行了,埋了吧,俺摸着你有口气,心口还跳,兴能醒过来。醒过来就好了,喝口水,看嘴唇干的。”
蓝梅已经想起被火车撞的情况,喝了几口水,周身不能动,知道自己又一次大难不死,轻声细语地问:“俺这是在哪儿呀?”
那妇女将水碗放在窗台上,说:“这是俺兄弟家,昨天是他把你从铁道边背回来,俺听说后,过来和他一起守着你,快一天一夜了。”
“谢谢你和你兄弟,不知咋称呼?”蓝梅苍白着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谢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家姓秦,俺是老大家的,你就叫俺大嫂吧,俺兄弟叫秦柱,他哥叫秦树,他们都比你大,就叫哥哥吧,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子?”
蓝梅身子不能动弹,心眼里很清楚,这家人的底数不清,暂且编个谎话应付过去,看情况再说。蓝梅告诉秦大嫂她叫黄春花,是个要饭吃的。秦大嫂听罢说:“俺家也是贫农,解放前俺和婆子一起出去要过饭,俺知道讨饭吃的难处。你要饭吃跑这么远干啥,在本地走街串户谁不给一口,再说你要饭不在村里转,跑到铁道上去干啥?差点把命丢喽。”
几句话问得蓝梅无言以对,满腹苦水不知从何说起,只用一个字就概括了:“苦!”蓝梅呻吟半天,说:“秦大嫂,别找医生给俺看了,活着也是受罪,唉!叫火车撞死多好。”
“春花,别说傻话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有啥苦,有啥难治好病再说。”秦大嫂说着话去逮蓝梅的左手,蓝梅疼的皱着眉头,秦大嫂抱嫌地说:“你看看俺也不道你伤着哪儿了,拽疼了吧?一会儿秦柱把蔡医生请来,给你查查看伤得咋样。蔡医生家好几辈都是医生,专治跌打损伤,祖传的秘方。只传儿子不传闺女,一辈就传一个人,名
气达得可远呢,百十里以内无人不晓。蔡医生这人吃斋行善,看病不要钱,吃他的药有钱就给,没钱就不给,人缘可好呢,一会儿来喽你一见就知道了。”
“给你家添麻烦了!”蓝梅不安地说。
“不要见外,别看你是要饭吃的,俺可不嫌,安心在俺家养着,养好再回家。”秦大嫂为消除蓝梅的疑虑,给蓝梅介绍着家里的情况:“俺一家人都是老实巴脚的农民,从苦日子里挣扎过来,知道受穷难。俺小叔子秦柱今年三十四岁,属啥的俺也说不清,从小就要饭。现在有了地,光知道傻干活,至今也没娶上媳妇。俺琢磨着分开家可能找媳妇容易些,去年给他盖了北屋,就是这房子,你看这檩梁都还崭新。这是西院,俺住在东院老宅子上。年初有人给柱子说了个寡妇,女的挺愿意,她公婆怕将孙子带走,死活拦着不叫改嫁,没说成。昨日柱子把你背回来,放在这个炕上,俺怕外人说闲话,就把他撵到东院和他哥睡在一块,俺过来守着你,其实俺和柱子都一夜没睡,守了个通宵。俺看你一两天好不了,等蔡医生给你看过,把你抬到东院去和俺睡在一起,把他哥撵到这边来。”
“大嫂是个好心人,等俺能下地喽就走,不能海麻烦你们,于心不忍。”蓝梅有些过意不去。
“路这么远咋走,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里有男人有孩子,海不回去怕他们牵挂。”蓝梅想找个托词,争取早点上路。
“你男人在家干啥?叫你出来抛头舍脸地要饭。拿着个男人养不起老婆,还能叫男人……”
“蔡医生请来了。”秦柱在院里喊,打断了秦大嫂的问话。
蓝梅躺在炕上斜目而视,只见一位五十多岁的胖乎乎的男人进屋,脸上挂着微笑向自己走来。蔡医生红光满面,慈眉善目,可能是因为在路上走得太急,所以进屋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张着嘴喘粗气。蔡医生在屋当中地上站了片刻,稳稳神,长出儿口气,慢慢坐在蓝梅的身边,和蔼地说:“你不要怕,让俺来看看,那里疼告诉俺。”
蔡医生绾起袖口,隔着蓝梅的衣服,左手抓住蓝梅的左手脖,右手从她的肩膀上往下捏 ,把蓝梅捏得疼的真落泪。蔡医生微压双眉,凭着右手的感觉,已把病伤判断清楚,说:“你左大臂脱舀,小臂错位性骨折。”蔡医生又用同样办法检查了右臂,说:“右臂肌肉搓伤严重,骨头无大碍。”蔡医生叫蓝梅抬抬左腿,蓝梅上下摆动几下,蔡医生问:“哪里疼?”蓝梅摇摇头。又检查蓝梅的右腿。蓝梅说:“脚脖子疼,别处没事。”蔡医生拽住蓝梅的右脚脖子上下左右捏着说:“骨头没事,韧带扭断了。”蔡医生再看蓝梅的头上,脸上都无大伤,额头上的血口子已不流血,头发里鼓着几个大疙瘩。
蔡医生诊断清蓝梅的伤情,对蓝梅说:“坚强点,不要怕疼,你要很好配合,俺先给你把左大臂的脱臼复位。”
蔡医生站在地上拉开架式,弯腰用左臂勾住蓝梅的左上臂,右手五指像老虎钳一样死死抓住肩关节,捏了几下,又轻轻揉搓着,和颜悦色地问蓝梅:“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蓝梅口中的三字刚吐出,十字说了半截,“哎呀!”惨叫一声,只见蔡医生憋足一口气,左臂勾着蓝梅的左大臂猛往上一推,右手五指狠狠一按,“嘎嘣!”一声响,趁蓝梅精力分散放松之际,将脱了臼的肩关节挂上了。蔡医生脸带笑容说:“不妨事,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