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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最担心二嫂给俺不了,怪俺把翠玲的病给耽误了,你是不是从中间说说,怎么能叫二嫂不闹事。”
“这事俺不能说,你自己说吧。”
“俺现在脑子一塌糊涂,不知咋说能把事平息喽,二嫂心眼多又犟,俺怕她。”
“你不能先怪她,恶人先告状,你不是善常强词夺理吗?怎么事到临头晕了,临危不惧哪去了?”
“你说的不是那么回事,临危不惧是针对啥的,现在俺怀抱着死孩子进门,二嫂立马得闹起来,俺觉得招架不住。”
“多虑,二嫂见翠玲死了,第一个反映不是找你闹事,是痛苦,等她从悲痛中镇静下来,那时是找你事的时候。从现在开始,你无论如何不能在二嫂面前承认自己有责任,把责任一古脑地全推在二嫂身上,叫她有口难辩。就说你忙,不了解病情,怪二嫂没把翠玲病的严重程度向你说清,早知道孩子病这么重,不打场也得先给孩子看病。口气要严厉一点,叫他有心怪你也不敢。”
姚联官按照兄弟二人想的办法,抱着翠玲的尸首,进门就哭:“喔!喔喔!”
蓝梅听见哭声,头发梢立刻挓起来,冲出屋问:“咋啦?咋啦?”姚联官把翠玲放在院里蹲在地上哭,不答声。
蓝梅冲到翠玲跟前,揭开衣服摸摸翠玲的头,已经冰凉“哇,孩子!”抱住翠玲惊天动地地大哭起来。
姚联官噌地从地上站起来,怒气冲天地吼道:“还哭呢?早点干啥了?孩子病了多少天了?为什么不早说?都怪你,早发现早治孩子早好了,麦天是忙,再忙也不能把孩子的病给耽误了,麦子要紧还是翠玲的命要紧?”
黄菊泣不成声地劝着拉着蓝梅,听见联官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等话语,心中不平,怒气十
足的说:“四弟,少说两句沾不?蓝梅哭成这个样子,你还说这话,太不懂事了?翠玲死了这能怪她,白天就给你说了,你当回事了吗?”
姚联官不吭声了,见黄菊和蓝梅都大哭不止,找来块门板和两根绳子,叫来姚黑蛋和姚联广准备把翠玲抬到西北乱草岗子上埋下。刘二巧赶来和前院的嫂子一起劝蓝梅:“别哭了,孩子已经走了,准备准备吧,找两件衣服给孩子穿上。这都是命,黄泉路上无老少,大人要保重身体,想开点。大麦下,天热得很,早点把孩子的后事办了吧!”
杨水云抹着泪说:“二嫂别哭了,再哭孩子也回不来了,还不怪自己大意,早点看就好了。”
人们死活把蓝梅的胳膊掰开,把翠玲抬走了,一棵鲜嫩的幼苗被夭折。
蓝梅没有去村西北乱草岗子上送女儿,翠玲被抬走后她就不哭了,呆呆地坐在北屋炕沿上,不吃不喝,不说话,呆如木鸡,万念俱灰。
黄菊倒是在西北乱草岗子上呼天唤地地大哭了一场。回到家怕蓝梅看见翠玲的衣物伤心,趁蓝梅呆坐着,偷偷把翠玲的物件拾掇在一起藏了起来。当把翠玲的一件花夹袄往里屋送时,被蓝梅瞧见,劈手夺过来死死抱在杯中,傻笑着,“嘿!嘿嘿!俺翠玲又回来了,翠玲,娘想你,玲玲不走,噢噢,睡吧!”
蓝梅抱着翠玲的花夹袄拍哒着,数念着,三天三夜没合眼,水米未进,可难坏了黄菊,日夜陪伴在身边,麦子也不管了,一步不敢离开。
黄菊熬不住了,在第三天的晌午躺在炕上打了个盹,醒来蓝梅不见了。一溜小跑撵到街里,只见蓝梅披头散发,蹒蹒跚跚,晃晃悠悠抱着花夹袄在街里转游。嘴里嘟囔着:“俺咋没想到给孩子早点看呢?四弟说得对,都怪俺!都怪俺!……”
黄菊像拉着三岁的小孩子把蓝梅拽到家,夜里趁她昏昏欲睡时,把花夹袄从她怀里抽出来藏在箱子里,蓝梅疯了!
麦收后,地里留下齐刷刷的麦茬。烈日炎炎,把秋苗晒得都低下了头,谷子叶卷起了喇叭筒。在麦茬地里,一位衣衫邋遢的疯子在拾麦穗,她就是蓝梅,拾一棵麦穗,本能地掐去麦秸,将整个麦穗填到口中,嘴角露着尖尖的麦芒,薅一把酸留留塞到嘴里,拽一棵刺菜填在口中,傻乎乎地咀嚼着,不知是甜、是苦、是酸、是涩!
姚联官给蓝梅娘家捎了个信,她兄弟蓝春把姐姐接走了。姚联官如释重负,****轻松。
忽一日,左老歪捎信叫他。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恸断肠蓝梅丧女
第十一回
乔桂香喜馋酸杏 恸断肠蓝梅丧女
麦苗青,麦苗黄/辛勤换来粮满仓/劝君多栽慈善树/种下甘蔗吃沙糖。
麦苗青,麦苗黄/精心管理禾苗壮/劝君莫把幼苗踩/种棵蒺藜把脚伤。
姚联官用尽吃奶的气力,双腿猛蹬,忽地坐将起来,噩梦惊醒,头发梢挓起****冒凉气,困意早飞到九霄云外,自嘲道:“贼人心虚呀!做了亏心事,夜晚鬼叫门!”
转眼间麦子就要熟了,郁郁葱葱的麦田一天变一种颜色。芒种将近遍地已是金黄。热风吹过,麦浪此起彼伏,哗哗作响,每一棵秸杆上都顶着个沉甸甸的麦穗,穗实粒饱,好一个丰收年的予兆。农民们望着麦田心花怒放,个个眉开眼笑,恰似热气蒸蒸、香喷儿喷儿的白面馍就在嘴边,口水都要淌了出来。
乔氏自从左景武走后,一连月余没有睡过一夜囫囵觉,有时惊醒,有时哭醒,有时笑醒,回味着夫妻同房时的美好时刻,幸福的暖流流遍全身。有时又忽然伤感,不知此时此美何日再现。为了摆脱纷乱的心情,自己给自己解脱,每日天不亮就下地干活。乔氏的农活比男人一点不差,她定谷子苗,就像用尺子量过,两锄下来,每半尺远留一墩苗,一墩苗五至六株。草锄得干干净净,地锄得平平整整松松软软。
姚二麻子打从她地头路过,用羡慕的眼光瞅着,说:“乔嫂子,你是在画画儿哪还是在描鱼儿呢?”
乔氏知道他说话不开正经板,只顾埋头锄地,不答理他。
姚二麻子蹅着地向乔氏走来,不住地弯腰把乔氏锄下来的草捡在粪筐内,乔氏喊道:“有地埝为啥不走,偏从俺刚锄的地里走,把地都踩硬了。”
“你不是喜欢硬的吗?软不拉唧的你要吗?”姚二麻子可也逮住了乔氏的话把儿。
“这么大个人,就不能说句人话。”乔氏骂道。
姚二麻子走到地埝上,不三不四地说:“软的也好,刚犁得地儿,才添的坟儿,大闺女肚皮,发面盆儿,四大软和哟!”
男人们大部分都在村边压场。原先的麦场经过冬冻春化,表面松软,无法打麦子。人们往场面上先潲一层水,上边撒一层薄薄的麦秸,等不湿不干的时候,套牲口拉着碌碡转着圈压。
华北平源,麦收季节是一年四季中最忙的时刻。麦子收得早喽,麦粒秕不出面,收得迟喽,麦秸杆焦得掉头。所谓秋四十麦十五就是说麦子从开镰三天要割完,半个月内要打完归仓。所以家家户户在麦收前都把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充分。买新镰,买麦靿,购杈把条帚,缝布袋盘粮囤,那一样准备不齐,到时候准抓瞎。
左老歪在村南麦地边溜达着,像欣赏宝贝似地抚摸着麦穗,掐一颗麦穗放在手心里揉搓着,再倒着手吹去麦糠,捏两粒麦籽填到嘴里嚼着,嘎嘣!嘎嘣!歪把葫芦脑袋晃悠着,心中估摸,最迟超不过五天就得开镰。忽然听得村中有人吵架,快步往村里走去。
麦黄杏下来了,有一位卖杏的中年男了满头大汗挑着尖尖两筐杏进了姚家庄,将担子放在街当中,撩起衣襟擦着汗吆喝:“卖杏哟!刚下来的麦黄杏,又香又甜。”
乔氏气喘吁吁地锄完村西南的谷子地,扛着锄走到村边左老常的麦场,听见卖杏的吆喝声,腿不由自主地走向杏挑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筐中黄里透红的鲜杏,大口大口的口水往肚里咽,自己骂自己:“没出息,看把你馋的,八辈子没吃过杏。”想往家走,心指挥不动双腿,守着杏筐不抬脚。
周大珠上着鞋帮走过来,将寸半钢针在头发里噌噌,不抬头,声音不大地问:“多少钱一斤,用麦子换沾不沾?”
“一斤麦子换斤半。”卖杏的中年人把扁担放在地上,拿起秤。
刘二巧从家里出来,说:“太贵,现在没割麦子,那有麦子,用鸡蛋咋换?”
“乡里乡亲的便宜了,两个鸡蛋一斤。”
“三个鸡蛋二斤俺都换点。”周大珠说。
“沾。早卖完早回去,”
身体肥胖的周大珠吃力地蹲在地上挑杏,对着乔氏说:“站着干啥?还好价了拿鸡蛋换二斤吧!”说话间刘二巧抓着三个鸡蛋出来。
二人在杏筐里扒啦来扒拉去嫌杏生,大珠说:“看你卖的杏生的,都梆梆硬,挑不出来。”
卖杏的扯着嗓子吆喝一声,见乔氏呆呆的站着不走也不买杏,觉得奇怪,心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