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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知道他不会通的,缓兵之计。”左老歪说:“俺一说就上火,你把他叫过来数落一回。”
“俺的嘴笨,说不了几句就没词了,卡壳。”
“大道理甭给他多讲,讲你讲不过他,就把他媳妇在家的表现多讲点,把俺的意思讲给他听,叫他小子心里掂量去吧!”
乡亲们不停地发问,左景武又有一付好口才,有时讲得大家哄堂大笑,有时讲到紧张处,屋里鸦雀无声。左景武一边讲没有忘记自己的事,斜视门外,天色已暗了下来,不见姚联官来给自己解围,只好自己冲出包围圈,对大家说:“我这次回家时间有限,按计划今天务必赶到县城,当夜返程。非常时期,不能久住,请乡亲们谅解,娘。俺爹呢?下次探家一定多住几天。”
儿子要走,母亲慌了神,颤颤哆嗦地说不出话来,正巧左老歪晃动着歪把儿葫芦进了屋,黑虎着脸说:“坐一屁屎就走,回来干啥?”
乡亲们见此情景,七嘴八舌地劝说:“既然回来了多住几天吧!哪能走呢?”“是啊!可不能走,该和你爹娘多坐一会儿。”“光顾和咱们讲形势了,咱们走吧!”“媳妇在西屋里等急了,还没和媳妇说句话咋能走呢?”随着一阵嚷嚷,人们相继离去。
左东亮把景武衣角拽拽,小声说:“走到叔叔家去,叔有句话对你说。”
二人从北屋出来,被站在西屋门口的姚二嫂拦住,张口就没好听的说:“你小子在军队上当大官了,长能耐了,看不起乡巴佬了,你忘了你是哪儿长大的,你还记得这间小西屋里住着什么人吗?”
左景武抿着嘴不说话,笑咪咪地瞅着姚二嫂,任凭她数哒。
姚二嫂绷着小黑脸说:“别跟俺嘻皮笑脸的,二嫂今格不和你闹着玩,俺警告你,老实点,你还没和你媳妇说句知心话,就想走?没那么便宜,你当这是旅店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过来,到西屋见你媳妇去。”伸手就往西屋拽。
左东亮劝住说:“等一等,俺叫他到西院坐坐,马上就回来。”
姚二嫂让开道,用指头厾点着左景武说;“二嫂在这候着你,不和你媳妇亲热亲热,别想离开姚家庄。”
乔氏脸上刚露出笑容,听见左景武说不过夜就走。一层愁云又覆盖在脸上,知道事情无法挽回,心想:“姚二嫂也是枉费心机,留住人留不住心。”强打精神说:“二嫂别拦了,人家工作忙,国家的事大,想走就叫他走吧,小家要让大家,以革命事业为重啊!”
姚二嫂说:“你别管,这事有俺呢?国家要想,革命要干,小家也得顾,顾大家也不能丢自家,亲爹娘都不管了,媳妇也不管了,干革命为啥?”
姚家庄村东南的苇坑,去年秋天只剩下屁股大一洼水,满坑的苇叶被拾柴火的搂得净光,苇茬齐刷刷地像钉子遍布到坑的边边沿沿,借着前几天的一场春雨,苇锥儿从苇茬的间隙中像春笋一样噌噌地钻出地面,长得快的已举起一至两面小绿旗,长得迟的才露出嫩嫩的小尖尖。苇坑北沿有一眼井,水又苦又咸,甭说人喝,饮牲口都不喝。然而它成了吓唬人的井,谁家孩子不听说,大人往往说:“再不听话把你扔到苦水井里。”
姚联官从左老歪家里出来,走到苦水井边,心中一震:“唉!乔氏的命比苦水井的水还苦呀!这能怪谁?谁叫她没福?谁叫她的丈夫当了官,如果景武也和俺一样,一脸麻子在农村戳牛屁股,保证把她当金枝玉叶一样护着。俺那俩位哥哥不知有没有远见,敢不敢下决心弃旧迎新。像大嫂那粗手笨脚皴皮拉草的样子,到城市里和官位显赫的大哥在一块,丢人不?二嫂虽长得不丑,土里土气地跟在出入官场的二哥身后其不惹外人讥笑?但愿大哥和二哥也能像景武一样在外边给找个漂亮的嫂子。当然对大嫂二嫂来说是残酷了点。可舍不下孩子套不住狼,陈世美倒霉,遇见了多管闲事的包公,岂知道包公自古就一个,陈世美代代都有。除了包公铡的那个,其他的不都生活得美美的吗?这就叫舍不得差的就得不到好的,丢不了旧的就迎不来新的,喜新厌旧,谁不喜新厌旧?都喜新厌旧,傻瓜才不喜新厌旧!”
姚联官在苦水井边独自发了一番感慨,乐悠悠地回到家,脚未踏进院里,就听家中吵得不可开脚,二嫂蓝梅细嗓门嚷嚷道:“俺骂的是孩子,管你屁事?”
三嫂杨水云尖声尖气地吼叫:“你哭对着个坟,骂照着个人,指搡骂槐就是不沾!嘴里像吃了巴巴,满口喷粪!”
“别吵了,自己家的人,有话好好说,沾不沾?”黄菊粗声粗气地劝说。
蓝梅可不是省油的灯,那能受得这般污辱,反唇相击:“你这是骂谁?你说的是人话?为什么张口就拉屎?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整天油嘴滑舌,好吃懒做不干活,怕干活别脱生成人,脱生个猪。”
杨水云倚在西屋门框上,被蓝梅的讥讽激得恼怒难忍,嗓门更尖,带着嘶哑的哨声说:“你说谁不干活?夜格儿黑喽的饭是你做的?今格早起的院子是你扫的?俺有啥不对的,有联官管着,有大嫂管着,轮着你?不知是谁的裤子掉了露出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黄菊夹在中间,劝谁都不听,急得团团转。
姚联官按着火气,拉拉着脸站在街门口听了一阵,越听越不像话,实在听不下去,进院就喊:“都叫唤啥?吃饱了撑的?不嫌丢人败兴,都给俺住口,滚到屋里去!”
蓝梅见姚联官回家不问青红皂白就吵,一肚子委屈涌满心口,含着泪水说:“你给评评理,俺和大嫂从地里干活回来,都快落日头了,一看锅是凉的,水瓮是干的,大嫂急着去挑水,俺一边拾掇锅吵了几句翠玲,她听见了,非说俺是骂她的,天下哪有这种人,有拾钱拾物件的,哪有拾骂的?”
杨水云见了姚联官,自觉有仗势,立马痛不成声,没等蓝梅说完,拧一把鼻涕抹在墙角上,说:“俺这两天不知咋的,****就像霜打的茄子,没一点精神。头晌午找二气叔给扎了行针,过晌午在屋里躺了一会儿。谁知她进门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给俺弄不沾嫌。俺没时,在外人跟前受气,在家也受欺负,俺往后的日子没法过啦!”杨水云越说越痛,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俺的天啊!咋俺的命这么苦呀!没法活啦!俺在这个家成了鞋底子,谁都踩俺呀!俺在这个家成了粪坑,谁都往俺身子撒尿哇!”一声尖叫没喊到头,只见杨水云身子一挺,倒在西屋门口。
黄菊被吓得搓着手木情地站在院里,姚联官不敢怠慢,跨过一步抱住杨水云抚摩着胸脯,厉声说:“大嫂!傻站着干啥?还不快来帮忙!”
蓝梅把嘴一噘鼻梁一纵说:“猪鼻子眼里插大葱,装象。”
“你少说两句沾不沾,还能当哑吧卖喽?”姚联官拿眼狠瞪着蓝梅。
刘二巧回到家拾掇了一堆小孩子尿布和脏衣服,喊着胡小灵,叫着周大珠到村西井台上去洗衣服。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点都不假,撂下盆子刘二巧就开腔了:“小灵,你们左家风光了,出了个大官,听说景武回来带着护兵,骑着大洋马,可威风呢,人马都在县上
歇着,你说咋不骑着马回家呢?”
小灵绾着袖子,提着衣服领子搓着说:“咋啦!眼气了?当初你黑蛋没去当八路,如果也像景武哥一样,当了大官,回家休你,看你不哭断肠子。”
“俺才不哭呢,也不上吊,再找个男人住在家里,气死他。”
“你想养汉哪?”
“去你的。景武不是回家离婚来了吗?怎么又不离了,葫芦里卖的啥药?”
“俺看他是怕老歪叔,俺叔哪脾气上来谁敢惹,景武哥满心想离,回家来也不敢说。别看他骑着洋马,带着护兵,在军队上吆五喝六的,在俺叔跟前像老鼠见了猫,急起来真敢用鞋底子掴他。”
“唉!景武哥也是,嫂子多好为啥要休喽?”一向话语不多的周大珠惋情地说。
“嫂子苦等了十来年,到头来竹蓝打水一场空,搁在谁身上也架不住。”小灵为乔氏鸣屈。
“人心都是肉长的,景武哥真不该。”
“男人都像馋猫,闻到鱼腥味就变心。”
“狗是忠臣,猫是奸臣。”
“狗不嫌家贪,孩儿不嫌娘丑。”
“乔氏没孩子,娘家人没有,俺都替她难过。”
三个女人被这场悲剧感染了,心头像压着块石头,不在说话。胡小灵将水桶竖到井里,左右晃晃将绳子往下一沉,桶便扣在水中,****提出满满一桶清水,哗!倒在盆子里,溅了两鞋水,跺着脚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嫂子人太老实!”
“谁骑你来?”姚二麻子牵着牛扛着犁从西边下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