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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日带着张八斤来到审讯室,见刘下午被打得手脸都是血,王上午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求饶。便把李半尺叫出审讯室,在外边咕哝了几句,王三日进屋后说:“你叫王上午吧?是双吕大队人,俺认识你,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跟着石锁胡闹,落到这一步真不该。俺给你们说说好话,你们承认个错,写个声明,公安局就放你们回家,既往不咎,你们看怎么样?”
李半尺拿着笔墨和白纸进来说:“过来,照王司令说的写!”
王上午说:“俺写俺写。”
刘下午骂道:“软骨头,俺不写!”
张八斤劲大,上去将刘下午放倒,拳脚相加,逼着他写声明。
王三日说:“俺给你们起草了个稿,王上午,照着抄写成大字报,你写完你先回家。”
王上午颤颤哆嗦地俯在地上用毛笔抄写了三大张白纸,最后落下了自己的名字。抬头瞅瞅刘下午,说:“下午,好汉不吃眼前亏,也写上你的名字吧?不然他们还打你。没等刘下午应允,王上午在自己的名字下写上了刘下午的名字。”
张八斤拽住他们二人的手,在刘下午脸上沾沾血,在大字报的最后按上了他们二人的指印。
王上午与刘下午于当天就放回了家,吓得退了学,再没有浮出水面。
农历腊月二十三日是送灶王爷上天的日子,今年省事了,早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时候,都被造反派从各家各户扫地出了门。现如今灶王爷老俩口不问人间事,在玉皇大帝的御花园内闲庭信步游山玩水,赏花吟诗去了,对天下大乱不管不问,等待着天下大治以后再来掌管各家各户的祸福。
邢武县十字街口东北角邮电局的墙上挂起一条六米长的横幅,用黄纸黑字写着五个大字“造谣者可耻!!!”三个惊叹号用红墨汁画得血淋淋的。横幅下贴着王上午和刘下午的悔过书。知根知底的人看过后嗤之以鼻,心里嘀咕:“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软骨头,叛徒。”不了解底细的人看过大字报以后说:“嘴是圆的,舌头是扁的,想咋说咋说,不负责任,诬赖好人。”也有的说:“无风不起浪,管他们谁跟着谁睡呢,周瑜打黄盖,打的愿打,挨的愿意挨,不管俺的事,买年货去,别再耽误了。”
《红色军》发动了反击,用他们写的大字报将原先《红三司》写的大字报全部盖住,最醒目的几条大标题是:“大叛徒白千!!!”“幼妇犯王冰山!!!”“请看私生子石锁的内幕!!!”在这一类大字报上街后也引起了不小的议论,有的说:“反了!反了!连县长都敢点名批。”有的说:“乱了!乱了!天下没有好人了。”有的说:“互相挖祖坟,下一个集就该挖到上八辈子了。”有胆小的说:“别乱嚷嚷,当心贴你的大字报。”
《红三司》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第一轮大字报将掌握的材料全部抛出去了,手头没有炮弹还击,年关将近,接连又出了几件意想不到的事,石锁在街里差一点被暗处投出来的砖头打死,宋红旗夜里回家,在路上被打断了腿住进医院,《红三司》研究的作战方案都泄了密,学生中不少人接到恫吓信,人心浮动。石锁在年关前召开了一次《红三司》核心领导人会议,决定暂避锋芒,静观局势,以静治动,稳住内部,伺机反攻二十字方针,除造反派中层以上干部留校外,所有同学一律回家过年。
自古以来,华夏大地的除夕夜还没有一次像今年的除夕夜这么安静,街里没有灯笼,家中没有爆竹声,走节拜年与互相见面后的祝福都消踪灭迹。
黄菊在黑影里对着天磕了一百个头,祝愿找不到的闺女翠英合家幸福、身体康泰,自己坐在家中闷的慌,便到北院找蓝梅一起度过这寂寞的年夜。
蓝梅说:“大嫂,今格咱俩就睡在一起吧,再体验一下当年的亲情。”
黄菊回忆说:“自从你那年往南京走,都十七八年了,真快,一晃就老了。”
“可不,你都过半百,俺春亮都上学了,咱都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还有啥活头?”蓝梅与黄菊对面坐在炕沿上,拉起了家常。
黄菊说:“不要说这话,大年下不吉利。联国快回来了吧?”
“还有三个月,年前俺带着亮亮去看他,乐呵呵地跟社员一样在劳改农场劳动。”蓝梅说。
“到底是经过大事儿见过大世面的人,心篓子大,回来后再别让他瞎说话了。”
“他的事就坏在嘴上,脾气可怪呢,要他说说闲话,说句笑话,总之家常理短的话他不会说,一提起国家大事就滔滔不绝,刹不住车,这次他回来俺不让他出门,下地俺跟着,再瞎叨叨就掌他的嘴巴子。”
黄菊对冷冷清清过年有点伤感,说:“往年过年多热闹,今年连走节也不让,这年还有啥过头。小四小五也不说回家过个年。放假了还在县城干啥?”
“他们没脸回家。”蓝梅说:“听说城里街的大字报都是揭小四的老底的,那个胡搞哇咱可说不出口,姚家出了名人,飞机上挂粪筐,臭名远扬了。”
黄菊为志红叫屈,说:“志红咋寻了他,好好的一个闺女跟着他丢人!”
蓝梅顺口而出:“鱼爱鱼虾爱虾,一路货色。”
“你误解志红了,俺在开口市见她时才十五六岁,性格开朗,待人热情,可正派呢。上次她回来本想在家住几天,见你很冷漠,不答理她,掉着泪走了,临出村还叫俺给你代个好。”
蓝梅与钱志红无冤无仇,只是痛恨姚联官才冷待她的,听大嫂一解释,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份,说:“俺对志红没意见,再来你把她带到这院里来玩。”
“这么做就对了,美娟不常回家,志红断不了来,俺妯娌几个和和睦睦多好。”
“大嫂这几年也不提找翠英的事儿了,不找了?”
“俺何偿不想呢!”黄菊心情忧愁,何况又是年下,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天也没忘记翠英,才磕头述念了女儿,可找不到有什么办法呢?说:“一个人奔波了十几年,大海捞针枉费心机,从黑发找成了白首,腿跑短了半截,泪都流干了,心都想瘪了,人影都没打问到。从开口市回来俺就死心了,只有把翠英小时候的形象留在心底去想吧!”
蓝梅说,“志红的家就是开口市,她舅舅是个大干部,你在开口市为啥不托他给找找?”
“俺就听有才说不要对外人乱讲,怕惊动了养孩子的人家。”黄菊有些后悔地说:“现在想起来真傻。可联江的老二刘二环倒是去公安局打听过,也没打听出音信。不找了,掐指算算翠英如今都是快三十的人了,早成家立了业,咱就不打扰人家的安定日子了。”
“大嫂别伤心,大年下俺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真没材料。”蓝梅说罢下炕来要去院里看看香燃尽了没有,黄菊也跟着出来,说:“你还敢烧香,俺不敢,也没香了,年前买不到。”
天地爷空空的神龛里,香炉内的三柱香已燃到沙子边上,只剩下三点红火焰,犹如三颗心在整齐地跳动。
咚咚咚!街门外有急促的敲门声,蓝梅像被蝎子蜇了一下,噌噌将香炉内的三个香头拔出来丢在地上用脚踩灭,黄菊急中生智,掂起磕头的蒲墩盖在踩碎的香头上。
蓝梅下意识的干咳两声,以镇静自己慌张的心情,对着街门口问:“谁在敲门?”
“俺是志红,二嫂,大嫂在你这儿不?”
蓝梅将街门打开,说:“在这儿,这么晚了你找大嫂有啥事?”
黄菊走出来要带着志红回家,蓝梅说:“在这院坐会儿吧,你那院没生火,一会儿五更里俺给你们下饺子吃,咱们过个妯娌团圆年。”
要说除夕夜钱志红为什么来姚家庄找黄菊,得从三天前说起,钱志红回邢武县城与丈夫姚联官一起过年。姚联官认为年关是逼迫她同意借种生子的机会,故意在家拉拉着报丧脸,一会儿怒气冲冲地拍桌子打板凳,一会儿神经病一样撕报纸捶床铺,斜鼻子歪眼睛地照着钱志红发脾气。钱志红回家后又洗衣服又做饭,打扫房间,置办年货,蒸粘窝窝包豆包,忙的不亦乐乎,没有时间答理他。都大年三十了他还是这个样子,钱志红有些忍不住了,说:“这几天你是咋了,谁也没有招惹你,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摔摔打打是为啥?过年了,不要找事,把俺惹急了没好。”
“过啥吊年!”姚联官将钱志红收拾整齐的床铺,掂起床单抖搂得乱七八糟。
钱志红在和面准备包过年的饺子,将瓷盆放在凳子上,猫腰揉着一块面团,心平气和地说:“看你这样子?别自找烦恼了,高高兴兴过个年,有啥不顺心的事过罢年再说。男子汉大丈夫,和林黛玉一样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