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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把说的情况写成证明材料。”王冰山说。
姚联官说:“你们都记录了,还写什么材料,俺保证句句实言,决无虚夸。你当过咱区副区长,对俺了解,从来不会说假话,不害人。”
“既然是事实,就该写成材料,对党负责吗?这也是阶级觉悟高的表现,口说无凭,立字为证,俺想联官同志是不会推辞的。”
“俺的文化低写不成文章,错别字一大堆,你把俺刚才说的写成材料,俺按指印沾不?”
“不用修饰文字语法,怎么说的怎么写,证明材料旁人不能越俎代疱。”
姚联官思忖片刻,横下心来,一不做二不休,写就写,刷刷刷,一口气写了五大张纸。
王冰山扶扶眼镜,仔细地看完姚联官写的材料,说:“字写得清秀,文章也很流畅吗?”
“斑门弄斧,班门弄斧!谁不知王副局长是秀才?”姚联官点头哈腰地站着。
“关于石头的男女关系问题,你是否发现他对别的女人有不恭行为?或说些什么越界的话?”王冰山突然发问。
姚联官万万没想到联顺会偷梁换柱,说:“没听说也没发现,不过这种人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决不会是郑美娟一人受害,请组织上调查。”
王冰山从眼镜片内递给梁会计一个眼神,梁会计摇摇头,嘴角一翘显出一丝笑意。王冰山把材料装进挎包,告辞而去。
王冰山带着梁会计在双吕村走访了数日,二人一同去了杨寨,决定到石头家看看。
石头家座落在杨寨村最西头,从他爹和大伯手里继承过来五间北屋的大院子,西边两间是大伯的,东头三间摇摇欲坠的土坏屋,住着妻子四口,周围用土培成的院墙,被雨水冲得只剩下半人高,碱脚砖碱去半墙厚,没有门楼,三尺宽的豁口用红荆条编个栅栏挡着。王冰山与梁会计推开栅栏进院,见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哄着满地爬的女孩在玩耍,女孩把棉裤尿得乌湿,小男孩正抓着沙土从漏腚裤子处往里塞。男孩是石头的儿子石锁,见生人进家,扶起妹妹问:“你们找谁?俺爹在城里开会,俺娘拾柴火去了,爷爷病着在那屋躺着。”说罢用黑乎乎的手指指西边的北屋。
王冰山说:“俺来看看你爷爷。”梁会计在前边推开小北屋的一扇门,另一扇门因墙体变形推不开,二人低头进屋,房内光线昏暗,半截炕上一床破得开了花的棉被,裹着石头大伯石开春的病体,他佝偻着瘦体,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气味,王冰山皱皱眉头,扶扶眼镜坐在老人的枕边,说:“大伯,大伯,好点不?”
石开春张着没牙的大嘴,像干瘪的葫芦上挖了一个圆窟窿,吃力的说:“啊!啊,石头没来呀?不好,没几天活头了!”
梁会计扭过脸去,不忍心看这风雪残年的老人。王冰山控制着情绪说:“石头在开会,忙得很,开完全就回来伺候你老人家。”
“啊!俺不行了,叫石头回来给俺准备准备,别买棺材,就用炕上这领席,人死了知道啥?原先想把这间北屋拆喽,三根檩条锯成板合个匣子,别拆了,给石锁留着吧!”石开春吧嗒着黑窟窿般的嘴,捧不住风,言吐不清地念叨着。
“大伯!”王冰山附在石开春老人的耳边,大声说:“好好养着,会好的。”
“啊!啊啊!”石开春呻吟着:“叫他开完会早点回来,啊!啊啊!撑不了几天了。”
王冰山答应着:“大伯,信一定捎到,今格吃了点什么?”
“喝,喝了半碗糊涂。”石开春的下巴颏还在颤颤哆嗦地说着什么,稀不楞的花白胡须一撅一撅的,眼皮迟钝的眨巴着合上眼,不在说话。
“娘,有人来了,在俺爷爷屋里。”院里石锁的童声过后,没听见回声,听得有人抱起女孩去了东边的北屋。
王冰山和梁会计从石开春房内低着头出来,跟着石头妻子的后身影进了屋,石妻不与客人打招呼,抱着女儿坐在炕沿上,用痴呆的目光迎接王冰山二人,嘴角微微一动算是与客人见了面。
王冰山举目环视房内,黑漆般的房顶和墙壁上挂满了蜘蛛的天罗地网,几床露着老套子的棉被在炕上萎堆着,退了色的桌椅上堆满灰尘,后墙上两个房角已裂开指头宽的口子,好像用泥糊过,上边还残留着几个指头印。家徒四壁,毕门闺窦。王冰山感慨万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喉咙里犹如一团麻堵着,喘不过气来。王冰山俯身把椅子上的尘土吹吹,扶扶眼镜坐下问:“嫂子,拾柴火去了?”
石妻点点头,死板的脸上像冻了一层冰,毫无表情。也没答话。
王冰山又问了些家务琐事,对着远山吹嗽叭,没有回声,石妻只是点头或翘翘嘴角。二人无奈地离开石家。石妻抱着女儿送到栅栏门口,一双说不清是期盼还是沮丧的目光送着王冰山。王冰山回首望去,石妻好似一根细柳棍默默地插在栅栏门外,怀里的孩子就像挂在柳棍上的包袱,随时都有可能把柳棍坠断。临出村时,石锁摇晃着大脑袋从后边追上来,问:“叔叔,俺娘叫问问爹啥时候回来?”
王冰山停止沉重的脚步,眼帘在眼镜内扑闪着,语塞了。梁会计抚摩着石锁的头顶说:“快……快了。”
石锁转身跑回,王冰山擦着湿润的眼镜片,意味深长地对梁会计说:“石头这只老虎太瘦了!”
根据调查进度安排,王冰山与梁会计去了姚家庄。姚家庄村东南的苇子还没割,苇叶枯黄,茸茸苇毛随风飞扬,粘在坑边搂苇叶的孔照年的身上,黑棉衣成了花衣服。苇毛挂在落光叶的柳树枝条上,在淡淡的日光下,犹如大雪压枝头。梁会计不住地揉眼,王冰山不停地擦眼镜。
“大伯,烦劳你问问姚联官家住在哪里?”王冰山向孔照年打问。
孔照年拖着筢子,着瘦小的身躯,只有王冰山胸脯高,卷起薄如纸的上眼皮,露出深陷在眼窝里无光的眼珠,抬头打量着来人,撅着下巴颏的胡须向北指指说:“正北胡同便是。”放下眼帘拉着筢子向南走去。
王冰山与梁会计走到胡同口北头,弄不清哪个门口是姚联官的家,正想推开路西姚老一的家门,赶巧姚老一出来,经姚老一指点,二人推开了姚联官的黑漆大门。
刘桂巧见是县城来的,以为是姚联官的朋友,热情地迎进北屋,王冰山坐下后说:“你是姚联官同志的爱人吧?打扰你了。”
“嗨!都是老熟人,客气啥?俺是他屋里的,你们从哪儿来?这位同志好像在哪儿见过。”刘桂巧颠跛着腿给客人倒水。
“别忙,都不是外人,你去双吕时咱见过面,联官最近没回来?”王冰山说。
“他那人一心扑在工作上,从来不顾家。”刘桂巧把春莲揽在怀中拍着。
王冰山透过眼镜片打量一下房内的摆设,一张五尺长紫红色雕花条几靠北墙放着,前边是崭新的栗了色八仙桌,北墙上冲门口挂着一幅刘备招亲中堂,两边的对联是:“玉镜人间传合壁,银河天上渡双星。一座古朴的坐钟摆在条几上,嘀嗒嘀嗒均匀地有节奏地响着,炕上拾掇得很整齐,足有五六床新棉被叠放在炕北头的铺盖床上,擦得油亮的挂着铜锁的一箱一橱竖在炕跟前。条几两端摆着一对二尺高的景泰蓝花瓶,引起了王冰山的注意,问:这对花瓶挺漂亮,是祖传的吧?”
刘桂巧一条腿盘在炕上,一条腿耷拉着,说:“他们家过去穷得叮当响,哪有这玩意儿?是他才从县古董店里买来的,买这个干啥?农村不插花,又不能盛粮食,白花钱。”
王冰山言归正传,说:“弟妹,最近去过双吕粮站没有?”
“好长时间没去了,腿脚不方便,又有累手的孩子。你们都是双吕区政府的?贵姓呀?”
“免贵姓王,俺叫王冰山,这位同志姓梁。”
“啊!王同志,梁同志,你们来有事呀?”
“弟妹叫桂巧吧?听姚联官同志说过。”
“对,你的记性真好,俺姓刘,是张庄的娘家,你们从哪儿来?”
王冰山不回答刘桂巧的问话,按照自己的思路说:“联官同志工作能力高,人缘好,在双吕粮站干的不错。”
“他那人瞎实惠,干起工作来不顾家,弄得家里不像样子。”刘桂巧听王冰山夸自己的丈夫,高兴得不知说啥好。
“这不很好吗?弟妹有什么困难?”王冰山问。
刘桂巧说:“冬天就是缺煤,俺带着孩子不能拾柴火,又做饭又烧炕,几根花柴棒子秸早烧完了。”
“姚联官这么忙呀?双吕粮站有几个人?”
“听说三人,一个女的能干啥?还不是他和站长两个人忙?”
“那个站长叫啥来着?”王冰山明知故问。
“姓石,叫石头,名子好记。”
“你去双吕见过石站长吗?”
“见过一回,那人大高个好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