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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种着几亩麦子?”石头关切地问。
“五亩多。”
“今年雨水勤,麦子长势好,没有头户可不沾,赶明你回家看看,有什么困难言一声,必要时先从粮站赊石麦子,麦收后再还。”石头说。
麦子被热风撩去了翠绿的衣衫,太阳给它穿上一身金黄色的素装,姚联官踏着麦浪,满头大汗地回到姚家庄。
黄菊已经养成了背着草筐下地的习惯,牛死了,她知道割回青草来也没用,然而她每次下地回来仍然背回满满一筐青草,将青草晾晒在牛棚南边的空地上,已堆了半人高一垛干青草,准备买了户口冬天当青饲料喂。
姚联官进家门时,和背筐下地的黄菊走个对面,黄菊撇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没笑出来,问:“四弟回来了!”
“嗯。”姚联官没拿正眼看黄菊,眼角斜视了一下擦身而过。
“咱家买牛不?”黄菊迫不及待地问。
“买啥牛?”
“那过麦……”黄菊的话没说完,姚联官早旁若无人地进了北屋。黄菊在街门口站立片刻,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背着筐下地去了。
刘桂巧百无了赖的似睡非睡地斜躺在炕上,塌眯着眼不理采回家来的姚联官。
姚联官进屋后,一改刚才碰见黄菊时的懊丧神态,嘻皮笑脸地坐在炕沿上,探身去摸刘桂巧膨胀的大肚子。咚!刘桂巧恨着力踹了姚联官一脚,正踹在姚联官的肚脐眼上,将毫无防备的姚联官踹得栽倒在炕下。没有了脾气的姚联官拍拍身上的土,说:“真是张飞脾气,也不怕伤着孩子,又咋啦?”
“别你娘的装晕,你那天走时为啥连个屁都不放,一走半个多月不回家,粮站里是不是有狐狸精勾着你的魂?”刘桂巧生气地破口大骂。
“那天不是生气吗?再说粮站麦前工作很忙。”姚联官急忙解释。
“生气走了就别回家,死外边去!工作忙你回来干啥?”刘桂巧说,“不是你娘捎信你还不回家呢?真听话。”
“你说什么呀?什么娘不娘的?是五弟捎信叫俺回来的。”
“是那破x给小五说的,你当俺是聋子没听见?那破x的话就是圣旨?”
“别管谁捎信,快过麦了,俺总得回来安排一下吧?”
“用你安排?”
“好,不用俺安排。过麦时你爹能牵着头户来给割麦子吗?”
“不能。”
“你上次不是说叫你爹和你兄弟牵着头户来给割麦子吗?怎么又变卦了?”
“谁变卦了?只要那破x在家,麦子烂在地里俺也不管。”
“何必跟她赌气,麦子收不到家咱吃啥?”
“俺不管,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给你你就得养活俺。”
“庄稼人全靠土地吃穿,麦子收不到囤里,做难受憋的还是咱自己。”
“俺看见她就长气,将她撵走,就叫俺爹来给咱割麦子。”
“对于撵走她咱俩的意见是一致的,也商量好了对策,而且第一步已经实现,初见成效。但在撵走她的时间上,咱俩有分歧。俗话说,卸了磨再杀驴,哪有正磨着面就摘套杀驴的,傻瓜才哪么办?眼前是一年之中最忙的季节,麦后你就生孩子,暂时缺她这个人就大缺手,等她没用的时候,不用你催,俺自有办法将她扫地出门。”
“净掰着你娘的x眼放那没音的屁,吹牛不上税,什么第一步第二步,俺看你存心就不想撵她走。俺对你说,地不用她种,俺的孩子不用她带,死活俺不用你管,你赶快把她给俺弄走。”
“那地谁种?”
“交给俺爹?”
“谁伺候你坐月子?”
“俺娘。”
“谁给你看孩子?”
“俺自己。”
“既然这样,那就按咱上次商量妥的第二步办,了她。”
“她若还不走?”
“天天去找她,要不了三次,保证乖乖地走开,要么悄悄地上吊。”
“哪这事叫谁去办?”刘桂巧犯难了。
姚联官贴着刘桂巧的耳朵私语一番,刘桂巧拉拉着脸,怒视着姚联官说:“你……不能动真格的,否则……”
“不动真格的撵不走你别怪俺?”
“那,那,只这一回。”刘桂巧委屈地答应。
“这可是你同意的。以后别扯着俺,说俺不正经,胡搞。”
“你就是坏,馊主意,你们男人都是这样,不管是破瓶子烂罐子,只要能过瘾就沾。”
牛棚,黄菊唯一赖依生存的栖息之地。土坯墙已被雨水潲得没了泥皮,坑坑洼洼地活像姚联官的麻子脸。冬天,从坯缝的窟窿眼里吹进的寒风,能把水瓮的水冻成半尺厚的冰,夏天,坯窟窿成了长虫、老鼠和苍蝇蚊子的便道;土房顶上长出一层绿草,草根将房土拱暄,一遇雨天,牛棚内滴滴嗒嗒漏个遍。这座小牛棚,酷似荒草丛生中的一座老坟,里边埋着一位活着的僵尸。
天公作美,今年的庄稼长势喜人,黄菊背着半筐青草,在田边地头转游。他瞅着那朝气蓬勃的秋苗,株株神气活现地朝着她点头哈腰,频频招手微笑;她触摸着憨厚老成的麦子,行行粒粒饱满,毕恭毕敬地朝她鞠躬致谢。黄菊已从死牛的事件中走出来,摆脱了悱恻的心情,从丰收在望的庄稼身上获得了无限的安慰。
太阳给天空撑起一把大黑伞,逍遥自在地躲在山后边酣睡去了。
黄菊疲倦地躺在牛棚的床上,仿佛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牛棚外边的一切都死了。西墙上已多日不见金方块,透过南墙上的方孔,可以窥见遥远的天空,群星闪烁着朦胧的眼睛,都在自寻欢乐,对矻矻终日,含辛茹苦的黄菊漠不关心。突然,一只老鼠从坯缝间钻进牛棚,把水瓮上刚换的新瓢碰得咕咚,叮当直响,大概是找不到吃的食物,着了急,将水瓢啃得咯吱咯吱乱响。黄菊对老鼠动了恻隐之心,没去惊动它,牛棚内不喂牛,连一粒草料麸子都没有,难怪老鼠逮住啥啃啥。
黄菊每到夜间就想闺女翠英,特别是去年夏天听张有才说知道翠英下落的熟人找到了,她的心更是无一日平静。可惜张有才的熟人出了远门,一等又是一年。黄菊每夜都在心中呼唤着翠英的名子:“翠英!俺的心肝,你今年十一岁了,长成大闺女了吧?翠英!你在干什么?上学了吗?现在准是在灯下复习功课,要好好用功,长大以后,像你爹一样参加革命工作。翠英!但愿你落入一户好心人家,不受气,不挨打,有吃有穿,平平安安,娘就放心了。翠英!娘想你,娘日夜都盼着找到你。翠英!都怪为娘没出息,至今未能把你找回来。翠英!麦收后娘什么也不干了,找张有才一起到开口市去找你,找不到你娘就不回来了!翠英!你就是娘的命,你就是俺的希望,这个家娘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它比地狱还黑。翠英,娘在喊你,听见了吗?”
“呱呱喵儿……”牛棚北边老榆树上的猫头鹰叫了三声,给死气沉沉的夜空又增添了几分恐惧。
一个黑影鬼鬼崇崇地从姚联官家的胡同里窜出,很快隐蔽在牛棚的北侧,像鬼魂一样贴近牛棚门口的门板听了听,牛棚内没有一点声息,****推推,里边顶的严严实实,那黑影围着牛棚转了一遍,从清粪口试试钻不进去,又悄悄溜了回去。
“这么快就办完事了?”刘桂巧急切地问。
“就没进了门。”姚联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俺不信,不办那事看把你累的跟狗熊似的?”刘桂巧有着非常明显的醋意。
“做贼心虚,门插得很牢。”姚联官口吐实言。
“笨蛋,一个大老爷们,治不了一个破娘们,脓胞!”
“要么你去把门喊开,俺再进去。”
“美的你?”
“办不成咋办?”
“办不成别办,赶明用棍子打出门完事。”
“那咱在村里就落不沾嫌了,村里孔庆辉和张大花那一关就过不了,要么俺再去试试?”
姚联官二番来到牛棚跟前,毫不犹豫地敲响了牛棚的门。
黄菊在睡梦中被敲门声惊醒,心扑扑地跳,以为又是姚老一来捣乱,装作没听见。
砰砰!敲门声响个不停,黄菊厉声斥问:“谁呀?深更半夜的干啥?”
“是俺大嫂。”
黄菊听出来是姚联官,便问:“这么晚了有啥事?俺睡下了。”
“开开门,有事同大嫂商量。”
“啥事这么急?赶明再说吧!”
“买牛的事,赶明俺一早去赶集,咱商量商量,是买牛还是买头驴?”
“等着,俺穿上衣裳。”黄菊没有防备,提上裤子没有摸腰带杀腰,只把裤腰绾了一下。
姚联官趁黄菊穿衣服的工夫,围着牛棚转了一圈,没发现可疑迹象,便大着胆子进了牛棚,进门就拉住黄菊的手,说:“别点灯,没几句话,说完就走。”
“四弟看着买吧,俺也说不清买牛好还是买驴好。”黄菊以为姚联官真的是来商量买头户的事,根本就没往他会对自己有歹意这方面想。
姚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