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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易之出现在孤高台下的时候,他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武皇仰天长笑,她多时都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笑过了,凤目眯在一起,额头皇冠上的流苏光影迷离,她的身子颤动,皇袍上绣着的龙凤宛如要腾空而起。
而她对面那个人,高大的身子略微伛偻,但这丝毫不曾有损他满身的赫赫威严跟坚毅之气,那张脸委实是太过正直太过光明正大了,虽然那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笑意带那么一丝叫人不爽的温柔。
他们明明距离不远,但却仿佛身在天上,叫人只能仰望,无法触及。
张易之看着这幅宛如不真实般的场景,以及那开怀大笑的人,还有她面前对她心悦诚服的人,心中的恨意莫名奇妙地翻涌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看到这种场景的他,为什么心中会觉得如此的痛恨。
是恨她身上那种笃定吗?是恨她终于又成功地收服了一员重臣吗,是恨武氏江山又多一名猛将把关,更加牢不可破吗,或者……
是的,她的身上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魅力的,让无数接近她的人都情不自禁的为其倾倒,至今为止,她从小小的妃嫔一步步踏上皇座,倒在她曾经的艳红石榴裙下的不知有多少人。
包括……六郎……
指甲几乎刺入了手心,张易之身子一僵。
“易之,你来了,过来吧。”孤高台上传来那寡淡清白的声音。
在脸上露出一种类似云淡风轻般的笑——他有这种把握,将心事统统地封存起来,张易之潇洒地挥挥衣袖,踏步冲着那两人走去。
“皇上,您在跟燕国公说什么呢,竟然如此高兴?”
用一种最为洒脱的步子走到两人面前,在脸上露出一种最为不在乎所有的表情。
但纵然如此,张易之还是觉得有点伤。
当他感觉到武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好像有通红的烙铁慢慢地印在了皮肤上,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这种幻象让他觉得内心的屈辱跟不忿越发的重了。
而此时此刻,在武皇身边的那个白衣裹身的少年,一双清白透亮的眼睛也随之投向他这边,却让他蓦地生出一种自惭形秽,无法面对的感觉来。
为了掩饰这种感觉,张易之不得不微微扬起脸,让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中的双眼微微眯起。
武皇若不介意,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而旁边的黑齿常之却略略蹙起了眉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步步向着他走过来的少年。
他就是传说之中武皇的宠臣,最近被封为恒国公的张易之么?听说他的弟弟张宗昌不久之前因为某件事情而死去……传说那是个面如莲花般的美少年,但张易之却有所不同,他分明不是最美的,但身上却有一种寡淡飘渺的脱俗气质,他的长发飘扬,掠过玉色的面颊,跟朱红的嘴唇,在风里一步步过来的姿态,就好像枝头最美丽的花朵,以一种最美丽的姿势飘落。
但是……
让黑齿常之觉得更加有兴趣的,却是张易之最后的那个动作,那微微眯起双眼,看似满不在乎的样子,却让他蓦地心生寒意。
黑齿常之见过这种姿态,只是在人的身上也感觉到同样的气息让他深觉惊奇。
这是一种略微防备的姿态,是猫咪在遇袭的时候,纵身扑敌之前的预备动作。
黑齿常之曾见过数次猫捉老鼠之前的动作,它们会将锋利的爪子藏在厚厚的肉垫背后,并且做出一副懒洋洋毫不在乎的姿态,但却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但张易之的目标是什么?黑齿常之面带淡淡的笑,心底却瞬息万变的想着,嗯……这里,除了自己,就是……
武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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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呀呀,为什么越写越觉得古代的顺手,希望回到现代的时候不至于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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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像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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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高台上,三个人并排站着,冷风飒飒,吹得人飘然欲仙。
但是每个人的心底明明各怀心事,张易之看了看黑齿常之,黑齿常之不动声色,看向武皇,武皇却面上含着淡淡的笑容,望着张易之。
那目光之中,有宠溺,有深思,也有怜爱……跟那一闪即逝很难捕捉到的奇怪的玩味。
黑齿常之心头一动。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双眼之中可以流露出那么多的东西。
“易之,天冷,你该多穿点衣裳。”武皇伸出手,细长的手指略挑住张易之的手,双眼看定张易之,慢慢地说道。
一股奇怪的冷峭气息顺着她单薄的指尖传到张易之的手上,然后从他的手指直直地入了心,很冷,很冷。
但这男人仍旧笑得如春风暖阳——
“是,圣上……”张易之弯着腰,恭敬的回答。
这个男人的举止,本来是极度平常,他眼眉一抬,嘴角微挑,双手捧在一起的时候长袖飘舞,宛如奇异的舞蹈动作,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风流,就算是同性的黑齿常之看来,都暗暗欣赏。
也许这传说之中的男人,并非是表面看来如此简单的吧。
心中浮现这样一个念头。
张易之低着头,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黑齿常之。
长长的睫毛掩映着他的眼睛,那隐在其后的粼粼秋波,说不出的波光迷离,说不出的邪魅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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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皇再次召见黑齿常之,实在是吓了他一跳,夜半三更,究竟是什么急事需要如此?
但他仍旧毫无疑问,从听到传令那一瞬间就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他现年不过二十八岁,却仍旧单身,以前是因为投身军旅,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而不想误了好人家的儿女,现在么……就难说了。
单身的他保持着严禁的生活作风,就算是身居舒适的燕国公府邸,他的神经仍旧紧绷一如身临战场。
谁说回到帝都就该安逸起来了呢?朝堂的斗争都在水底下悄无声息的进行,溺死人却是一瞬间的事情,比战场上真刀真枪的进行残酷的多。
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榻,大踏步走到屏风面前将搭在那里的朝服扯下,手脚麻利的穿好打扮妥当,才开门,迈步出去。
寒冬的夜晚分外的清冷,一股冷冷的夜空气扑面而来,让他为之精神一振。
黑齿常之深深地吸了一口寒洌的冷空气,心中思索着:武皇,究竟是因为何时叫我呢。
但是不论那是什么,他的心中仍旧存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这感觉在他的血液里窜动,发出喧嚣的叫声。
却也带着一丝恐惧。
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身子,就在他的眼前,头顶上暗黑色的天空,月光忽然闪了一闪。
难道是错觉吗?
隐隐地,一股原始野兽般的敏锐感让黑齿常之觉得: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平淡的夜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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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黑齿常之的雷厉风行,张易之的不紧不慢让人看起来宛如是在打太极拳。
看得上官婉儿双眼冒火,恨不得冲上去帮他一把,碍于几年的宫廷修行才硬生生忍住。
“不是说了不让我伴驾了吗……忽然又改变主意……”低声,那人儿似乎不满地自言自语着。
把衣带系好,披上披风,对着镜子照了照,把鬓角的头发挑起一缕:“圣上究竟有什么事儿啊?”
面上露出自恋的笑。
上官婉儿袖着手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别扭孩子,脸上带着一丝假假的笑,耐着心安慰说:“恒国公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呢。”
“嗯,知道啦,事先一点儿机密都不透露,上官大人您可是真忠心啊。”镜子前的人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似乎是讽刺,似乎另有所指。
上官婉儿却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笑一笑,仍旧垂下头去。
张易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走吧,劳上官大人久等,本爵也于心不忍呢。”
披风一抖,他率先向外走去。
开了门:“真冷!”这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惊呼了一声,停住脚步,似乎是犹豫要不要回去添加衣裳,这个小小的动作让站在他身后的上官婉儿有一种想要从后面踢他一脚的冲动。
幸好张易之还算是个男人,他勇敢地踏前一步,却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恒国公,您这是怎么了……”上官婉儿不耐烦地问。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知武皇那边等的是否焦急,等会是否会怪罪。
“这月亮……”张易之喃喃一声,仰头看天。
“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