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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身一人挑平了太行山的地霸九头蛇,让过往那里的商旅都得到了太平;黄河绝堤时她卖掉了笑客山庄的地产房契,把所有的钱财都捐献给了两岸流离失所的贫苦百姓们;大明湖上泛舟高歌,与南阳三杰笑谈时势;烟雨楼上提笔填词,一阕《醉花阴》和解了秦、王两家宿敌百年来的积怨……
有关于她的种种,在茶寮酒肆传为美谈,都说那是个谜样的女子,曾经随园的小公主,笑客山庄的大小姐,非凡公子的结发妻子……这样的女子注定了是则传奇。
她在一个小茶馆里听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地讲述着她的故事,看见四周的听客们惊叹鼓掌,只是笑笑,笑得云淡风轻,然后拿过斗篷,重新戴好走出去,把赞美与感慨全部抛诸身后。
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用意,有时候行侠仗义只是为了某个人,为了某一个寒露之夜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仰首看天,天空清朗得近于白色,如果他听说了她的这些事情,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只是,非凡,你究竟在何方?
当她那么想的时候,一队搬运工人搬着沉重的货物自她身边走过,朝不远处的码头走去。眼角看见其中一个的背影很是熟悉,忍不住跟上去仔细地看了看,斗篷垂着黑色的面纱,透过那层纱却分明看见了一张干净的纯粹的脸。那个人背着货物上船,船主似乎还很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夸奖他,然后启锚离岸,水波——荡一荡,船只渐行渐远。
叶重重站着没有动,但眼角却闪烁着泪花,那个人是——萧离!干干净净的萧离,虽然再没有随园世子时的风釆,但是亦不见十年岁月中的颓废不振了。
他真的振作起来了吗?叶重重望着那个曾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心里已不再有留恋的感觉,只是为他的重生而高兴着,祈求上苍佑他平安。然后转身,朝着与船只相反的方向离去。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萧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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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叶又渐渐地黄了,秋天又来。寒露这天,叶重重回到了洛城,洛城秋雨凄迷,她在笑客山庄外站了很久,看着它的新主人将大门粉饰一新,原先的黑色刷成了鲜艳之极的朱红色,上面的铜钉也全部更换过了,闪闪发亮。
而笑客山庄的匾额也被摘去,挂上了新的匾额,可是却蒙着块红色的布,看不到上面的名字。很多衣着光鲜、举止有礼的侍卫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迎接着络绎不绝的客人们。
看来新主人必定也是位好客的权贵,山庄卖给他不过短短一月,就已修整一新,比从前父亲在世时更庄严夺目!
她看着那些已经不属于她的热闹与繁荣,直到腿站酸了,才慢慢地下山。
长街还是那么静幽,一到雨天,人了夜就不见行人。叶重重撑着伞在雨中漫行,在这个夜晚,思念变得更加强烈,像张无边无际的网,笼罩了她所有的思维。
一年前的今天,她在湖边听到非凡公子的箫声,就那样地引出两人本已断裂了的缘分。因着那一夜的动情,她终于肯嫁给他。婚后不到一月,非凡公子就离她而去。这一段在外人看来颇是凄凉的婚姻,于她却是最美好的记忆。
犹记得和他相处时的每一刻时光,都充满了甜蜜与温暖,即使最后的结局是以分离散场,在回忆起来时仍觉柔情无限。
孤灯映寒街,清夜怕凉霜,静听风雨袭心来,低问君,今倦游何方?
不知不觉中又走了燕子湖边,湖面上被雨点溅起圈圈涟漪,就像女子幽幽的情结。叶重重望着那些涟漪,仿佛有点痴了。
忽然间,一点跳跃着的昏黄吸引了她的目光,凝眸看去,一盏荷花灯顺着湖水慢慢地飘了过来,接着,第二盏、第三盏、第四盏……点点烛光映亮了湖面,也映亮了她的眼睛。
怎么这样的雨夜,也有人来放荷花灯吗?
叶重重顺着堤坝向荷花灯的来源处寻去,然而最终没有看见她所期盼的那只画舫。或许,真的是别人放的,和非凡公子没有关系。
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叶重重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转身折回到长街上。长长的一条路,那么宽的通向远方,尽头处,往前是笑客山庄,往西是秀人坊,往东是贵胄豪富聚集区,锦绣别苑就在那里。这条路竟然代表了她人生的三个选择,多么神奇。原来一切,冥冥中都已安排好了的,半点都强求不得啊……
叶重重垂下头轻叹了口气,那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声过后,一连串的银鸾声远远地响起。她抬头去看,长街的那头,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车辕上系着两排银铃,在如此凄阴的夜中显得亮光灿灿。
真好听的铃声,真好看的马车。叶重重心里想着。
车子不紧不慢地从她身边走过,非常非常地从容悠闲,那种悠闲让叶重重觉得格外熟悉,她下意识地停住了。那辆马车走到离她已有三丈远处,忽然掉了个头,往回走,走到她身边,也停了下来。
叶重重盯着车上绣着金丝飞龙的隔帘,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呼吸忽然屏住了,心跳得很快,有种预感袭遍了全身。
似乎是天长地久的一段沉默,然后,一个声音,轻轻地,轻轻地从车内传了出来:“风雨凄迷,可要我载你一程?”
那般温文似水的声音,泛漾起无边的优雅和清贵,一丝丝地渗透到她的心中来。
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这样动人的声音,世上只有一个人会以如此动人的声音对她说:“风雨凄迷,可要我载你一程?”
叶重重望着那重锦帘,手中的伞掉到了地上。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很小心翼翼地开口,好像说重了就会使得眼前的一切都破碎成梦幻泡影,叶重重无法辨析自己看见的是真实,还是她的想念。锦帘掀开了一线,非凡公子终于出现在视线的那一头,一张脸消瘦得不成样子,但,依旧俊美。他本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男子,不但美,而且温雅如水。叶重重死命地咬着唇,咬到唇上都出了血,终于哭了出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是做梦……”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坐到了地上。
非凡公子下车,把她扶了起来,动作还是那么轻柔,充满了浓浓的怜惜。他伸出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久久地凝视着她不说话。
叶重重突然狠狠地一口咬在他肩上,非凡公子吃痛,但依旧站着不动,任凭她咬。
唇上都是血腥味,叶重重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他的血,而她终于疲累,松开口哭得更凶,“你为什么当初一走了之?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你为什么要消失那么久?你为什么不让人找到你?你答应了我做十件事的,还欠我三件、欠我三件!”她举起拳捶着非凡公子的胸口,非凡公子握住了她的手,一边一个。
全身的力量都消失,叶重重哭倒在他怀中,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一起淋着雨,一如曾经也在这条街上双双被雨淋透。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和萧离什么都没有,他受了重伤,危在旦夕,所以我当时才留下照顾他的……你为什么不信任我?为什么要猜忌我?这些话我一年前就想对你说了,可是你却走掉了,不见了,使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非凡公子抚摸着她的头发,目光中闪烁着很复杂的神色。
叶重重见他还不说话,就生气了。她把非凡公子一推,怒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没有活可以对我说吗?那你为什么还出现在这里?还要到我面前来?你……你……”她一甩发,转身就走。
非凡公子却从后面冲上来拦腰紧紧抱住了她,
“对不起,重重……”
叶重重的心一下子软了,脸上全是水渍,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对不起,重重。我当初真的是被气糊涂了,误听了红眉的话……”
“你居然信她不信我。”
“如果只是红眉那么说,我自然不信,可是我后来追到她们亲自问了义母,义母言辞吞吐,神情闪烁……你知道她从来不说谎,我看见她也那个样子,不得不信了……重重,你要知道,任何对你的猜忌,其实何尝不是对我自己的折磨?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坎坷才能在一起,可你心中一直装着另外一个人……我是你的丈夫,我也只是个平凡的人,会有嫉妒,会有愤怒……对不起,重重。”非凡公子将她搂得更紧。
叶重重哽咽道:“可是你为什么不亲自问我?为什么就一走了之?你还写十丈软红,终于再无牵念那样的话来伤我,气我……”
“我不敢,重重,我不敢……”
“你不敢?”叶重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非凡公子,世人眼里何其神通广大、自信满满的人,他竟然也有不敢的事情?而那事情,皆因为她?
非凡公子长叹道:“其实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