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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明天我就去答复。”见妻子允诺,黄金荣更是信心百倍。
“慢,”林桂生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石维耶急着请你出山,可见他手里案子棘手。你要在法租界振家兴业,乌龟爬门槛就看此一番了。”
以“义气”换手指(1)
进了黄公馆后的杜月笙,仿佛换了一个人,他沉默机警,事事留神,平时除了奉公差遣,经常足不出户。嫖赌两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沾都不沾。他时刻在盘算着人生的目标。
几个月后,他眼观四方,耳听八面,终于发现掌握黄宅大权的不是黄金荣,而是他的老婆林桂生。
这重大的发现使杜月笙明白,只有抱住师母的粗腿,讨得她的欢心,才能有重用迁升的希望。从此以后,他便在师母身上狠用功夫,从每一个生活细节做起,去讨她的欢心。林桂生每顿饭后,杜月笙就送上削得滚圆雪白的梨子或苹果;林桂生抽鸦片,他就打出不大、不小、不长不圆的烟泡;林桂生搓麻将,他在一边出主意使眼色,递毛巾擦脸。甚至林桂生洗完脚,他也会抱着那小脚丫修趾甲、涂趾甲油……不过这些只能是在师父不在家的时候才能做。
日复一日,苍天不负苦心人,半年下来,杜月笙终于博得师母的欢心。林桂生觉得这条小光棍既忠心又灵活,开始外派差使,叫他去黄金荣开的“共舞台”收盘子钱———戏馆里的前座和花楼包厢座位前,除香茗外还摆上果品,供观众享用,任你吃不吃都得付钱,而且价钱昂贵,这是一笔好收入,行话叫盘子钱。
接着,林桂生又派他到妓院去取月规钱,到赌场去“抱台脚”。
杜月笙收到这些钱款后,当即回黄宅,把款子如数上交师母,一分不差。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林桂生把他视为心腹,把自己的私房钱由他去放“印子”———高利贷,并让他参加“抢土”的班子。
有一次,黄金荣把探得的消息告诉林桂生:有个南京大客商从租界买了5000两印度大土,分装10大包,打算由龙华周家渡上船,从黄浦江水路偷运到嘉兴去。
林桂生立即派人出动去抢烟土。当然,杜月笙也在内。
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徐家汇一带没有行人。一辆马车急驶而来,马蹄在石子路上发出“得、得、得”的响声。马车转弯,来到漕河泾,离周家渡几百米的地方,几根烂木头交叉横在路当中。
马车夫骂了一句“操娘的”,正要招呼座厢里的人出来搬开,话音刚落,只听“呼啦”一声,车夫脖子套进了一只绳圈,随即一拉,把他拖下车来。
车厢里的人正要动作,几支手枪与匕首,对准了他们。
套绳圈的是杜月笙。他当年跟在“套签子福生”后面“抛顶宫”———抢别人的帽子,学了一手甩帽子的功夫。这功夫与甩绳圈相通,他一练就会,一会便精,现在终于用上了派场。
这次劫土的头头是一个叫做“歪脖子阿广”的头子。
歪脖子阿广同手下人七手八脚地把四个押送大汉和车夫绑起来,然后从车上翻滚下几口酒坛子,一一敲碎,扒出包包烟土,各人用麻袋一装,扛上肩膀,一声唿哨,逃之夭夭。
半小时后,他们在徐家汇一间小屋里聚齐,一点烟土数目,竟多了两包。
阿广眼珠子一转,从袜筒里拔出匕首,把两包烟土切成八块,让每人拿一份。杜月笙呆在一边不敢去拿,歪脖子发狠道:
“老板、老板娘要我们抢的是10包,这两包外快,弟兄们辛苦,分点香香手。‘莱阳梨’你怕什么,拿着!”
歪脖子阿广边说边把剩下的一块烟土,用纸包了包,往杜月笙手里一塞,接着又说:“我办事公平合理,每人一份。要是有人去师父那里打小报告,老子就再赏他个‘三刀六洞’。”
当抢土的一班人马回到黄公馆,林桂生已叫人在厨房里摆好酒菜点心,她自己端坐一张餐桌前等候着。然后,林桂生让大家将麻袋里的烟土取出,一包包放在桌上,让她点数、过目。她十分满意,一面招呼大家坐下吃喝,一面挑出一包烟土打开纸包,叫杜月笙切成几份。她向几块烟土呶呶嘴,说:
“这趟买卖干得漂亮,每人拿一份吧。阿广双份,吃完了休息。———月笙,把货送到我房里去。”
说完,她上楼去了。
林桂生住二楼,她的房间,除贴身使女以外,只有杜月笙可以进去。杜月笙将烟土搬进房里,锁入大铁箱后,走到林桂生面前,从怀里掏出两包烟土,双手呈给林桂生,随即把徐家汇小屋里私分烟土的事情悄悄地说了一遍。
林桂生听了,柳眉倒竖,勃然大怒,一拍桌子,要传歪脖子问罪。
杜月笙忙拱手相劝,而后又在她的耳朵边嘀咕了一阵子。
林桂生点了点头,他才退出去回楼下吃喝如常。
第二天晚上,林桂生与黄金荣在大餐间里,周围站着金九龄、顾掌生、金廷荪、马祥生等几个徒弟。
黄金荣一抬下巴:
“叫歪脖子。”
顾掌生跑到门口一招手,候在门外的歪脖子阿广踅了进来。林桂生看门外还站着四五个人,便发话道:
“让他们也进来吧!”
以歪脖子阿广为首的六个人,低头垂手恭敬地立在黄金荣夫妇面前。
黄金荣虎起麻脸,说:
“歪脖子,你这欺师骗祖的杀坯,在老子跟前掉花枪!原来我只晓得10包烟土,可是上午巡捕房报案有12包。你也真会钻空子,手脚做到我的头上来,活得不耐烦了吧?”
领教黄公馆的世面(3)
“你的意思?”
“你就对石维耶说,你办案全仗底下的人多,这些人要吃饭,要开销,巡捕房也包不下,就让公董局准你在法租界开个戏馆,安顿底下人!”
“这个条件恐怕难办到!洋人的那套章程……”
“章程?”林桂生轻蔑地撇了撇小嘴,“这章程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石维耶不答应,你就拆他的台!”
“好吧!”
第二天,黄金荣愁眉苦脸地走进天香楼,他边上楼,边思忖妻子开的价码太大,法国人如果不同意,此时机一失恐怕他要在上海滩闯世面就难上加难了。但是,推开门后,他还是权衡再三,一不做二不休把老婆列的要求说了出来。
不料,当黄金荣向石维耶提出条件后,石维耶倒十分爽快,拍一下黄金荣的肩膀:“黄先生既是如此,请你等三天,我回上海向领事请示。”
三天后,回信来了。石维耶在信上写着:“所有条件悉遵台命,务请克日动身,来沪接任新职。”
“天下竟有这么好的事!”
黄金荣收到信一看,高兴得跳了起来,心里佩服林桂生的心机。他立刻把徐福生喊来,嘱咐道:“你去把老天宫戏馆盘掉,随后到上海找我,到了那儿,仍当你的‘三光码子’!”
徐福生也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谢道。
“多谢黄先生!多谢黄先生!”
“不必客气,快去吧!”
“是!”
随后,黄金荣与妻子林桂生草草收拾了行李,搭火车回到了上海。
凭着黄金荣与法捕房的一纸协议,他先在郑家木桥开了一个老共舞台。随后,黄金荣巧寻暗访,终于抓出绑票的端倪,把这起绑票案给破了。
上海法租界公董局,下设警务、工程、税捐三处,救火会与卫生局各一处。警务处在卢家湾,老上海称它是“卢家湾老行”。这是法租界的7个巡捕房之一。其余在大自鸣钟、蒿山路、喜钟路、贝当路、徐家汇等处又设了6个巡捕房,其中大自鸣钟巡捕房为最大。
黄金荣破案后就在大自鸣钟巡捕房里当差。但是,这时黄金荣做“包打听”就特别多了。他不穿制服,不戴手枪、手铐,也不到捕房办公。每天早晨9点多钟起床,盥洗完毕便上法大马路的聚宝楼吃茶。他每天去固定位子一坐,就有不少人问候,交换情报,打听消息,再加上“三光码子”徐福生得力,居然又破了不少案子。
对于黄金荣的这段经历马祥生自然不知道,在路上他着重给杜月笙讲了黄金荣破案营救法国神甫被绑架的故事。
姚主教原是法国天主教神甫,与法国驻沪领事、法捕房总巡等关系密切,在上海法租界有后操纵的实力。他为了开辟传教基地,一天亲自由上海乘火车,还带着几箱银洋,准备到天津去开办教堂。当火车行驶到山东临城时,遭到军阀张宗昌部队拦车抢劫,把他绑架到临城乡下看管起来,准备勒索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