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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餐室的另一头,酒吧女侍者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容。我们转过头去看那个老头,他笑得厉害,浑身在抖,也分不清是因为好笑还是兴奋。从我们这个距离看过去,他就像是一个穿上了套装的剧烈晃动的骷髅。
如果来一场小测试,蒂莫西?安德西可以用最快的语速背出军衔等级表,从小兵到指挥官一层一层往上背。差不多每一个退伍军人都能做到这一点,但是蒂姆的小说总是多多少少牵涉到他在越南的经历,所以对他来说,要想回到那种状态,总是伴随着痛苦。同样,他的小说里也会涉及这里或那里的警察局各个部门,当然,全世界的警察局都是大同小异的体系,但每一个地方的官衔等级的设置都是不一样的。在这一点上,并没有通行的标准。
蒂姆看着坐在长桌顶头的弗朗茨?伯豪斯中士,不禁暗想:事态紧急,他显得越发威严、越发像个指挥官了,招来了六个听众正聚拢在他身边。当他们一行人走进警察局时,蒂姆发现警察们都穿上了制服,至少看不出来对中士非常遵从。伯豪斯中士大约四十开外,穿着精神的蓝色警官制服,好像披挂着某种铠甲。强健的二头肌把袖筒撑得鼓鼓的,领口挺括得像把卷尺绕在脖子上。蒂姆琢磨着,伯豪斯中士必定在健身房花了不少时间!这个办公室里没有窗户,因而香烟缭绕。伯豪斯中士却能把如此破破烂烂的小房间转变成一个指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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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天空19(3)
“我们顺着次序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的姓名。”
他看了看靠近他左手边的一对夫妻。金发妻子神经紧张,旁边的丈夫有一张保养不错的粉红色脸庞,听了警官的吩咐就好像被大头针刺了一下,一下子站起来。
“呃,我们是谢恩?欧斯兰德的父母,富利浦和马蒂。”他又说,“很高兴见到你们。”
“比尔?维尔克。特瑞的父亲。”
“大家好。我是詹妮?德尔,杜威的母亲。”
比尔?维尔克壮实的身子上顶着保龄球似的脑袋,头发贴着头皮剪得很短,熟鸡蛋似的眼睛瞪着别人。詹妮?德尔把自己的椅子拖开一点,离他稍远了几英寸。
“我是菲利普?安德西,马克的父亲,这是我大哥蒂姆。他是从城外专门赶来的。”
“我认为你的大哥不属于这里,这里都是受害者的直系亲属。”维尔克说道,“不过这是中士召集的。但,这应该只允许让家庭成员到场。”
“我正是家庭成员。”蒂姆说。
比尔?维尔克板着脸孔怒气冲冲地看了蒂姆一阵子,接着转过其实不存在的脖子,又盯着欧斯兰德夫妻说:“有一个问题:你们谁是富利浦,谁是马蒂?”
粉红脸庞上绽开一个尴尬的笑容,“我是富利浦。马蒂是我太太。”
“我的个人看法是,你们两个应该交换名字。”
伯豪斯用手掌轻轻拍了拍桌面。“维尔克先生,够了,请安静。”
“我失去了我的儿子。你还能为我做什么呢?”
中士微笑着看着他。这实在是个让人胆战心惊的微笑,足以激起闪电、引发痛苦的尖叫。“你想搞个水落石出吗?”
看起来,维尔克顿时矮了一英寸,甚至两英寸。“对不起,老板。”
“我想提醒你们在座的各位,我们坐在这里,是因为你们的儿子们。”死死的蓝眼睛转向了蒂姆,“或是侄子,根据你的情况而已。”伯豪斯让每一个人都屏息凝神,似乎这样能增加他个人的份量。过了一会,又说:“而且,我必须告诉你们,在这个案件上第一次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想和你们先分享,然后才公布于众。”
甚至比尔?维尔克都保持着肃静。詹妮?德尔下意识地深呼吸,又极力克制了自己。
“你们会乐于得知:我们有了一位目击证人,一位博士,露斯?贝灵格,住在威斯康星州麦迪逊市。贝灵格博士任职于威斯康星州立大学的天文物理系。三个星期之前,贝灵格博士曾到米尔港市镇,她来看望她的姐姐,刚巧,她就坐在谢尔曼公园喷泉旁的一条椅子上,那时候,发生了一点小事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她看到他了?”马蒂?欧斯兰德身子靠前,视线越过丈夫落在伯豪斯身上,“她看见那家伙了?”
“三个星期前,那家伙还没有开始动手呢!”比尔?维尔克说道。
“如果你们让我说完,而不是老来打断我,我就能说得更快些。”伯豪斯如此回应,“如果有任何问题,请在我说完之后再提出。”
马蒂?欧斯兰德坐回了自己的座椅里。
伯豪斯扫视了一圈桌边的人,眼光逐个落在每一个人脸上。“吸引贝灵格博士注意力的是一段谈话,发生在一个十几岁男孩和一个成年男子之间,男人大约三十多岁。根据博士的描述,他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大个子男人,大约有六英尺四寸、或六英尺五寸高,非常结实,体重要奔两百三十、或两百五十磅,黑头发。出于个人原因,我们的女博士对谈话中的性挑逗倾向极其敏感。在她看来,这事儿似乎有点不对劲。这个男人好像有点过份地讨好小男孩了。他一直——引用博士的原话来说——‘硬是要贴近小男孩’,而且她认为男孩也有所抵挡,只是不想表现得很粗鲁而已。”
“贝灵格博士开始思考,自己的公民职责——这也是,引用她的原话——迫使她在一件怪事发生的时候便予以干涉。那个成年男子用视线环顾那个地带。博士想他就是在观察自己的行为有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她说他看起来非常‘野蛮’。接下去就是我们真正感兴趣的环节。贝灵格博士毫不迟疑地站起来,男人就发现了她。当她迈步向前走去,男人对男孩说了点什么,掉头就走,脚步非常快。”
“她看清他的脸了。”富利浦说。
“那个男孩也看到了。”马蒂说。
“三个星期前?”比尔?维尔克怒吼着,“为什么我们现在才听到这事儿?”
“耐心点,维尔克先生。”伯豪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贝灵格博士问那个男孩,他是否知道刚才和自己说话的男子的姓名?男孩说,只知道他的名字是罗尼,他升级了自己的音响器材,所以想把旧音响处理掉,还有一些CD他也不再听了,也要处理掉。那个男人问男孩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喜欢什么样的音乐,当他听到了答复之后,就说:‘太好了!我的车就停在那里,而且到我家只需开五分钟的车。’看起来,罗尼太想马上脱手那些旧货了,男孩告诉女博士,当罗尼看到她从长椅子上起身的时候,他正在想法子摆脱这个男人。“
“这男孩挺走运。”富利浦?欧斯兰德说。
“你和这个男孩谈过了吗?”他的妻子则问中士。
“我很想和他谈谈,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他并没有告诉贝灵格博士自己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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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天空19(4)
“她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把这事儿说出来?”菲利普问道。
“天文物理学家很少关心新闻,”伯豪斯答,“而且麦迪逊的报纸不会留很多版面给谢尔曼公园案件。贝灵格博士是两天前注意到了我们手上的案情僵局,所以她立刻打电话给我们。第二天,她就开车从麦迪逊过来了。昨天,差不多大半个下午她都和我们的素描画家合作。我猜想,天文学家总体来说都是非同寻常的观察家。和一般的见证人相比,博士记住了很多、很多细节。”
比尔?维尔克想说什么,但是伯豪斯提前作出了禁声的手势,接着绕过桌子走到门口。他探出身去,说,“斯坦福,我们这里好了。”
他转身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小摞纸。他给菲利普发了两张,接着走到桌子另一面,依次发给了欧斯兰德夫妇、比尔?维尔克和詹妮?德尔。他手里还拿着两、三张纸,又坐回了桌子顶头的座位上。
“所以,我们推断这是一张相当精确的罗尼的肖像画。”和其他人一样,伯豪斯也低头看着画像,“我们认为罗尼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我们也认为他在这里工作起码有五年了。”
素描画家笔下的这张人脸像很像一些演员:墨里?汉密尔顿、或是提姆?马西森,这类演员一部接一部地拍戏,你却永远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也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几乎可以说是英俊的,有类似销售人员的亲和感。他的两只眼睛似乎太靠拢了一英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