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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队长就特意从自己家里清理出一间屋子,咱们六个男生挤在一块,张梅跟队长的两个女儿住在隔壁的屋子里。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能在第一时间里相互照应。
呆了快半个月,我们已经把巫村的地形完全摸熟了。这是一个典型的平底漏斗型山谷,东南西三面都是葱葱郁郁的荒山野林,队长特意叮嘱,山林里有野兽出没,没事不要进去。大山谷中,只有我们进来的地方连通外界,而且只开了一个小山口,是一条名叫青河的小溪沟子,从那里流了出去。村子就坐落在大山谷的北面,所有的房舍挤在一堆,大家生活在一起,十分舒适惬意。
这一天,我们七个人割完田稻,照例跳到青河里去洗澡,张梅则远远地坐在岸上,逗她的猫玩。那只猫是个杂毛,花里胡哨的,是刚来的时候,张梅在村子里捡到的,问遍村子都没人要,只好自己养了起来。张梅很爱那只猫,去哪都要抱着,杂毛猫也懒得要命,下田的时候,张梅把它放在田坎上,一整个上午或者下午,它就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们在水里游了一阵,有些累了,都倚在岸边休息,闲来无事,积极就提议聊一聊此刻最想做些什么。
余志天生结巴,他说只想这样好好地干下去,以后返回城里,分配了工作,好好地为国家做贡献。石旭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这孩子极不走运,生下来右颊上就长了一块鸡蛋大小的黑印,医生说是胎记,除非做手术割掉,他娘不干,说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是老天爷的意思,无论如何都割不得,所以石旭只好顶着一张不太干净的脸皮,过完这一辈子了。
这两人说话时,积极和上进都在偷笑,接着轮到姜汝明。姜汝明是个十足的书呆子,他说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去看书,可让积极和上进笑得险些岔了气。积极讪笑着说:“你们也太没追求了。”“那你想干什么?”我问他。
“我最想去那!”他抬起手臂,指向远处,那里是几里外的一座高山,山腰上可以大略看见一段裸露的斜坡,一间破破烂烂的房屋立在坡上。我推他一把:“别开玩笑了,来的时候队长就说过,那屋子里有鬼怪,去不得的。”积极不屑地说:“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开玩笑吗?你怕我可不怕!就是有鬼怪才要去呢,那才好耍,有意思!对吧,上进?”
“对,我和积极商量过了,过几天就去探探,看看里面有什么鬼怪。”
“你俩疯啦,队长说那屋子里惨死过人的,闹鬼闹得很凶,前几年进来的两个知青,就是去那屋子里探险,结果再也没出来得成。”积极依然很不屑:“又没叫你跟着去,你犯不着挂心。晓得你负责咱们这个小组……”见气氛不对,上进连忙打圆场:“别争了,别争了,不去就不去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了,轮到你了,蛮牛,你想干嘛?”我还是放不下心,叮嘱说:“说好了,不准去的!”上进一个劲地点头说知道知道。
我松了口气,想了想说:“我现在就想好好地游一游,回去一觉睡到天亮。”
积极突然打断我,望着远处的张梅,岔开了话题:“以前我没觉得,但这几天倒突然发现,张梅长得还多好看的。”我立马反嘴:“你小子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谁打歪主意了,瞧你这龌龊的思想。”这一句话说得倒像是我犯了罪似的。
积极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拍手提议:“左右闲着也没事,干脆咱们比一比,从这里游到张梅站的地方,谁最后一个到,谁就受罚。”我知道自己的游泳实力,立马赞同:“行啊,罚什么?”“当着张梅的面,把她的猫抢过来,扔进河里。”
我脸上的兴奋立马拉了下来,摇了摇头。积极就对我使激将法,笑话我不敢去。我的火气顿时冲了上来:“谁不敢了,我游得那么快,怕你个娘!”积极说动了我,另外三个呆子见我都同意了,也自然没有意见。
比赛开始前,积极对大伙儿说:“蛮牛划水太猛,依我看,得退后一些。”我骂他:“你狗日的混球,就晓得占我便宜!”他嬉笑着说:“就晓得你不敢。”我最讨厌别人使激将法,我总是挂不住面子,于是愤然往后划了五六米的样子,恨恨地说:“我照样赢你!”积极坏笑着不应答,从岸边抓了一大坨泥巴,说:“我把泥巴扔上天,掉到水里就算开始。”
他果然把泥巴往天上扔了。
可这混球真烂!我看着黑乎乎的泥巴朝我头顶砸下来,只好一憋气钻进水里。再冒出水面时,他们五个已经划出去四五米了,我就大喊:“积极你个狗日的!”划开手脚,朝他们追去。
以往我划水,速度非常快,他们都知道,否则也不会让我退后五六米。可这次我闷头划了十几下,以为肯定超过他们了,抬头一望,真是见鬼了!我和落在最后的石旭竟还差着十米的样子,等于我划了这一会儿功夫,竟连一点距离都没有缩短。
积极划在最前头,趁着空子扭头望了一眼,叫起来:“大家快啊,蛮牛那混球不行啦!”这一叫还真起作用,落在后面的姜汝明和石旭猛地来了劲,加快划动的频率,想把我甩掉。
没门儿!我也奋力划行,但第二次抬头望时,差距仍然一分没小,似乎还有所扩大。我心里疑惑得很。就这样手划脚蹬着,忽然间,我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水不对劲,怎么不像是水?
像什么呢?像是油!
我觉得皮肤很腻,水很滑,一臂摆下去,似乎身子都没往前冲,就跟停留在原地没什么两样。这种感觉令我惊慌万分。抬头望望,距离张梅不到六十米了。我决不能输,当着张梅的面把杂毛猫抢过来,还要扔进河里,这是多么尴尬的事情啊!以后见着张梅,估计脸也不敢抬,话也不敢搭。我可不想享受这种高级待遇。
我加大力度摆臂蹬腿。
突然间,我的脚踢在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脚一震,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一慌,手脚猛地使足吃奶的劲,身子一下子往前蹿了出去。这猛地一挣,像是挣脱了一直包裹在身上的枷锁,恢复了以往划水的感觉,如鱼得水般往前直蹿,不多久就看见石旭出现在我的左边。
我心里没有丝毫的高兴,刚才那股麻感还在我的大脑皮层里上窜下跳,几个摆臂超过石旭,只管闷着头往前划。
过了顷刻,我就听见积极的声音在叫:“快啊,生姜头,蛮牛要追上你啦!”我蹭起头,看见积极、上进还有余志已经划过张梅,张梅在岸上背过身子站着,不敢看我们赤裸的身子,惟有姜汝明还在奋力地往前划,只领先我一两米。
我没划两下就听见积极和上进欢呼了起来,不怀好意地啜着口哨。
我奋力地划到他们的人堆里,冒起头来,还没说话,积极就坏笑着说:“蛮牛,输啦就得服罚,自己去吧!”一边鼓掌,一边把我往张梅的方向推。
我心想:“你娘的,石旭都被我超过去了,还说我输?”冲口就骂:“滚你的蛋!”往后一望,身后的水面空荡荡的,除了被我们荡起的一圈圈波纹,什么也没有。
我心头一迷,转回头来,眼前闪过他们一张张坏笑的脸,一时半会儿才回过神来,惊恐地叫喊:“石头……石头没啦!”积极不屑地说:“别拉三扯四的,有种赌就有种输……”我焦急地骂他:“滚你的!你自己看!”
热烈的掌声一下子就打住了,几个人拍击的手僵在胸前,相互望了望,连张梅也顾不得羞,转过头一脸惊慌地搜寻。
转眼间,我们六个人就面面相觑:是真的,石旭没了!
我们顿时像炸锅的蚂蚁般慌乱起来,积极一个劲地叫着咋办咋办,我向岸上大喊:“张梅,你快回去喊人!我们几个游回去找!”张梅慌不择路地往村子狂奔。我们几个逆着河水游回去,一边大喊石旭的名字,一边四处摸索。几个割稻子的村民也应声跑过来,跳进河里,加入到搜寻的行列。我们五个男人在水里到处摸索,潜东潜西,可就是摸不到石旭的身子。我的心渐渐地发凉,仿佛掉进了一口深渊,越掉越深,一直触不到底。
不多久,村里一大帮人赶到了河边,二十多个人跳进了河里,搜寻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可还是一无所获。
青河并不宽,只有六七米的样子,算得上窄,二三十个人,加上整整半小时,等于把青河的这一段从头到尾刮了四五遍,可石旭就好像从来没有下过水一样,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无可奈何地游上岸,我心里一阵绞痛,默然半晌,忽然对着河面叫道:“石头你个混蛋,快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