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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岑墨子
【,】
内容简介
1975年夏,七名知青来到青沟村插队,因与队长闹矛盾而生去意。相邻的巫村数百年来被传为鬼地,凡进村的人无一活着出来。七人赌气进入巫村插队,被当地村民热情接待。此后,七人接二连三地逐一失踪、死亡,仿佛径直踏进了别人设定好的死亡游戏,而每一个细节都是量身打造,不到最后一个人见生死,这游戏便绝不会结束——
巫村涓涓流淌的青河水底,石碑上镌刻的密语铭文何人能够解读?终日迷雾的大山深处,谁在掩盖天衣无缝的杀人迷局?一段诡异的神话传说,一个长生不老的千年诅咒,老人们濒死时奇异的目光,村子背后难解的离奇墓葬。这个狭小的村落凭什么成为骇人听闻的长生鬼地?人们是在无限接近长生还是在无限接近死亡?
一、巫村
我没想到这支探险队会出现在省报的头版上。这已经是第四支探险队了。前面的三支队伍好似旅游观光团一般,进去游览了一趟,归来时两手空空,连纪念品都忘了买。终于,在近一个月的焦急等待之后,第四支探险队从遥远的山谷里带来了好消息。伴随他们的凯旋,搬运出来了一大批古旧物件,有的价值非凡,甚至连巨大的石磨盘也用拉车运了出来。人们都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成就。但我知道,事情远没有他们看到的这么简单。我们的眼睛总是欺骗着自己。在这个飞速变化的世界里,人类的脚步以瞬息万变的速度侵蚀着每一寸土地。有些人必须做出改变,才能迎合这日趋迫近的侵蚀。所以我知道,这四只探险队所经历的事情,远没有省报报道的这么简单。毕竟,在我日渐昏沉的脑海深处,还埋藏着那个挥之不去的夏天——1975年的夏天。
1975年的夏天,如同一个永远做不到头的梦靥,在我浩瀚的记忆里永无休止的轮回。
我清楚地记得,梦靥开始的那个夏天,我没有选择去既充满神秘又富有战斗性的边疆插队,而是选择了留在本省,下放到边远些的农村去接受“再教育”。我这样选择,是害怕经历那些传言中的苦难。71年林彪事件和73年李庆霖“告御状”后,边疆地区知青们的苦难历程,通过一些小道消息,开始在社会上风传。父母对此十分忌惮,私下里劝我不要心血来潮,报名去什么西藏、新疆、内蒙等地。我当然不会。像去新疆那块地方,路途遥远,八年才有一次探亲假,以我的性子,绝对熬不了那么久。再说我并不是一个冒尖的学生,家庭背景也没什么黑点,犯不着去争立场坚定、志向高远的帽子。那时我就明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在这个社会里,其实是非常幸福的。
那一天,阳光灿烂。
我所在的十一小队,一共二十三个人,都是在同一所学校念书的学生。上车的时候,一个班的人挤在一块。大家兴致很高,有人一声怪叫:“啊!天空……”那声音足以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是其他班的。他接着喊:“……真他妈的蓝!啊,大地……”好几个男生跟着起哄:“真他妈的大!”随即,车内爆发出了一大片泛滥的哄笑声。
我班里的几个人都挺闷的,石旭和余志只晓得望着闹腾的人傻笑,姜汝明竟还抱着本书在看,这样吵闹的环境下,我真怀疑他是真能看进去,还是故作高雅。有人闹他的玩笑,他也不理,弄得人家讨个没趣。张梅是个干净的女生,托着腮帮子,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只有李上进和李积极这两个家伙,跟疯狗一样瞎叫,唾沫星子乱飞。但凡第一次听到他俩名字的人,都以为他俩是亲兄弟,但明里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李上进又高又壮,李积极却矮矮胖胖,怎么都联系不到一块儿。他俩人也不如其名,积极上进个鬼,只要不给爹妈捅出大娄子,就是烧香拜佛、万事大吉了。
我们所有的人都分在同一个公社,但各自的生产队不同。每到一个村子外的公路,就有一个班的人下车,等到其他四个班的人都下完了,车行驶到最后一个青沟村时,我们剩下的七个人才搬起行李,踏上了灰蒙蒙的土路。
村里的队长早就在路口候着我们,他摆弄着一杆旱烟,一见来了七个人,就开始发牢骚,说老知青还有两批没走,怎么又来了这么多人?我一听他的口气,就知道知青在当地并不受欢迎。那时候的实际情况也真的是这样,知青和农民之间有很大的沟壑,知青们自成帮派,自行其是,说知青语言,住自己搭的房子。这队长一上来就是一副牢骚样,作为新知青,我心里也有火,就说:“这也没办法,谁叫只剩下你这一个村子,这是没有骨头狗啃屎,咱们也没得挑。”
队长是个老江湖,听了并不生气,“嘿”了一声说:“谁叫没得挑?”他往远处两座山中的沟壑一指,“沿着那条沟往山里去,走个十几里,还有一个村哩,也是咱红星公社的,你们要是有种,就去那儿啊!”
这一说倒把李上进和李积极两个家伙闹腾起来。“谁说咱们没种!”“去就去,对吧,蛮牛?”蛮牛是我的绰号。我看着队长,左右都不顺眼,冲口就说:“当然去,省得留在这里遭人家白眼!”
这时张梅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这次的知青这么多,怎么没有人分配到那个村里去?”队长吸了口烟:“还是小姑娘明理,你是不知道啊,那个村子鬼得很,进去的人都出不来!平时候啊,只要没要命的事,咱村子里的人,打死都不会进去的。”说着,他把嗓音压得更低了,“前几年有两个知青,我记得很清楚,有一个还是个瘸子,年轻人气太盛,不听安排,非要结伴进去插队,结果都莫名其妙地死在里头了,连尸体都没找到。所以说,那村子鬼得很!小姑娘,你年纪还轻,可千万别跟着进去,枉自送了性命。”
他这一说倒把我给唬住了。但李上进不知好歹,笑着说:“谁听你的鬼扯?咱们有七个人,是鬼都要让三分。我看你是想故意把我们留在这儿,好替你们干活吧?依我看还是进去的好,省得在这里遭人笑话。”
队长举起旱烟杆往掌心里拍打,说:“好好好,你们进去那是好事,公社正愁没人去哩。小姑娘,你就留在外面吧,咱生产队刚好还能容得下一个人。”李积极忙说:“还有挖墙脚的说法?张梅,咱们七个人一起来的,要走也得一起走,你可不能搞分裂!”张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婉拒了,站到我们这一边。
队长无奈地摇摇头,对着远处的村落喊来一个小伙子,带我们进村子先安顿一天,他要去公社更改名册,背着手摆弄烟杆,晃悠悠地去了。
晚上,村子里的老知青们都来看我们,听我们说要去巫村,忙一个劲地劝我们不要去,就留在青沟村插队。我们执意不肯,说名册已经改好了,不去不行。李上进还假惺惺地唱高调:“他们不去我也得去,祖国最偏远的山区,正需要我这样的青年人去开垦它、改造它、建设它!”我以为大家会哄堂大笑,没想到那帮老知青竟一个劲地鼓起掌来,一脸的崇拜。在这个一日沧桑的社会里,人一旦隔了几岁,即使是在那个年代,代沟也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说实在的,我们七个人去巫村,倒不都是心甘情愿的。首先我就不是,我只是赌气答应了下来,事后心里还有点发憷。余志、石旭和姜汝明三个,估计连怎么回事都没搞明白呢。张梅倒是一个聪明的女生,但她不可能一上来就脱离我们的小群体。只有积极和上进这两个家伙才是来真的,这两个混球好奇心最重,向来不管什么危险不危险。不过转念想想,我们七个人呆在一起,相互间帮衬照应,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那队长又骗了我们一次。
沿着山沟往巫村走,直到进入巫村,总共花去将近四个钟头,这段路少说也有三十里,队长竟信誓旦旦地说只有十几里。积极和上进一路走一路骂,到后来我们都怀疑是不是走错路了。但这荒山野岭里,只有脚下这一条淡淡的路径,两侧是陡峭的山坡,长满了荆棘丛草,没有任何岔道。我相信只要有路,就不会走错。
巫村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一派贫瘠,相反,比起外面,这里山清水秀,田土富饶。居住的村民一共二十来户一百多人,都很热情淳朴。村里的队长像是欢迎贵宾一样,大办了一席酒肉为我们接风洗尘。他们终年不出这个村子,酒是自己用粮食酿的,鸡鸭猪鱼也是自己养的。安排住处时,我们多少受青沟村队长那番话的影响,七个人不敢分开,队长就特意从自己家里清理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