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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正往酒里加水,手一下子就停住了,稍稍地低了低头。守须歪着脑袋,好像要斜眼偷窥他的脸似的。
“那结果呢?”守须问。
“去年发生的那起事件大体清楚了。红次郎告诉我们了。——岛田,酒,好了。”
“你是说知道事件真相了吗?”守须吃惊地追问道。
江南“嗯”地应了一声,一仰脖把玻璃杯里的酒都喝了。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后结论就是那起事件是青司一手策划的强迫殉情。”
接着,江南开始娓娓道来。
3
“那是千织出生那年种的。”
红次郎声音颤抖地说。
“藤……”岛田小声地说,好像想问“为什么种那个”,可他又明白了似的点点头。
看着江南一脸困惑地歪着小脑袋的样子,岛田说:“是《源氏物语》哟,江南。”
“《源氏》?”
“嗯。——是那样吧,阿红。”岛田向站在檐廊边的红次郎问道,“光源深爱着自己父亲的妻子藤壶。成年后,和她只有一夜之情。可是就那一夜,藤壶怀了身孕,以后两人继续分别背叛,欺骗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父亲。”
红次郎把哥哥的妻子和枝比做那个藤壶,罪孽的孩子千织的诞生——两人因此走得更近、同时又离得更远。对恋人的思念之心使红次郎种下了这棵藤树。藤壶一生都忘不了自己和光源犯的罪,也没有原谅自己。而且红次郎的恋人也和那个藤壶一样……发生了那种事。
“果然是那样吗?”
岛田静静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红次郎走去。
“青司发现了这些?”
“我想哥哥只是怀疑。”红次郎头也没回,冲着院子答道,“我想他是一半怀疑,一半拼命想否定怀疑。”
“我哥哥有着出色的才能,可是在做人上存在着缺陷。他爱我嫂子,可是那怎么说呢,那是一种近似发疯的独占欲,那只是一味求得的爱情。恐怕我哥他自己也非常了解这一点,知道对她来说,自己绝不是一个好丈夫。所以他一直怀疑嫂子。关于千织,大概也抱有近似害怕的感情。可是另一方面,他希望相信千织是自己的孩子——这种希望相信的心情占据了他内心情感的一半。这一半成为这20年来,他艰难地相信和妻子之间存在着难以断绝的关系、保持心理平稳的依靠。
“可是,就是那样的一个千织死了。原本已经害怕,如今,希望相信是维系两人的唯一纽带的女儿死了……我哥的疑心顿升,妻子不爱自己,而且心里爱的就是自己的亲弟弟。他苦恼、痛苦。最后就发疯了……终于我哥把她杀了。”
红次郎背对着他们俩,一动也没动,注视着开始长出嫩叶的藤棚。
“角岛事件——那是我哥自己一手策划的强迫殉情。”
“强迫殉情?”
“是的,那天——9月19日的下午,我的确像岛田你说的那样,收到了我哥寄来的包裹。塑料袋里密封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我见过那个无名指上戴的戒指。我立刻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往蓝屋打电话,他好像一直在等着我的电话似的,立刻来接了。也不知道他是哭还是笑,他这么对我说,‘和枝是我的,我顺道把北村夫妇和吉川也都杀了。你为我和和枝即将开始的新的旅行饯行吧……’他整个人就疯了,也不听我说,就叫喊着在地狱等着我,把电话挂了。
“所以我哥哥没活着。从客观条件上来说也许是可能活着,可是事实上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他不是因为杀了嫂子而死的,而是他自己无法再活下去了,所以才带她一起走的。”
“可是,阿红。”
“岛田,还有江南,中村青司已经死了,他是自杀的。杀害嫂子之后,到他自杀的这段时间里,他特意把她的手寄到我这儿,不是要向我报复,看我痛苦,他真正的目的是要紧紧抱着活着的时候没法得到的妻子的身体。”
红次郎说完这些,就沉默不语了。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他的背影看起来比以前苍老许多,也瘦小了许多。
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院中的藤棚,江南心想,现在他究竟在那儿一遍又一遍地看什么呢。
是自己深爱的、又被杀的恋人的身影,还是杀害她的兄长的面庞?又或者是死于意外的女儿的倩影?
事件真相就是那样的。正像岛田说的,红次郎果然就是死了的千织的亲生父亲。这么说,→文·冇·人·冇·书·冇·屋←理所当然真正怨恨间接害死她的那些学生们的……
“阿红,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岛田打破了凝重的沉默氛围。
“你把那只手怎么处理了,现在在哪儿?”
红次郎什么也没说。
“哎,阿红……”
“我知道,你是想说你只是想知道事实真相,不会报告警方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岛田。”
接着,红次郎再次指着院中的藤棚。
“在那儿。她的手就长眠在那棵树下。”
“守须,一切正像你说的那样哟。”
江南一口气又喝干了,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杯了。
“我这么说对岛田有些失礼了,可是你们干了不应该干的事,我还是那么认为。这样做你们的心情会好吗?”
守须又不说话了,继续抽着烟。
“红次郎很肯定地说中村青司已经死了。我相信那是事实。最后剩下来的就只有那封信了。”
“关于吉川诚一的去向,你怎么考虑呢?”
守须问道,言语中含有自问的意思。
“岛田好像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既然没有发现尸体,那应该还是被从悬崖上推下去,让潮水冲走了吧。”
江南这么说着,斜眼看了看靠墙坐着的岛田。也不知道岛田有没有听他们两人谈话,只见他一手端着玻璃杯,一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目不转睛地看着。
“总之,”江南两手轻轻拍着因酒精而变红的脸,“模仿侦探的游戏已经结束。下周星期二,他们从岛上回来的时候,不是就可以知道那封信的策划者是谁了吗?”
第九章 第五日
1
觉得一晚上都在不断地做着噩梦。到底是什么样的梦也想不起来,可是的确是被噩梦魇住了。
被脚踹掉的毛毯掉在床边,睡觉时压得皱巴巴的衬衫——昨晚没有换衣服就那么睡了。因为出汗,全身黏糊糊的,嘴却干得不行。嘴唇都干得裂开了,很疼。
勒胡坐起身来,胳膊抱在胸前,放在身体中间,慢慢地左右摇晃了一阵子自己的脑袋。
头痛好像稍微减轻了些。可是脑袋像麻木了似的,精神非常恍惚。整个意识中迷漫着一层淡淡的烟霭。自己的身体和包围着身体的烟霭之间的距离感觉比平时远多了,完全没有了实在感。
从百叶窗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宣告黑夜的结束。
勒胡伸了伸疲倦的胳膊,拾起毛毯,放在膝盖上。
在烟霭包围的脑中,落下了一个四角形的幕,就像四角感光的胶卷似的,黑黑的模糊不清,越往中间去越白。在那个画面上,四天前来到这座岛上的那些同伴的脸一个接一个地在他脑中来了个特写。
艾勒里、坡、卡、范、阿加莎、奥希兹。大家——包括自己在内的七个人都以各自的方式,期待着这次小小的冒险旅行。至少勒胡是那么觉得的。无人岛这么一个充满解放感的环境,再加上对过去事件的好奇心、朦朦胧胧的紧张感……即便有一些意外事件和麻烦什么的,那反倒是恰到好处的刺激,一周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可是……
一头薄薄的短发,淡淡的粗眉下,一双大大的眼睛提心吊胆似的东张西望。红红的脸颊上,雀斑显得非常明显。突然那张脸胀成紫色,颤抖着、扭曲着,然后松弛了下来。粗短的脖子上戴着的细细的带子变成了一条黑色的毒蛇,弯曲着。
(啊,奥希兹、奥希兹、奥希兹……)
勒胡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咚咚”地敲着自己的脑袋。不想再去记起什么了,可是……
在头脑中一个什么地方,已不受自己意志所左右,像放映机似的一直在倒带,画面怎么也消失不掉。
上翘的嘴唇、扭曲的笑脸、苍白的脸颊、深陷的三白眼①。——接下来是卡。卡的骨架子大,身体因剧痛而扭曲着。摇晃的桌子、翻倒的椅子、呕吐时发出的令人不舒服的声音,甚至连那股恶臭都好像再次出现在身旁。
①黑眼珠偏上,左右下三方露出白眼球的眼睛。——译者注。
“为什么?”
勒胡喃喃自语。
“这是为什么?”
摔下废墟地下室黑暗中的艾勒里的身体、坡严厉的声音、范苍白的脸,还有阿加莎神经质的举动……
在还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