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小女笨拙,又兼胆大,还请处……”汪父总觉得自己说“处座”二字很别扭,就犹豫了一下,说道,“还请宁公海涵。老朽不胜感谢了。”说完还抱了一下拳。
宁默之又笑了一下:“都说我是‘拎墨汁’,可这位老兄比我还要酸。”他当然知道,汪父是前清最后一批秀才之一——机要人员的档案里,这些内容是必须写清楚的。
“不必再说了。汪科长,把尊父陪好。”宁默之特意称了一声汪碧茹的职务,并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可是,不为排场,为安全计,宁公也不能单身而行啊!”汪父仍忐忑不安。
“哈哈。这个完全不用担心。”宁默之朗声说道。
他心里很清楚,监察部是一个没有什么实际权力的衙门,甚至是一个形式性、荣誉性的部门。它没有兵权,没有财权,更不须在政治的风口浪尖上作艰难的挣扎。监察官是一个闲职,首席监察官是一个响亮的闲职!所以,国民党内的各种派系力量也好,民主党派的力量也好,社会上的黑恶力量也好,甚至美国的情报系统也好,都不会动监察局的脑筋。宁默之深知这一点,只不过他不好对汪父说明而已。
“斯蒂倍克”掉头向东驶去。
“爸爸,我说的不错吧?宁处长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人吧?”汪碧茹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同时目光瞥向郑少青,想看看他的反应。但她只能看见郑少青的后脑勺和脸颊右侧。
郑少青好像知道汪碧茹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他也想看看汪碧茹这时候的神情。但他不好掉过头,就微微动了动脖子,看了一眼后视镜。镜子里,汪碧茹眼含笑意。
是的,今天宁默之给了汪碧茹很大的面子。对此,20出头的姑娘还不会故作矜持。或者,她根本就觉得没必要装得一本正经。
“宁处长确实威仪不凡,又能体恤部属,真乃人中俊杰、白马将军啊。阿茹啊,你有这么一个上级,真是幸运啊!”汪父由衷地赞叹了一番。
“爸爸,你愿不愿意经常和他来往呢?”汪碧茹又用调皮的口吻追问了一句,眼睛仍旧盯着郑少青。
原来,汪碧茹目前正面临着一个幸福而艰难的选择。
自从栖霞特训班结业分配到监察局以来,她的少女春情就不曾停止过羞涩而甜蜜的涌动。宁默之的稳重成熟、儒雅深沉令她心醉神迷,他的传奇经历和赫赫战功又让她敬佩不已。她常常悄悄地看一眼宁默之脸颊后侧的那道一指大小的伤疤,也曾在心里无数次遐想演绎了有关这道伤疤的种种可能的故事。但是,面对寡言少语的上司,她很难详细地询问他过去的辉煌经历和那道伤疤的故事,更不敢轻易地向他吐露自己的仰慕敬爱之情。
她只知道,宁默之是令大家敬重的文武双全的将军。三年前,他的爱妻不幸因病去世,三个孩子跟他们的爷爷奶奶住在惠州老家。
她常暗下决心。但她感到担心的是,自己那古板的老父亲可能会不同意她的决定。毕竟,宁默之比她大20岁。
命运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这种力量又给她的身边安排了一个白马王子。他就是年轻帅气、英俊潇洒的郑少青。他的外貌和才干都让她爱慕不已。而且,他身上散发出的一丝神秘气质也让她怦然心动。虽然,郑少青是她的下级,但是,她在内心里是很少把他当下级看待的。她清楚,凭郑少青的才华和能力,宁默之迟早会提拔他的,他是前途无量的,只是目前,他的资历不够而已。
“可是,这两个家伙既不呆傻,又不弱智,肯定都接收到了我的‘信号’,”她用了自己的专业术语,“却都装聋作哑。可恶……也不全怪他们,他们有顾虑是可以理解的。一个是我的上级,年龄又大一点儿;一个是我的下级,胆子又小一点儿。嘿嘿。”她常在心里暗忖。
因此,她在体验到甜蜜春情的同时,又有点困惑和苦恼,还有一点点无奈和痛楚。
“老天真没有亏待我。但他老人家也在捉弄我。真的难以取舍!放弃谁我都不心甘!”她常常这样胡思乱想,同时又在心里谴责自己的贪婪。
“听天由命吧。一是观察一下这两个家伙,谁有所响应,谁就是赢家。”每当她独自想到这里的时候,就羞得满脸通红,“好像我是什么宝贝!”她感到脸上有热浪向外喷。“再看看爸爸的态度!他老人家的这一票可能左右我和那两个家伙的命运。每当我难以决断的时候,不都是他老人家来代替我决断?从小就是如此。”
她往往在这样的安慰中进入梦乡。
而那个栖霞特训班上初恋的同学——谈岳,已渐渐在她的心里远去,从此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梦中。
至于汪老先生这一次来南京,游玩和看女儿都是借口,催促女儿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甚至是帮女儿出谋划策拿主意下决心,才是老先生南京之行的真正目的。
也难怪,汪碧茹是他的嫩叶独苗和掌上明珠啊!
“阿茹啊……”老先生听了宝贝女儿的两句话,又看见了她的目光和神情,心里已猜着了七八分。而女儿刚才说的那两句话的真正含义,他更是了然于胸。
“知子莫如父。知女惟其父。”他在心里胡诌了一句。
“阿茹啊。宁处长乃伟岸之士,高山仰止啊!为父是平民布衣,岂敢奢望和他常来常往啊!没有这个福分。不敢奢望,不敢奢望啊。”他一面说着,一面也用目光盯着郑少青。其实,他是考虑到宁默之的年龄,或者有家小人等对女儿不利。他的这番话等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郑少青瞄了一眼后视镜,听着父女俩意味深长的对话,忍不住微微浅笑了一下。正如汪碧茹猜测的,他不呆不傻,岂不知他们的意思。
平日里,他面对清新美丽的女上司,能感受到她含情脉脉的目光和少女芬芳的气息,陶醉与爱慕油然而生。可是,他清醒地意识到,这注定是一场无望的情感炼狱。每当长夜来临,他寂寞,他犹豫,他思索,他苦闷,他痛楚,他不能自拔、辗转反侧。而当晨曦驱散了黑夜,他从孤寂的单人床上爬起来,在狭小的斗室中洗漱完毕,凝视着东升的太阳,他就坚定地告诉自己:“不行!我是有使命的!使命不容许这样的儿女之情!昨夜的反侧是命运的折磨,我应该经得住这样的折磨!尽管它比刀枪剑戟更残酷!”
“郑先生啊——”汪父亲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汪老伯,什么事?”郑少青手握方向盘,眼望前方,礼貌地问道。
“小女和你在一起上班,你要多多帮助她啊!”语意谆谆。
“老伯客气了,汪科长是个人才!连宁处长也这么认为!刚才的情形您老也看见了,其他人不一定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呢。”
“今天倒很会说话。”汪碧茹在心里嘀咕道。
“嗯——”汪父把这个“嗯”字的尾音说得抑扬顿挫,它表明了对郑少青刚才那番话一种客气而善意的推却。“这是宁处长给老朽面子。老朽心实不安。这次来宁,不但麻烦了宁处长,也给你添了大麻烦。我想,如果这两天你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到敝室一坐,下两盘棋,喝两杯茶。我这次带来了上好的苏州碧螺春。不知可否赏光?”老先生下了请帖。
“好的。我一定去。”郑少青微微侧过头,以示礼貌和谢意。
“阿茹啊,依我看,郑先生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你不能以为自己做了一个科长,就可以对郑先生颐指气使……”
“爸——”汪碧茹含羞制止父亲的暗语,“他要开车的,不能多说话。”
“好,好。我晓得。我晓得,”老先生虽然说的是国语,但是吴侬软语的韵味还是十分明显。
说话之间,“斯蒂倍克”已在鸡鸣寺的红门前停住。
宁默之当然早就收到了汪碧茹的“信号”。只不过今天这一次的“信号”最为明显。
他用左手抚摸了一下右胳膊,似乎觉得汪碧茹软绵绵的手掌还停留在那里。
虽然他早已过了为情所困的年龄,但是,汪碧茹的青春气息还是让他那颗坚硬的心稍稍一震——这样的气息已经远离他好多年了。
他挺了挺宽厚的胸膛。午后的阳光从路边的松林中投射下来。街心花坛里,碧绿的草坪上盛开着蓬勃的杜鹃花。春天真正来临了!
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岁月。他的步伐变得轻盈起来。
然而,有一个问题不容他回避:究竟如何对待汪碧茹?是承认并接受这份感情,还是说“不”?模棱两可决不是将军的风格!他宁默之不会自欺欺人!
年龄!年龄的差距!这是一个问题,一个世俗的问题,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