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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突然散开了,好像团冰冷的雾气。只有刚才被它吞掉的那些东西噼里啪啦落到了地上,而满地黑色的雾气盘旋尖叫着,一边跳跃,一边迅速抽离着,好像这屋里突然开了个巨大的排风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朝门口看看,发现门外原本密集着的那些东西也已经完全不见了,几乎是弹指刹那的瞬间。斜斜的灯光照出道细长的影子横在店门前。还没进门,我已经从逐渐转暖的空气里闻出了那股最新款迪奥香水的味道。
“狐狸?”
“老板补习辛苦。”
一脚跨进门,狐狸斜搭着门框朝里从我笑笑。
“你怎么……”有点尴尬,因为我来这里打工是瞒着他的,就怕他嘲笑我,用眼前这副嘴脸。
可我总忘了在妖怪面前没有隐私。
“闻到钱味了。”
“我来帮忙的……”硬着头皮继续回答,索性他也没继续揭我的底。只上上下下在店里打量着,直到目光落到那把竹椅上。
这才发觉,那个红衣女孩也不见了。没见她出过门,也没听见她离开时发出的任何动静。
那个拿着竹篮的小女孩……
然后听见狐狸道:“回去了。”
回去?真稀罕,他这次居然没有就这话题继续调侃我。我以为他至少会就着前面的话题再发挥上一阵的。
可是眼里的笑让人看了实在有些不爽,虽然狐狸那双细细的眼睛看上去总是在微微笑着的。
“接班的还没来。”瞪了他一眼,我回答。
“接班的?”话音没落,我一晃眼督见那瘦的跟老鼠似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狐狸身后。搓着老鼠爪子般细小的手指,抬头看着狐狸。
狐狸也留意到了她,低下头,他冲她微微一笑,“呦,郝姐姐。”
“领人?”郝姐姐拉开帐台边的门板,示意我出去。
我赶紧走了出来。
“走早了。”然后她斜身坐了进去,拿起那本蓝皮本,头也不抬道。
“那就少算点。”
“算了,我会和老板说。”
“谢谢。”嘴上这样说,我以为狐狸会转身出去。可等了他半天他在原地站着,看着柜台里描着自己细细眉毛的女人。
他不走我自然也不能先走了。可他老也不理会我催他的眼神,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还有什么事?”终是那女人忍不住打破静默开了口,她抬头看着我们。
狐狸朝她伸出一只手:“工资。”
“当天结算?”女人眉毛一抬。
狐狸点点头。
“不和规矩呢……”
“他不是也没和我的规矩。”
“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吧……”
“你给?还是我去他那里要?”
女人再次看向他。我也是。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狐狸讨账的样子。说实话,还真蛮稀罕的……
第三次看了眼狐狸,女人一声不吭从抽屉里抓出两张一百放到桌子上。
狐狸没接,只是眯着眼看了看,“两百?”
“一小时一百。”
“是么?他转过头问我。
我点点头。
然后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我以为他要说我些什么,他却将桌上的钱一抓然后搭着我的肩把我带出了店。几乎是用推的。
“你干嘛?”出店门我用力推开他。
未果,却被他用那两张钞票刮了下下巴:“小白啊你,小白啊你。”
连说两声,一声比一声感慨,感慨得让人火都大了。
“你干嘛?我赚点零花钱不行?”
“一小时一百,笨死了你。”
“喂,一小时一百啊。上哪里找那么好的事!”我试图让他明白他一分钟买下的护肤品我十来次就能赚到。那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便宜事。
“真的是好事?”
他反问,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怔了怔。
随即想起了那只老鼠,还有铺天盖地的黑影,一时无语。而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只欠抽的狐狸再次用那两张钞票刮了下我的下巴,刮得我肺都气抽了:“下次他再找你,记得开一万一小时。当然,没下次了。”
“什么?”这话一出我差点落掉我的下巴,也忘了自己的肺还在那里抽的厉害:“一万?”
“没错。”
“狐狸你抢银行是吧?”
他再次轻蔑地朝我督了一眼:“一万都嫌少的,你个小白。”
这话让我在钱眼里找到了那么一点点差点被我丢掉的自尊:“那你怎么不赚来付你的房租?我聪明的狐狸先生?”
话一出口,他立刻如我所愿地抖了抖耳朵。
我拍拍他的头,他也不吭声,这就叫有把柄在手的快感。
“话说,刚才那些东西到底怎么回事?我从来没见过它们这种样子”然后我想起了之前的疑惑。
“我也没见过。”狐狸回答,一边咬着那两张钞票。
我真有点担心还没到家那钱就被他一不小心吞进肚子里去了。
“猜我今天在店里看到什么了?”
“什么?”
“一只会说话的手。”
“刑官的某个部分?”
我再拍了下他的头。
就猜他会这么胡说八道。
“那个女孩子是什么?”然后我再问。
“她是……”刚开口,狐狸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被他这突然而来的动作吓得一跳。
没等缓过神,他拖着我就往回走。我刚想问他这是做什么,视线一转,前面不远处垃圾桶上一条白生生的东西兀得刺了下我的眼睛。
那是条人腿。
北城发生了裸尸案。
这消息在店里被几个学生传得眉飞色舞的时候,我正在收银台里翻着报纸。报纸上也提了那个案子,不过篇幅不大,也没那些学生说的那么口,什么先奸后杀,什么剥皮分尸。
不同于人类层出不穷的想象力,通常,官方新闻都是比较和谐的。
报上说那个女人死于抢劫,不过,咋天晚上我亲眼看到的,好像并不是这样。
没错我咋天亲眼见证了她的死亡,亲眼见证了那起发生在北城一条昔普通通小巷子里的凶杀案。那时候狐狸正试图把我拖离现场,那时候那个女人还有口气在,没死。
就是因为没死,所以格外可怕。
就是因为没死,所以直到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眼睛只要一晃,面前全是那片交织在雪白皮肤上的刺眼的红,还有那女人被血浇得透湿的头颅从垃圾桶里挣扎而出,一双空洞的眼朝我方向死盯着的样子。
我甚至听到她灵魂出窍那一瞬间从喉咙里呼啸而出的尖叫声,凄厉,绝望,好像第一刀在她平滑的脖子上割下去时的痛苦。
可我怎么会感觉到这些的?
每每想到这一点,我全身就会一个冷颤,所以整个早晨人有点昏昏沉沉的,头很胀,我想我有可能是发烧了。
狐狸在厨房里蒸着包子,嘴里哼哼唧唧的,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有点艰难地回忆着咋晚他看着那女人朝他伸手求助时,他眼里的平静和淡然。也许我应该忘记的,就像过去那几个月里发生的,已经开始被我淡忘了的事情。可是没有成功。那神情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它让我想起一些关于这只狐狸的谜,那些直到现在,我都还没能解开的谜。
“宝珠?”发愣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叫了我一声。
抬头看到一个男人在收银台对面站着,短短的头发,长年在太阳下被晒得粗糙而黝黑的脸。他在朝我笑,看上去挺眼熟,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到底是谁。
“我罗永刚。”
“啊……罗警官……”这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是谁。从野蔷薇那一案,到自已店里出的人命官司,我和这位年轻的刑警大人也算是老相识了:“今丢怎么有空过来……”
“来喝杯茶,顺便,”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善客套,在连寒暄都算不上的两三句话之后,罗永刚从衣袋里拿出支笔拿出本本子,然后朝我点点头:“你昨天晚上在北城柳元路?”
我点点头。
“你们走的时候大约几点。”他又问。
“不知道,没看时间,应该还是十二点半不到的样子吧……”
“当时很害怕?”
“是的很害怕。”
“所以这个丢了也没感觉到。”一边说,一边掏出只手机放到我的面前。
我的手机。
我居然直到现在连我的手机丢了没有发觉……可是,这不能怪我粗心的,真的不能怪我……如果不是咋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忽然感觉到孤狸朝我瞥了一眼,我看看他,他朝我挑了挑眉。
“咋天我们赶到的时候刚好是十二点四十分,发现那尸体还是热的,”耳边再次响起罗永刚的话音,于是我不得不再次去面对他那双训练有素得即使人没做什么亏心事,看久了,也会感觉自已有点心虚的眼睛:“所以宝珠,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问问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