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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雪山一样高耸的峰峦,我渴望跟她融为一体,渴望成为她的一部分也让她成为我的一部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紧紧地拥抱她,亲吻她,啮咬她,揉搓她,挤压她……她翻身起来,将自己剥得精光呈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她就开始剥我,我很愿意让她剥,顺从地在她的手指下面回到了我的原生态……她躺到了我的身旁,吞噬着我的嘴,我的唇,我的舌,她像一个轻车走熟路的向导,我像一个在黑暗中追随她的旅人,在她的引导下昏头涨脑却又极为舒畅地完成了人生的重要课程。
“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她瘫软着躺在我的身边,手像温暖的池水抚慰着我的身躯,我自己也知道我长大了,因为,我的牛牛跟李大个子、胡小个子他们一样,也长胡子了。不过,今天晚上我才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二娘毫不做作毫不犹豫地给我打开了人生的另一扇大门,我蓦然发现人生跟我过去看到的并不一样,我看到的许多事情都是表面现象,人还有另外一部分极为隐秘的舒服生活。我不知道从今往后如果没了这种生活这个世界会成什么样子,我的生活会成什么样子。
那天她睡在我的窑里,从那天以后她都睡在我的窑里。伙计们闹着要酒喝,说二娘是我的压寨夫人,我就派王葫芦到城里买了十几坛子酒给伙计们喝,事情闹大了,公开化了,奶奶到我的窑里骂我们:“好好一棵白菜叫猪给拱了,你们这算干啥呢嘛?丢人败兴,我就知道你这个骚狐狸干不出好事情来。”
我羞愧难当,埋了头不敢面对奶奶的眼睛。二娘却很勇敢地跟奶奶顶嘴:“这有啥呢?尕掌柜又没有成婚,我也没有嫁人。”
奶奶劈头给了她一巴掌:“骚狐狸还嘴硬,把好好的娃娃带坏了,你比他大多少?咋就好意思着脸往一个炕上睡呢?我真想把你一枪送回戏班子去算了。”二娘他们戏班子早就散伙了,正是戏班子散伙了她流落街头才让奶奶跟大掌柜捡回来的。奶奶说一枪把她送回戏班子去,就是要把她枪毙。
二娘告诉我她比我大了八岁,奶奶不能容忍这一点,可是这个年龄却比我预料的年龄差距小了许多。说实话,那时候就算是二娘比我大二十八岁我也不会嫌她年龄大的,年龄在我们之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因素。
奶奶揍她又要枪毙她我也不能不说话了,我鼓起勇气对奶奶说:“这事情不怪二娘,怪我。”
奶奶愤愤地质问我:“你已经定了亲了,你咋这么不成器,花花那边咋办呢?”
二娘把话接了过来:“有啥咋办呢,我又不给尕掌柜当媳妇,到时候他娶他的花花就成了嘛,谁还能挡住他。”
奶奶语塞,憋了一阵子用手指头在我的脑门子上狠狠戳了一下:“你个没出息的货,真像黑骡子的种,天下好女子到处都是,你偏要拾这么个烂鞋穿呢。”说完咚咚咚甩着大脚就冲了出去,然后就听见了她在窑顶上飞来飞去的声音和噼里啪啦放枪的声音。
“嘿嘿嘿……呵呵呵……”二娘突然笑了起来,这让我大为惊诧,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啊哟,这么多年头一回把奶奶整得没了办法,你听,她又在窑顶上闹腾呢。”二娘笑得气喘着对我说。
我说:“唉,奶奶就是那么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不要看她平日里骂你,关键时候还不是她救你呢。”
二娘说:“她是个不懂人情的好人,你还记得不记得我在山神庙发过誓,谁杀了红鼻子我就是谁的人?我按我发的誓做事情有啥不对呢?”
什么对不对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对什么叫不对,比起我心里有时候涌起的坏念头,我跟二娘的事情算是好多了。
“不管她,让她疯去。来,二娘给你喂香香……”
二娘扑上来把我拥到了她的怀里,把她那美妙无比的白面馍馍喂到了我的嘴里,我跟她纠缠在一起活像两条正在交尾的蛇,窑顶上仍然听得到奶奶飞过来飞过去落脚时候的咚咚声,不过枪声却停歇下来,可能她的子弹打完了。
过了几天胡小个子急匆匆地跑来找我,把那一串过去一直由奶奶掌管的钱柜钥匙给了我,告诉我说奶奶走了。我大吃一惊,问他奶奶到哪去了,胡小个子支支吾吾地说:“我咋敢问呢,就见她提了一个包袱下山去了。”
我急忙朝山下追去,奶奶在山道上还没有走远。说心里话,这种时候她能离开,我多多少少有点求之不得,可是,我又担心她在外头发生意外,更怕她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我追上她问她到哪去,她说在山上呆着闷,要到处转一转,逛一逛。我怕她在外头遇上不测,就劝她带上几个人,她说带上人反而累赘,她就是要自己到处转一转,她把大黑马带上就够了。我没敢问她还回不回来了,怕她本来没有不回来的打算我一问她碍了面子真的不回来了。我送她下山,一方面我觉得自己对她有愧,就像一个偷嘴的孩子,偷吃了邻居家树上的桃子,不但被人家发现了,还被当场扭送到了自己的父母跟前。另一方面,我说不准她这一走疯到啥时候才能回来,也许就此再也不回来了,我没法判断我跟二娘的事情后果到底会有多严重,性质恶劣到了什么程度,会不会导致奶奶从此跟我彻底分裂,如果那样,跟二娘耍到一起代价就太高了。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好好送送她,起码要给她留个好印象,以免她对我彻底灰心而不再回来。我一直把她送到了大路上,奶奶一路没有上马,她牵着马,临上马之前她整了整我的衣襟,我发现我比她高了,她也发现自己比我矮了,她叹了一口气说:“儿大不由娘,再说我也不是你娘,我也是多余,就算我是你娘这种事情谁管得了?劝赌不劝嫖嘛,你也不要恼恨我,我就给你说一句,钱财绝对不能交给那个戏子,戏子最靠不住,不要看她现在跟你睡一个枕头,说不上啥时候就跟别人睡一个枕头去了,不要忘了,她跟黑骡子也睡过一个枕头。”
我不爱听她这种话,这种话让我尴尬,就岔开她的话头问她:“你啥时候回来呢?”
她说:“说不定过几天我一高兴就回来了,也说不定我不高兴就不回来了。”
她翻身上马咔哒哒地跑了。我怅然若失,这是我第一次在她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再跟我在一起,离别的惆怅让我心灰意冷,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有时候显得霸道,有时候甚至有些疯癫的奶奶,跟我离别之后会让我那么伤怀。
送别了奶奶,心里头空落落的,惆怅、失落让我对二娘也暂时没了兴趣,我不想回狗娃山的山寨去,那个掏满了洞洞有如蜂窝一样的狗娃山此时让我有些腻歪,我就晃晃荡荡地朝李大个子他们驻扎的村子走去,他们正式在这里安营扎寨之后我只来过一回,今天顺便来视察一下,也好散散心。
这个村子过去就是我们的关系户,有二十几户农家,大掌柜的大黑马在山上养着不方便,就放在村里的老常家饲养,后来老常让保安团杀了,大黑马让保安团的红鼻子抢去做了他的坐骑,结果红鼻子因为这匹马把自己的命送掉了。村里的其他农户让保安团遭害得也非常悲惨,房子基本上烧光了,东西基本上抢光了,许多人不敢再在这里生活,拖儿带女流落他乡,只剩下少数几户人家因为上有老下有小拖累太大难以动身才留了下来。
李大个子他们来了之后,找了几户毁损不严重的农家房子住了进去,草草的算是安顿下来。那个时候的人好养活,只要有口饭吃能活命就行,要是每个月还能拿到一块大洋,那就赶都赶不走。所以他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也从来用不着我操心,我要做的就是每个月按他们的人数把饷银拨下来就成了,如果需要他们卖命的时候他们跟着卖命就成,不卖命我就可以随意处置他们,从打板子到枪毙,因为,一天三顿饱饭,每个月一块大洋,他们的一切就都已经成了伙里的。
过去伙里讲究的是哥们儿义气,磕头拜把子,大掌柜就是我们的老大,其他人都是他的小兄弟,所以大掌柜就要冲锋在前,退却在后,当然小兄弟们对老大也必须绝对服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如今,除了伙里的几个老人,比如胡小个子、李大个子、四瓣子、王葫芦、过油肉这些人以外,对其他人我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哥们儿义气,他们就是我养活的伙计,我养活他们的条件就是让他们在需要的时候替我冲锋陷阵。包括那个卫森卫师爷,我可以给他比别人略高的饷银,但是他也只不过就是我雇来的师爷而已。这样一来,伙计们对我也就格外的尊重、巴结甚至恐惧,因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