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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颜歌闻言一惊,不为内容,只因为说话的那个人,居然是他的三弟,三皇子顾锦环。
天坛底下的臣子明显开始骚动了,顾锦环在众臣的窃窃私语声中慢慢的站起了身,仰头与面色铁青的顾颜歌对视,“父皇的确不是皇族,大哥,真正的天子,早就被父皇害死了。”
一言既出,即是惊起了千层浪,顾锦环毫不为所动的站在众臣前方,昂首,像是什么都不能弯折他的身躯一样。
“顾颜歌,你本就知道事实,不过是想借我来杀死皇族最后的一个继承者,”景流七轻蔑的看着双手紧握的顾颜歌,一字一顿,“当初的帝王顾武宇血腥残暴,登基后不过两年,便暗中杀害了所有宗族同胞,致使皇室中人仅剩他一人。”
“景流七,你不要口出不逊!”顾颜歌急道。
“口出不逊?”天坛之下,平淡而清晰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耳中,景流七与七娘一同回了头,看向那个缓缓从地上站起的男人。
深红衣裳的男人微微笑着,缓缓向前,走到了顾锦环身侧,对着他点了点头,又看向顾颜歌,“太子何不让国师说完?亦或者,让微臣来说?”
顾颜歌白了脸,安雨沐轻笑出声,抬起脚缓缓向上走去,微白唇瓣开合,一字一顿,咬住了字音。
“你的父皇,本不过是一个江湖草莽,侥幸入了宫见了圣上,竟起了谋逆之心,杀害了圣上,又剥了皇上的脸皮,连夜找了怡红楼善做假面的杀手做了人皮面具来伪装皇帝,若不是近来怡红楼阁中消息被盗,我与三皇子侥幸得知了真相……”
安雨沐看了眼纷纷拔刀的护卫,一笑,轻视之意不言而喻,坦然的走过了景流七与七娘身边,直直的,站到了顾颜歌的身前。
“同样知道真相的太子,今日究竟为何要通过国师来拉微臣下水,微臣可能就不知道了呢。”
安雨沐笑得很温文无害,就像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激起了多大的浪花一样,就像他根本没有看见顾颜歌苍白如纸的脸色一样。
顾颜歌咬牙切齿,“来人!给本太子拿下这些妖言惑众的逆臣!来人!”
“呵,”安雨沐回眼,眼中冰寒之色如风雪骤起,生生惊退了众人。
顾颜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安雨沐侧耳,听了下方众臣的议论声,略带揶揄的看顾颜歌,“太子,他们好像还是不怎么信,不如……”
顾颜歌眉头一皱,还未想出安雨沐可能的话,就见安雨沐眨眼间掠过了他身边,直直的朝顾武宇冲了过去。
“安雨沐!”
顾颜歌惊叫一声,可惜为时已晚,天坛下的臣子们倒抽气的声音尤其的可怕,顾颜歌怔愣的看着了安雨沐手上的人皮面具,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恶贼!”
“皇上居然!居然……!”
“杀了他们!”
……
群情激奋。
顾颜歌在讨伐声中渐渐开始颤抖了,四周的护卫都开始把刀尖朝向了他,顾武宇苍白的脸第一次袒露在了空气里,他看着,莫名的熟悉。
这才是他父亲原本的模样。
不过,他的父亲只能是帝王,因为,他必须是太子,不,是皇帝。
顾颜歌笑了。
他抬起眼,目光阴鸷的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嘴角的笑越发的诡异。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安雨沐身上。
顾颜歌低低的笑了,他说,“安雨沐,你也知道你的身份了吧,可惜,无论如何,这个皇位,我不会让给你。”
安雨沐挑眉,“哦,我可是从来不……”
破空之声。
安雨沐的话停住了。
身后有重重的倒地声,他茫然的睁大了眼,平日里总是微微垂着的眼在这一刻恍如被惊动了的细叶,颤抖着,满是惊恐。
顾颜歌纵身从天坛上跳下去,安雨沐也懒得管了,他猛的转过了身,躺在地上的景流七和他身下的血几乎在一瞬间刺破了他的眼。
一支箭插在景流七的背心上,明媚的光芒下,那血的颜色惊人的鲜艳。
景流七抬起脸,发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脆弱的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吹散一样。
“师兄……”
血溅三尺,长驱直入
————小剧场————
问【已经不敢再提关于宫变的事】:十里折蓝,在你看来,安雨沐欺骗你,和莫阙欺骗你,哪一个更会让你愤怒?
十里折蓝【平静】:我已经习惯了,前面那个十句里面九句是假话,剩下一句是梦话,后面那个是个喜欢说话只说一半让人误解的。明白这个事实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安雨沐【急忙澄清】:十里,你要相信我。
十里折蓝【撇一眼】:哦。
安雨沐:十里。
十里折蓝:嗯?
安雨沐【激动】:看,我这句话没有骗人!
十里折蓝:因为那是梦话。
安雨沐:……
十里折蓝:梦游是个很不好的习惯,尤其是在你还有梦游时裸奔的前科下。
————正文————
顾颜歌准备血洗宫廷了。
自从那一箭射入景流七的身体之后,就有漫天的箭雨落了下来。天坛之下,群臣惊慌失措,血液,尸体,利箭,墙上站着的整齐的一排排士兵,惊叫,破空之声,悲鸣,怒吼,整个场面都乱了。
顾颜歌在景流七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跳下了天坛,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原本站在景流七身边的七娘也在同一瞬护住了下方的顾锦环,带着他绕开了漫天箭雨,直直的掀翻了墙上的士兵,直接逃了出去。
乱了,乱了。
尖叫,咆哮,惨叫,还有渐渐弥漫起的淡淡血腥味,却再也进不了安雨沐的视线了。景流七被他牢牢护在了怀里,安雨沐飞速的躲开一波又一波的箭,按在景流七背上的手在慢慢的被血染红。
“师兄……”景流七轻轻喊道。
安雨沐看也不看身后的濒死的人们,一脚踹开大门冲了出去,听了景流七的声音,他几乎是立刻回答了他,“流七?”
“我不喜欢这里……太没有生气了,不如甍她山,对不对?”景流七咳了一阵,声音有些嘶哑了,“可是师兄啊,你为什么一定要呆在这里呢……你看,顾武宇已经被他自己的儿子杀了,你的仇已经报了……咳、咳,你为什么,一定要当皇帝呢?”
安雨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回答:“流七,我和你不一样。”
景流七似乎笑了笑,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御医院,脸色越发的白了,身体里的力气也在慢慢的流失,像是一捧就快要被风吹散的沙。
“若我当年学了武,或许,就能看见你坐上皇位了,我可以继续当你的国师……哈,我当年,当年怎么就那般娇弱呢?”
安雨沐面色发青,咬了咬牙,坚决的说道:“流七,你不会死的!”
说着,安雨沐架着景流七就从墙上跃进了御医院,景流七却突然一重,差点从他身上滑了下去,安雨沐的表情崩裂了一瞬,立刻拉住了差些掉到地上的师弟。
“流七!”
“他活不了了。”十里折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他中箭的时候,七娘在他伤口上洒了毒药,活不了了。”
“住口!”安雨沐狠戾的低吼了一句,看了十里折蓝一眼,满是杀意,景流七却在这时候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几分稚气的。
“师兄……你和十里姑娘……真是天生一对……咳咳。”说着,景流七张口就吐出了一口血,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一片乌黑。
安雨沐的眼瞳收缩了一下,脸上暴戾之色更胜。景流七的唇瓣已经灰白了,却还在继续说着:“师兄啊……”
“别说话,我们进去!来人!来人!”
“我给你算过一卦的,你与十里姑娘……咳……咳咳,真是天赐的姻缘,只是啊……咳。你们、你们会经历很多……”
“不要说了!师兄带你进去!“说着,安雨沐就抬着景流七冲进了房里,十里折蓝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也走了进去。
皇宫向来是消息传的最快的地方,从天坛到御医院,明明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却还是在这么快的时间里人走楼空。
景流七背朝上被放在了榻上,安雨沐开始疯狂的在药柜上翻找医药,十里折蓝走到了景流七身边,榻上的人双眼几乎已经没有焦距,嘴中还在无意识的嘶哑着说:“你们……你们……”
十里折蓝沉默着伸手,盖住了景流七的双眼,手下的温度凉的可怕,她杀过那么多人,也接触过不少尸体,却没有一个会让她感到这种从心底迸发的冷意。
那一边,还在翻找药的安雨沐几乎手都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了,不少药瓶被他打翻在了地上,破碎成一片一片。
安雨沐最亲的人,不是安将军,不是甍她山的师父,也不是付久墨。
只有景流七,这个从小到大都一直在一起玩耍,在一起胡闹,在一起谈心的兄弟,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安雨沐也会惊慌的,他有那么多面具,他城府那么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