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煞蛟诒呱厦Σ坏厮担骸捌咴戮推咴拢兆觯〖依锴睿黄鹫饷葱┬⊙就贰!豹�
林红和小护士们便知道了这都是B超惹的祸,乡下人家一心想要个儿子,超出来是个不带把的,便像触霉头般,要把那块肉给剔掉。这类事情大家见得多了,也不多言,一个小护士便带妇女去卫生间里尿尿排空膀胱,回来平卧在产床上。消毒皮肤,铺上无菌洞巾,林红取了根21号有针芯的腰麻穿刺针,戴了无菌手套的手在妇女小腹上按了几下,选择好穿刺地点,垂直刺入。针尖穿过皮肤、肌鞘和宫壁,进入羊膜腔。
床上的妇女口中含着一条毛巾,双目紧闭呼吸急促,疼得整个脸部都在痉挛。林红手脚利索,拔出针芯,见有少许羊水渗出,便将吸有“利凡诺液”的注射器与穿刺针相接,先回抽少许羊水证实针头确在羊膜腔内,再将药水徐徐推入。林红离开产房前嘱咐小护士们观察那妇女一会儿再放她走,自己一个人到外面推了车出了医院。
这天黄昏时,满天的霞光在凤凰山头盘亘不去,柔软的斜辉从金灿灿的山头飘过来,落在土地庙的院落里。素首素面的林红坐在院里一株老老的槐树下,在她的边上,还坐着土地庙里两个年龄最大的尼姑。老尼姑们长长的眉毛垂下来遮住眼睛,也遮住她们的生命。林红常常在怀疑自己下一次来是否还能见到她们,但两年过去了,这些老尼姑还像她第一次来一样,一整天坐在阳光里,从不与人交谈。生命在她们身上似乎出现了奇迹,她们似乎就要这样一直活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土地庙里有终年不散的缭绕烟香,每次林红来都在贪婪地呼吸,让那些耽于红尘又远离红尘的烟气在她体内回荡。有时庙里还会有钟声,钟声里的林红便会闭上眼睛,摒除尽所有复杂的心思让自己沉入到虚空中。虚空是一种境界,当然不是林红所能达到的,但至少这一刻,她会感到轻松,感到全身上下有种暖暖的血液在流淌。
两年前的那个黄昏,林红在妇产科里替一个孕妇引产,孕妇张开双腿已经两个多小时了,腹中的死婴仍然不见动静。工作一天的林红已经很累了,她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最后伸进孕妇的身体检查,触到死婴后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抽出手来,看到自己的中指指尖划破无菌手套露了出来,上面沾了些白色的粘状物,而这些粘状物与平时接触到的孕妇分泌物显然不同。当她最后明白过来那是死婴的脑浆时,喉头立刻感到一阵腥咸,好像有了要呕吐的感觉。可当她冲进卫生间抱住马桶时,那些翻江倒海样在她体内奔涌的力量却是引而不发。
她干呕了将近半个小时,什么也没呕出来,那力量却仍在她体内翻腾,并让她的全身变得彻骨的凉。后来她在薄暮的街头奔跑,她不知道自己那时要做什么,心里只想着离开医院越远越好。她就在那次经过土地庙时第一次被烟香吸引,她弯腰停在庙门前,刚好可以看见一只粗大的香炉内了了腾升的烟雾,那些烟雾仿似已经缭绕了无数年,它们这时缓缓飘进林红的体内,平息她心中的躁动。林红从此开始不间断地到土地庙来,不为祈福,不为占卜,只为了能在这里静静地呆上一会儿,闻一闻让她上瘾的烟香,听一听傍晚时那悠扬的钟声。
第二天中午,两个小护士到外面买了些陕西凉皮来吃,也替林红带了一份。三个人闷头吃凉皮时,俩小护士便拿嗔怪的目光不住瞟林红。林红知道她们怪她气走了石西,但她只能装着没看见。
………………………………
女婴不停地扭动
………………………………
陕西凉皮冷冰冰的吃起来没一点暖和气,三个人都没吃完就扔了。这天妇产科里挺清闲,林红便吩咐两个小护士有事到后面宿舍里叫她,她要去休息一会儿。这两天林红神情低落,俩小护士知道她性格怪僻,这会儿最好不要打搅她。
到了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昨天来打了“利凡诺液”引产的孕妇来了,一个小护士便到宿舍里去叫林红。她叫门的时候林红慌忙把一些照片塞到枕头底下,飞快地换了白大褂来到妇产科。两个小护士现在其实都已经能独立作业了,但她们还需要林红在一边照看,这样,她们心里才有底。
孕妇分开双腿躺在产床上,宫颈口开全之后,婴儿的头发先露了出来。俩小护士吁了口气,都轻松下来,林红便也坐到一边去翻看一本杂志。那边俩小护士开始忙活,大约十分钟之后,婴儿出来了,林红听见俩小护士竟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慌忙站起来奔过去。
引产的婴儿已经抱在小护士的手中,是个女婴,但这个女婴小胳膊小腿居然还在不停地扭动。难怪俩小护士惊呼了,林红见了都诧异得厉害。她在妇产科已经三年多了,从来没有见过打了“利凡诺液”居然还能活着的婴儿。在她的记忆里,这种事情好像也从没听酒鬼医生提起过。
林红不及多想,随手在拇指上缠上些纱布,在婴儿嘴里和鼻子前抹了一把,替婴儿清理了粘液和羊水。婴儿还只是小腿小胳膊乱动,眼睛闭得死死的不作一声。林红下意识地倒提起婴儿,在她脚心里猛拍了几巴掌,婴儿居然缓过气来,发出一些微弱的哭声。抱着婴儿的林红这会儿有点无措,她带些询问的目光投到床上孕妇身上时,那孕妇却脸色煞白,目光四处游移,不敢与林红的相碰。
后来林红让小护士先送孕妇到监护室去,自己给婴儿洗了身子,给她注射了一针肺血管扩张剂,防止孩子因呼吸窘迫而死亡,最后到壁橱里找一块别人遗留下来的毯子把孩子裹好,就往监护室给那孕妇送孩子。
监护室里居然没有人,林红怔了怔,立刻气呼呼地在走廓里大声叫那俩小护士的名字。俩小护士从值班室里跑出来,看看空空的监护室,也傻了眼。她们刚才把孕妇送到监护室交给她的丈夫后便离开了,没想到这一会儿的工夫,俩大活人就不见了。
那俩大活人是死是活跟她们没什么关系,关键问题是林红现在手上还抱着一个哭泣的女婴。如何处理这女婴,立刻就成为一道难题摆在了妇产科三个小姑娘的面前。
天黑下来了,三个小姑娘还呆在妇产科里,那女婴躺在她们面前,脸色泛着些铁青,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发出一些含混不清的呜咽。林红的脸色这时冷得厉害,俩小护士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红最后说:“你们俩回去吧,这里由我来照看。”
俩小护士想说什么,可看看林红冷冰冰的脸,终于怯怯地起身离开了。空荡荡的妇产科里现在就剩下林红和那个女婴了,照林红的推测,这个女婴虽然在出生时没有死,但她肯定活不了多长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熬三两个小时就会死去。这样想,林红就轻松了许多。
林红对着女婴呆坐着想心事,忽然女婴的哭声响亮起来,小胳膊小腿扭动得也厉害了些。林红抱起女婴,发现女婴尿尿了,便有些哭笑不得地替她换了尿布。后来女婴一直持续不停地哭泣,小嘴还一张一合地吐泡泡。
林红知道她饿了,出生到现在五六个小时了她还滴水未进。林红便调了杯糖水,用汤勺一点点地喂她。女婴的脸色这时居然泛出了些红润,满是皱纹的脑门也舒展了许多。
林红喂她糖水时下意识地摸摸她的小脸蛋,忽然觉得有些不愿意见到即将到来的死亡了。这个念头生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林红端详着女婴粉色的小脸和小小的身子,体内生出迫不及待想做些什么的冲动。可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只能守在这个女婴面前,等待死亡的来临。
下半夜,女婴哭声愈发嘹亮了,那哭声像夜里的一枝烟火,直冲到黑暗的苍穹上。林红不住轻拍着女婴小小的身子,嘴里不知觉地哼着一首记忆深处的儿歌,心里被一些忧伤的情绪充满。女婴的脸色开始一点点变得阴暗,适才扭动得厉害的小胳膊小腿也渐渐变得无力了,但只有它的哭声,仍然顽强地刺穿着黑夜,发出一些让林红感动的力量。
林红后来把婴儿抱在了怀里,像一个妈妈样轻轻晃动。在婴儿哭声渐弱时便使劲掐婴儿的脚和手,以便让她的哭声再度嘹亮起来。林红知道,如果孩子没有了哭声,那么死亡便已将她带走了。
小小的生命,她来到这世上不足一天的时间,便又要匆匆地离去,那么,她又何必要诞生呢。林红后来想到,这孩子其实是不愿意死去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