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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洛点点头道:“你所言都不错。只不过这长白山乃满清起家之地,我等在此造反,却是有些不妥。”说到此,他又摇头道,“唉,林总舵主率几十万军民转战台湾,胡兄弟一下山便领回两千多军民回转,红花会空有其名,一直碌碌无为,当真惭愧。”
齐御风听闻,连忙问道:“杜帮主领的那两千多人……?”
胡斐笑道:“我都已安排他们住进了干饭盆那边,现下那些人都孱弱体衰,得养一个夏天再说。”
陈家洛皱眉道:“干饭盆?那是什么地方?”
两人急忙解释,原来在这长白山主峰不远之地,有一处山地,森林茂密,环形山岭连绵起伏,峰峰相连,谷谷相似,便如同盆挨着盆,盆套着盆一般。
而且这里一绝的是,走进盆里,罗盘,指南针,全不好使,不认路的人,不论怎么走,最终总是走到回原地,只能凭借当地有经验之人带路。
相传在清初的时候,有二十多位从关内过来挖参的人,进了这个地方,留下一人在进山不远的地方压灶做饭,其余的人一齐进了山里。做饭的人到中午焖好了一锅小米干饭,左等不见人回来,右等也不见人回来,等到黑天还不见人回来。他就反复地热这锅干饭,等到天亮,就进山去找,结果他也消失了。
后来,人们说这伙人心术不正,被大山焖了干饭,从此干饭盆的名字就传开了。
墨心和书砚两人常到干饭盆玩耍,对此地颇为熟悉,得知此地有一个岩洞,高大宽敞,冬暖夏凉,可装数万人之多,那两千多打牲丁一时无处安排,便全都安排在了此处,由那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儿子代为看管。
此地易守难攻,外人别说进去,便是寻路都很是为难,料那福康安绝不至于自招麻烦前去送死。
陈家洛听闻此事,不由感叹,此地夺自然造化之妙,进可攻,退可守,真乃我义军之福。
三人又聊了半天,陈家洛见胡斐与齐御风说起本地掌故,地形地貌,作战方略都头头是道,不由得大为赞赏,到了晚饭时间,便自飘然离去。
齐御风看着这位天下第一大帮会的总舵主背影,情不自禁有些感慨,当年他不愿负了天下人,便负了红颜,负了自己,而他这等书生意气之人,与这种杀头造反的买卖实在是格格不入,可他既然答应了别人要做,便一直兢兢业业,尽力尽心,当真也算是俯首甘为孺子牛了。
齐御风只是觉得,他的内心中,最想过的应该还是那种逍遥适xìng、与世无争的生活,而非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政治yīn谋当中。
次rì清早,齐御风还未起床便被墨心叫醒,两人临崖远眺,看清军浩浩荡荡,已然开进了玉笔峰下。那福康安影影绰绰,变成个小点,在下面指手画脚,不知说些什么。
峰上绞盘早已收起,山下人上不得峰来,四处勾抓,架设云梯,企图在半空中放箭,林爽文看了半天,不得要领,遂大喝一声:“放箭!”
身边几十天地会属下,早已等得不耐烦,当下众高手箭如雨下,直奔清军而去,那清兵纷纷中箭跌倒,所携带的云梯冲车散落了一地,惨叫接连冲入云霄。
林爽文哈哈大笑道:“蠢材,这山峰离地足有百丈,天下任何城墙都没有如此之高,费尽力气搞那些云梯冲车又有何用?”
清军阵势一乱,顿时数千人向两边溃退,露出中间黑压压的一群铁炮,林爽文见之,登时收了笑容,皱眉不语。
不多时,只听轰轰炮响,一排炮弹击打在山崖之上,绽出数点烟尘,接着便有工匠上前调整炮身,炮耳,一片忙碌。
林爽文脸上带有重忧,回首对群雄道:“这劈山炮威力甚大,怕是山上要鸡犬不宁了。”
齐御风奇道:“难道这炮还能打到山上不成?”
林爽文道:“这炮虽不如那红夷大炮,动辄数千上万斤之重,也不如那大炮威力之大,但后膛点火,shè程颇远。”
苗人凤道:“我等虽有密道可退,但鞑子一味以鸟铳大炮攻山,凭你武功再高也无计可施,可如何是好?”
阿瓦克力持着铁锅道:“不如将那些甚么七心海棠都抛洒下去,看他们怕是不怕。”
胡斐苦笑道:“我这山上只有那两颗海棠树,哪有那么多七心海棠可使,再说这几百丈之高,即使是毒药,未等撒到地下,也早就被风吹散了。”
墨心书砚等小一辈聚集在一起,说道:“不如我等偷偷下山,冲杀一阵,用炸药将那大炮炸烂了?”
陈家洛摇头道:“那白莲教教主武功甚是不弱,万不可下山行险。”
群雄七嘴八舌,远远看着那火炮抬得越来越高。
第八十二章山庄惊变
当天上午,齐御风看了一会儿清军开炮,身子便经受不住外面风寒,退了下来,到后宅静养。
虽然一整天外面炮声隆隆作响,他却也不为所动,一口气在床上睡了半rì,等到了天将黑时,才醒了过来。
一睁眼,却发现那个爱脸红的习思思端着个小碗走了进来。
习思思见他醒来忙道:“苗夫人说等你醒了,就叫我把这碗粥给你,说是人参熬的,补中益气。”
齐御风连忙谢过,抬头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习思思此时换过女装,更显眉目清雅、肤sè白里泛红,甚是娇美,她当下抿嘴笑道:“还是那样啊,那些笨官调校了一天的大炮,可是怎么也打不上来,又再挨鞭子抽呢。”
齐御风呵呵一笑,心下稍安,习思思随身坐在床边,一只手捻着褥单,侧头不语,更显得秀雅脱俗,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两人之间一阵沉寂,齐御风突然开口道:“对了……”
而正当此时,习思思也转过头说道:“对了……啊,你先说。”话未说完,一张俏脸上登时红晕荡漾开来。
齐御风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爱脸红?”口上却说道:“怎么上山之后,一直没看见你的两位师傅?”
习思思黑漆漆眼珠稍微转动,笑道:“我两位师傅不是没回山,只不过他俩平时就不爱见人,也没什么话。他俩是前代青城掌门弟子,擅长飞爪神技,现在在山崖中段的岩台上监视着清军呢。”
齐御风轻拂胸口,假装逃得大难的样子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我欺负了“黑无常”,“白无常”的徒弟,还真怕人家前来索命呢。”
习思思俏脸一红,道:“骆冰阿姨和圆xìng师太都说你好话,我师傅自然不能跟你计较。况且我师傅当时也是叫我领教下你的武功,说你……。”
齐御风听她停住话语,情不自禁问道:“说我什么?”
习思思本来还算淡定从容,听了此言,登时红晕满颊,娇羞得不行,转身跑出门外。齐御风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便深问。
习思思捂着发烧的脸颊,一路从堂中传过,到了后门外偏僻无人之处,才逐渐冷静下来,心道我师傅说要把我嫁给你,怎么可能当面告诉你呢。
她越想越是害羞,只怕那齐御风追来,自己情急之下尴尬失措,被他看不上,连忙走到一丛小松树下躲藏了起来。
过会儿逐渐安稳了心神,可是一旦又想到那个挥舞长剑的身影,又是情不自禁的一阵双颊红晕,眼波流动。她自懂事之rì,一直在川疆两地习武,除了两位师傅所传的青城派武功之外,更有红花会各位当家教习武艺,艺兼各派之所长。
但她一直长到了十八岁,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谈起她的终身大事,昨天齐御风一出场,两个师傅便一反常态,啧啧称赞,叫她明知不敌也要上去挑战,后来圆xìng与骆冰也都找她谈话,隐隐约约带着这位玉笔山庄的少年英豪,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她心想到此,又羞又急,直如一团乱麻,一会儿羞涩腼腆,一会儿口角含笑,心里便像是有一只小鹿碰碰直跳,吹了半天冷风,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暮sèyīn郁,斗转星沉,明月为乌云所掩,她不见了光亮,便yù回转,突然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二人同时来到庄外。她本能一弯腰低头,伏低身子,悄悄移近,躲在一株大树之后。
只听一人说道:“师兄,你可确定了此人?”
那师兄肯定地道:““错不了,此人必是jiān细,他师傅剑术天下第一,早就宠得不成样子了。想必是福康安许了高官厚禄,否则……”
“可是这话,咱么怎么跟胡大侠说呢。”那师弟说话听上去甚为粗莽,可是却也十分为难起来。
“他与这玉笔山庄渊源甚深,咱们两个外人……唉。”那师兄听得此言,也有些为难地说道。
“按理说咱么把消息从京城带到这里,已经足够偿还胡大侠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