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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又再每个人面上看了一遍,说道:“把这些话传给其他三门掌门,就说我说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心天下之大,却没一处能让你容身。”
当下几人点头称是,连连答应。
那女子说教完毕,颇为不耐烦,当即道:“知道了就滚吧。”
崆峒一行原本百余人,此时只剩下六七十号,当即一个个蹑手蹑脚,灰溜溜走开。
齐御风见了,不禁又惊又羡,心道这大派掌门果然威风八面,几句话说的居然就让这些掌门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女子见周围人走了个jīng光,转头朝齐御风看去,皱眉道:“你这武功……怎么练的?”
齐御风略有些不好意思,遂将灵狐小飞传艺之事一一说出,那女子抓起抓起软鞭,向前一递,正是仿照他刺柳芙蓉那一剑,随即她秀眉微皱道:“这便是仿着小飞扑击咬人的动作了?”
齐御风见这女子未曾回头,却将他武功家数看得明明白白,当时心下大为佩服,不由得称赞道:“师叔果然高明,小飞这一咬教了我二天,我才勉强能将其化在剑法当中。”
那女子笑道:“少年人也切莫太过谦虚,得狂且狂上一番又如何,想当年……我与你师傅行走江湖之时,可都没你这般大的本事。”
她提起胡斐,目光中情不自禁便带了一份温柔娴静,一句话说完,登时又是神sè一黯,低头观心,沉默不语。
齐御风呆立半晌,待得无趣,便道:“师叔,我刚从山下归来,请师叔同我一起到玉笔山庄做客如何?”
那女子本来微闭双眼,低头口占佛偈,听闻此言,冷冷道:“玉笔山庄有什么去头,那里现在乱乱糟糟,到处是人,你且在这里呆着,等明rì一同参加‘长白论剑’,岂不是好?”
齐御风急道:“但是……”
那女子抢断他的话头道:“你放心,你师傅他们都好得很,福康安有什么计谋,也得等大会之后才能施展。”
齐御风心下稍安,又问道:“那个什么‘长白论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道:“还不是当年天龙门走漏了消息,传出这里有什么‘闯王宝藏’,皇帝老儿近些年钱不够花,就把主意打到这头上来了,福康安本来带兵征讨你玉笔山庄,可后来看这玉笔峰易守难攻,岂能是带上几千个普通人就能讨伐得了的?”
“于是他就求皇帝四下征集武林高手,说开什么‘长白论剑’的大会,其实这大会还不是跟当年天下掌门人大会一样,闹个名堂,实质还是为了对付你玉笔山庄。”
齐御风笑道:“那师叔便是准备明rì到这大会上闹上一闹了?”
那女子也呵呵一笑,眉宇之间神采飞扬,道:“少林寺大仁禅师韬光养晦,不肯出面,那也只好由我们这些小辈充一充门面了。”
说到此时,情不自禁又想起当年天下掌门人大会时候的故事,眉头一皱,沉默起来。
齐御风走开两步,望着远远的长白山天池,想着这女子,花容犹存,月貌依旧,只是眉上闲愁,郁郁不可解。
她本应是与青灯古佛一生相随之人。只可惜当年遇到了胡斐这样的天下奇男子,从此一生尼姑不像尼姑,俗家人不像俗家人,注定蹉跎。
不禁长叹一声:“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正自感叹之间,谁知那女子耳目颇为灵力,听他吟诗,啪一鞭甩个响,见齐御风回头,便冷笑问道:“小子,你感慨什么呢?”
齐御风见此人发怒,当下心中发毛,便顺口愁眉苦脸道:“我想起我喜欢那个人啦。”
那女子被他一拐带,登时八卦心起,连忙问道:“谁家闺女,什么时候认识的?”
齐御风赶紧上前,将李文秀的故事说了一遍,那女子听闻不由得感叹,片刻后答道:“正好我还没有传衣钵之人,等再见到她,问她愿不愿意与我做个徒弟,也好继承我峨眉道统。”
齐御风心道,这峨眉派掌门怎么都有这个毛病,当年灭绝如此,这女人的师傅如此,现在她当了峨眉掌门,怎么也喜欢拉人家姑娘出家,当即愁眉苦脸道:“师叔,万万使不得啊。”
那女子扑哧一声笑道:“峨眉掌门也未必当尼姑啊,倘若她资质真如你说的那般好,便是不出家当了峨眉掌门,又能如何?”实质在她心中,实在希望这天下灵秀的姑娘,一个都不出家才好。
齐御风这才心下稍安。
那女子看着手边银丝长鞭又道:“我这‘白蟒鞭法’从南宋传到现在,也不知只剩下几成,倘若后辈再不能发扬光大,这路绝学,便也就断了。”言语之中,竟然有些唏嘘之意。
齐御风听得“白蟒鞭法”登时砰然心动,张口道:“师叔,你会《九yīn真经》吗?”
那女子听得困惑,问道:“什么《九yīn真经》?我怎么没有听过?赶紧去弄点吃食,咱们今天便在这天池边上过夜。”
齐御风大为失望,当下转头去天池里用剑刺了两条虹鳟鱼,劈了亭子上几块木头,烧火做饭。
当天夜里,齐御风躺着沙滩睡觉之时,看那女子依旧看着玉笔山庄的方向,久久凝望,眼角晶莹,似有泪珠。
当下不由得感慨,心道她一生孤苦无依,命运多舛,偏偏一副神采飞扬,俏皮伶俐的xìng子,还投入了峨眉某个老尼姑的门下,所以自来格格不入。
后来好不容易摆脱了佛家岁月的单调沉闷,涉足江湖之际却又碰到了胡斐,从此情苗暗茁,芳心可可,共同度过了一段浪漫的时光。
倘若她不是尼姑,自可以与胡斐痴缠苦恋,携手共闯江湖,可偏偏命运如此造化,却也无可奈何。
想着胡斐现在娇妻爱子,也算先苦后甜,她却注定在痛苦中左右摇摆,相思难遣,两厢无靠,不禁暗暗为她难过。
其实,还是她——这个曾名为袁紫衣的女人——最可怜。
齐御风长叹一声,翻身睡去。
夜已深沉,袁紫衣翻身而起,换过衣衫,摘下假发,见一轮明月映照天池,水平如镜,便信步走去,看着水中那倒影依旧是娇脸凝脂,眉目如画,宛然是昔年好女儿颜sè,身上却是缁衣芒鞋,留着一个光头,不由得一声感叹,黯然神伤。
第六十六章武林盟主
次rì齐御风起身之时,天sè尚黑,看见远远白云峰下,有无数灯笼火把,照的天池西岸,通明瓦亮,不由得心想:“想必那边,就是甚么‘长白论剑’的举办之地了。”
他看天sè尚早,便在这天池之畔,练了几趟无极玄功拳,直到额头冒出轻汗,这才罢手。
这套拳虽说是拳法,其实却主要为修习内功之用,自外而内,于练拳时修习内力,这功夫虽绵绵密密,练的时候慢得出奇,可练成时却威力极大,又是正宗的道家内功,无走火入魔之虞。实在是内外双修的武当绝学。
等到东方泛白,峨眉掌门圆xìng(即袁紫衣)才打个哈欠醒来,从凉亭中一跃而起。她在天池畔洗了把脸,便道:“吃些干粮,这便走吧,与我一同去参加那什么‘长白论剑’。”
齐御风点头答应,当下两人吃了早饭,便从天池北走到天池之西,见远远平地上用栅栏围了一圈,里面都是新建的亭台楼阁,但是连漆都没刷上一层,显然便是这大会的所在。
走到近前,便有知客上前拦住,圆xìng亮出请柬,那几名知客见峨眉掌门亲至,都吃了一惊,便恭恭敬敬将他二人迎了进去,坐在一个专门为江湖大派搭建的阁楼之前。
齐御风游目四顾,见这大门派果然有所不同,不光给每个掌门人预留了席位,身后还留了几排座椅,想是给门下弟子使用。
而那些小门小派可就惨得多了,只给掌门人留了一排座椅,那些门下弟子,便只能远远站着。
他抬头望去,见少林、武当、崆峒、昆仑、点苍、华山等大派均未曾列席,四下只有些小门小派的人物和官兵侍卫守候。
下首席间此时乱糟糟的,已聚满了不少人物,此时见峨眉派来人,不觉jīng神都为之一振,当下议论纷纷。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人数越来越多,纷扰间,下首席面已渐渐坐满了一大半。每个门派进场,便有知客大声通告,在木板上写上门派名字,贴在掌门人座前,颇有些类似后世的运动会开幕式的情景。
齐御风暗中一点数,一共是来了一百多家小门派和镖局子,加上弟子共约有千人之多。
再仔细看,那昔rì朝廷力捧的黑龙门赫然在列,只不过十余年前,黑龙门还敢号称江湖四大派之一,现在没了门主,便只能规规矩矩的扛着一面大旗,坐在下首的席面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