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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贼难防,郭德厚跟郭德全兄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郭德玉。
果然不出所料,据河东堡的人说,是五六个外地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将树锯为三截用马车拉走的。人是郭德玉带来的,当时也有人说上百年的树长势正好劝他不要卖,郭德玉却说:“大家可惜难道我不心痛?不给人家不行啊!我爸走得突,然睡的柏木棺材就是用这棵树换人家的。当时答应过完事就让人家来伐,结果,硬是被我拖了一年,要说这树已经在活长头了。”
郭福寿的丧事是以陈德润为首的治丧委员会一手操办的,郭家连一文钱也没花。郭德玉堂而皇之的谎言将郭德厚的肺都要气炸了,他非得找郭德玉算这笔账不可,郭德全怎么劝也劝他不住。
等真的到了铁匠铺子门口,怒不可遏的郭德厚却犹豫了,这倒不是因为他害怕郭德玉,他是实在不愿意见他的兄弟媳妇佘大花。郭德玉也跟郭德厚藏起了猫猫,在集市上找不见郭德玉,万般无奈的郭德厚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了柳春院的门口。在犹豫了一下后,郭德厚还是跨进了那两扇张着血盆大口的猩红色大门。妓女们蜂拥而至时,竟一个个被郭德厚摔出到老远。
“柳婆子你出来!”郭德厚大声地喊道。那些被摔得东倒西歪的妓女们,从来还没见过不要姑娘却要老鸨的嫖客,于是纷纷抱着头搂着腰呻唤着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哟!稀客,真是稀客!今日个刮的是啥风,竟把你这个活唐僧都给吹来了?有啥话进来慢慢说,上茶!”柳叶摇着芭蕉叶扇子一步三摇地走了出来。
“柳婆子!我问你,你把我家德玉藏到哪儿去了?”郭德厚气咻咻地质问着柳叶。
“笑话!你家德玉又不是金锭子银锞子,也不是什么小姑娘大小姐,更不能给我屙金子尿银子我藏他干啥?再说你凭什么问我要人?你是把他交给我了还是你出钱让我给你看着?”芭蕉叶扇子仍然按着原来的节奏优哉游哉地摇动着,柳叶那几个像连珠炮似的问号,却一下子把郭德厚轰得晕头转向。
“他——他前一向不——不是都——都在你这儿吗?”郭德厚竟结结巴巴起来。
“不错!他前一向是在我这儿,可这几天他突然不见了,还把我的摇钱树也给拐带走了。我还准备着找你要人呢,你倒猪八戒倒打一耙子问我要起人来咧。来,送客!”柳叶用下眼角斜睨着郭德厚不屑一顾地说。说完后她摇着芭蕉叶扇子头也不回扭了进去。
妓女们这是才知道郭德厚不是来寻女人而是来寻男人的,是来寻郭德玉的。她们又为一个精壮小伙子到了妓院,却不要女人而要男人而大吃一惊。
用小蓝卖的钱郭德全又置了五亩水地,加上原来的第二年他一共种了十亩多小蓝。菊儿又将郭德全叫到跟前说:“儿啊!你大哥忠厚老实都二十好几,你十七八也不算小了,妈还想着用这些钱给你弟兄俩问媳妇呢,你却一门心思地想着你的小蓝。你不为你想也得为你哥跟妈想想,你爸过世早妈也上了年纪,甭说是抱孙子连儿媳妇在哪达还不知道,这可是妈的一块心病啊!”郭德全却嘿嘿地笑着安慰他妈说:“妈您放心,等收了这茬小蓝咱就办这事。等儿把日子过到人前头您老人家还愁没儿媳妇,儿要把最好的媳妇给您老娶到家!”
正在为儿子的话而高兴的菊儿,却突然又想起了一件心事:“你光说你的事,你哥的事你可不能不管,啊——”郭德全说:“妈您老放心!我哥是麦我是豌豆,你老人家权当种的是豌豆麦,到时候咱一块收。”郭德全说的是笑话也是实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年老木匠在半年里娶了两个媳妇,如今外孙子要破或者说是要刷新他舅家爷在南河镇保持了二十多年的记录,准备在一天之内娶两个媳妇了。菊儿闻言不住地用袖头擦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背着搭子撵骆驼——撵上了搭不上,搭上了又撵不上。当有人寻到小蓝种子的时候,郭德全的小蓝地里,已经能藏住兔子了。那些人把这些小蓝种子看得比亲孙子还要贵重,今年看来是没戏了,他们只好摇着头叹着气小心翼翼将它保存了起来。
坐在土炕上一锅接一锅抽着旱烟的郭德厚,正唉声叹气地为今后的日子发着熬煎,却见小三郭德全一闪身走了进来:“大哥!走,给我帮个忙。”郭德全一边说一边拉着郭德厚就往外走。“啥事吗这么急?”又惊又疑的郭德厚一边走一边问道。“今日个镇上逢集,咱们到牲口市上去转转。”郭德全也一边走一边说。“噢,是这事!那你丢手。把人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咱妈咋的了。”松了口气后郭德厚接着问道:“你打算看高脚子还是低脚子?”郭德全松开了他哥同时也放缓了脚步说:“两样都看。”郭德厚吃惊地说:“一次买俩!那得多少银圆?”
在牲口市上溜了一圈后,弟兄俩的意见却有了分歧,郭德全要买个犍牛和骒骡子,理由是犍牛和骒骡子力气大而且性格温顺;郭德厚则力主买乳牛和骒马,他的理由更充分:有了乳牛跟骒马还愁没犍牛跟骡子。
关中的庄稼人对牲口性别的称谓比较特别,同一性别的不同牲口有着不同的叫法。雄性的马被叫做“儿马”、牛被叫做“种牛”、驴被叫做“叫驴”、猪被叫做“牙猪”、猫被叫做“狼猫”;而雌性的马则被叫做“骒马”、牛被叫做“乳牛”、驴被叫做“草驴”、猪被叫做“母猪”、猫被叫做“咪猫”。叫驴跟骒马的后代被叫做“骡子”,儿马跟草驴的后代则被叫做“驴骡”。
关中的庄稼人一看马的牙齿就知道马有几岁,难怪年龄的“龄”字,要在“令”字旁加上“齿”字。
郭德全要买的犍牛是指被阉割过的公牛,犍牛虽性格温顺力气也大却没有了繁殖能力,骒骡子也性格温顺而且力气大且属雌性,却因是杂种而同样没有了繁殖能力。郭德厚在念书上虽远远赶不上郭德全,但吃的咸盐到底比郭德全多,而且在庄稼行里摔打的时间也长,因此考虑问题自然要比郭德全长远得多。在相牲口上郭德全更是望尘莫及,所以今天虽然是郭德全买牲口,但大主意还得郭德厚来拿,郭德全也心服口服地听他大哥的。
在集上买东西,特别是买那些担钱的大东西时,买方在把价压得连自己都觉得差不多了,却往往又故意一扭屁股扬长而去,目的逼卖方作出让步把自己叫回来,然后再进一步压价。万一卖方不松口更不理睬,买方的搭档就会出来拉住买主打圆场说:“甭走甭走,到底咋个相有话好商量嘛!”从而避免买方将已经快要成交的生意给扳脱了。所以弄这些事最少得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这些弯弯转转郭德厚要比郭德全内行得多也老辣得多。
赶晌午端,一个四蹄两行分鼻亮眼昂头挺胸的枣红马,已牵在了郭德全的手中。乳牛却因为没有看得上眼的,所以只能是等下一集了。
第三一章郭德全崭露头角 郭
把心爱的枣红马拴在门前一棵粗壮的中国槐上后,郭德全不由分说地拉着郭德厚进了老马家羊肉泡馍馆。“老马家”是南河镇的老字号,炉头还是个来自宁夏的回回。见是郭德厚跟郭德全兄弟俩,炉头也显得格外的热情,一边问他们要煮馍还是要单走,一边准备亲自为他们掌勺。
羊肉泡有两种吃法,一种是自己把馍掰碎让炉头在锅里一煮,然后盛在把把老碗里吃叫煮馍;另一种是炉头把羊肉汤煎好,顾客自己把馍泡上吃叫单走。郭德全在征得他哥的同意后要了两份煮馍,为了能照看到自己心爱的枣红马,弟兄俩在临街的一张方桌旁坐了下来。
一辆轿车驶出了南河镇,逆着三女河一路向南缓缓而行。看着大路两边的秋庄稼,坐在车辕上的郭德厚正在出神。往年在这个时候,玉米棒子应该已经有棒槌那么大了,而今年由于雨水少,玉米棒子却是迟迟地离不了身。女儿的名字虽被孙兰玉由“欠儿”改成了“倩儿”,但歉年却还是不可避免来到了。帮郭德全新买的骒马虽然灵醒,却毕竟只是个牲口,它并不理解郭德厚此时此刻的心情,于是既不兴奋也不发愁,依然是不慌不忙信马由缰地走着。“唉!看来又是个歉年。”郭德厚只能在心里叹息着。
坐在轿车里的,是孙兰玉跟马月盈婆媳两个。微微颠簸着的车子像个大摇篮,而辚辚的车轮声又像是支催眠曲。孙兰玉跟马月盈婆媳俩一路拉着话,身子也不住地随着车子微微地摇晃着。马月盈虽然去过京城却从来没进过山,她一面想象着一面满怀好奇地向婆婆孙兰玉打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