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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是第一次认识他和老谋深算的庞若,也初次见识到柔日白和庞若翻覆的手段,如此看庞若在内府花园见我非但没居什么好心,用意却也这般复杂,想到这心中微懔,搀杂着些索然。斟酌片刻,笃定的一字一顿缓缓道:“夜鹰认为流流弩今趟来金陵,绝对不会只是观瞧比武大会这样简单!”
柔日白微笑地点点头,长长吁出一口气,轻拍我的肩膀道:“记得我这番话吧。家父的金陵王是凭实力得来的,岂能坐瞧二十年的平静被人打破?若是要打破,也应是我们自己动手!”
我点头称是,却不由从心里生出寒意,此言不只是针对流流弩和他后面的胡狼,应该还是给夜鹰提个醒。若不是误打误撞得到万匹野马,现也轮不到夜鹰坐在车里听柔日白半威胁半提点的话。
此时车速一滞,柔日白沉吟不语,掀开挡帘向外纵目看去,我的视线也自然落在苏府门前的大道上。
在两旁通明的火光下,长长的车队接连出去很远,左右都是维持秩序的苏府护卫,却是忙碌中带着秩序,显是这些护卫都是惯于应付此种忙碌热闹的大场面,更显得此间主人治人的不俗。
车子缓慢向前推进,柔日白瞧了好一会,到视野里已经出现苏府大敞府门前高挂的红灯,他才收回目光,看似随意道:“夜鹰回得金陵后为何有找上我柔日白呢?”
我对此心中早有定计,感慨道:“夜鹰在燕惊遇到些伤心事,忽明白了一个人在变化不定的命运前的无助与弱小,便回来攀上军上这棵大树。”顿了顿后做诚恳状道:“更重要的是相较下我发现军上目下实力在金陵是最弱的,这样方便了夜鹰快速出头。而且夜鹰相信自己的眼光,跟着军上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不知道这些话太子爷相信了几成,不过表面上看他被这一记马屁拍的很舒服,他哈哈一笑,欣然道:“今日苏府婚宴,夜鹰随日白下车,车速太慢还不如步行来得方便!”
下得车来,眼见前引骑马的四人也下马走了过来,后跟随的两车中也下来四个官员,除了早相熟的复严和道若水外,一个面孔陌生、外表精干的官员,经介绍名叫连开,是与道若水同在军衙任职;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官员让我迷惑不解,竟是云庭的父亲云中叹,我与他倒是在兴和殿见过,不用介绍自与他打过招呼,只是不想他随太子爷一同前来。
苏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一派热闹、喜庆的热烈气氛。
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苏无同呵笑立于府前,虽隔了数丈的距离,亦能看清他因欢喜而上扬的眉梢,庞宣风评不好,但毕竟是择婿的上佳人选,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苏无同应是五十许人,身量高颀,相貌高古清奇,想来他女儿也应是个气质动人的可人。看着不断涌入的宾客,心里忽想起自己在我们的世界里参加过的数十次婚宴,每次都是欢闹洞房,醉罢才还,突然发现生活已经无可挽回地改变了,从前曾是信手捻来的乐趣,随心境改变已不可再得。
轻红。
黑宝。
真的离我远去了。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多好……
我的方向便只有快意恩仇吗?忽地一阵大笑打乱了我的思绪,颇有仙风的庸仁大步跨来。眼见已步至将军府,我借太子爷的家将从偏门入的机会,混进了苏府。
我应是初步获得了柔日白的信任,却也不想让人认为夜鹰随时都承太子爷这棵大树的阴凉。况且心下也不认为太子爷能让夜鹰有多大的前途,越靠近他便越远离他的父亲金陵王。
在府卫的带领下,来到了苏府主宅前美丽的大花园,人也渐多了起来,但因花园异常宽敞,倒也不嫌拥挤。暖夜的清风扑吹过来,深深地吸了几口后立觉神清气爽,空气里隐隐浮动丝若有若无的清香,这应是苏无同耗费巨资在花园里燃起了香料。
我发觉花园布置得甚美,小桥流水,清柏幽亭,便从众家将中溜了出来,独自游逛在月下花草香径中。
一阵清冽的酒香飘来,寻香转过身去,这酒香我过鼻不忘,是沉香涧。眼见一个侍女托盘走来,托盘里有一巴掌大的酒坛和数个小碗,香气正是从那酒坛口溢出,连忙叫出她,没想她打量我片刻就叫出我的名字和官职,我心里暗叹苏无同真会做人,这些侍从定都看过我们的画像。
留下沉香涧,挥退那个侍女,几大口清冽灌下,闭上眼睛摇晃起微醺的脚步,再张开双眼时,刚心头的落寞早已烟消云散。
借着酒劲神游起三山五岳,有清风明月涤荡心间。
转过座小桥,抚过挡路花枝,眼见火光通明的主宅前风格特意的风非云,人群中相貌奇丑,风流飘逸的风非云非常打眼,让人一眼就能把他认出。
我连忙挂起微笑走过去,风非云的左膀右臂元朗和任壁也随风非云打来招呼,我这两天因送马一事已与他俩混的很熟落,元朗还是那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肥胖的高大身量,一脸的憨厚;任壁却是细眼猴腮,似在面容上明写着精打细算四字,让人不喜,不过他却长了张甜嘴,数次接触后已让我快要忘掉对他的不喜了
我还注意到风非云身旁站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他的风采纵是和风非云相比也不黯然失色,不禁让我多留意了几眼,耳听风非云介绍他竟是苏府的大公子苏擎,与他来回几句话后,发觉他一点也没有贵公子的架子,待人敦厚自然。
又聊了几句,眼见过来和风非云打招呼的人多了起来,我知趣的离开,转步迈入大堂。
正进行酬酢活动的宾客们有些认出我来,我也不多留,寒暄几句便缓步走过,眼见丰姿俊雅的居无庐正孤身在大堂最里观瞧座龙凤玉雕,便紧步走了过去。
那坐龙凤玉雕与我等高,祥云中龙凤互相攀附,意态生动,宛如活物。
居无庐魄玉般的脸上牵出赞赏的微笑,眯眼细细打量,想来他应是心下很喜欢这座玉雕。我站定了,故意道:“钱龙引,来四方财;宝凤招,入千倍利!”
居无庐站直身躯,手摇折扇苦笑不已,叹息道:“夜兄几日不见怎就堕落到如此地步,居某大好兴致全给你败了!”
我呵呵一笑,打趣道:“这是另一番兴致,那苏老财主保不住就喜欢这样的说辞呢!”
居无庐哈哈一笑,却又再叹一声。
我眼看龙凤玉雕,突想起件事来,问道:“居兄可备了礼物,夜鹰似乎忘记了!”
居无庐正欲说话,忽有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这真是天大的面子,若闲云野鹤的居大人和军中新贵夜将军竟也到了!”
我和居无庐齐遁声转过头去,眼见苏无同辞了众宾客的祝贺走了过来。
几句寒暄过后,居无庐扇指龙凤玉雕道:“夜将军和居某用这龙凤玉雕贺了副对联,了做贺礼,可好?”
苏无同含笑点头。
居无庐做思索状,漫吟道:“钱龙引,来四方财。”说完,欣然看过来,显是示意我接下联。
我暗道这真是个奇差无比的送礼主意,这下夜鹰可是把苏财主给得罪了,惟有硬着头皮接道:“宝凤招,入千倍利。”
眼见苏无同清奇的脸上笑开了花,却不知是高兴的,还是急怒攻心气出来的?
“行某再追加个横批算做贺礼:财运亨通!”一个闷雷般的声音传至。
我不用看便知是行无踪,暗叹没带礼物并非只有夜鹰和居无庐。
卷三转折第三十三节玉无暇
行无踪走过来打个哈哈,大声道:“苏老爷子这棵大树原本就是能招来凤凰的梧桐,现在老爷子的掌上凤凰贞儿小姐又引来庞大公子这个乘龙快婿,真是龙飞凤舞,龙凤成祥,那个攀龙附凤……”他把头转向居无庐道:“老居,你说是不是?”
苏无同听到攀龙附凤四字时笑脸微变色,但随即又毫不在意地笑道:“行将军真会说笑话。小女贞儿和贤婿庞宣本是青梅竹马,一块玩耍到大的,彼此感情深是恰合,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过是顺个儿女的意愿罢了。”
居无庐轻摇折扇,面容上却微见愠色,似没听见苏无同的言辞道:“行无踪,都不记得说过你多少遍了,不要人前人后地叫我老居,这个称呼听起来甚为不雅。唉,也不知因此让居某失掉了多少与高洁之士结交的机会。”收起折扇,转首对苏无同道:“不用理会那说话四六不着的武夫。”
我看得心中暗笑,行无踪和居无庐刚的一唱一和却不似是来道喜祝贺,生就像来寻仇了怨的。苏无同微笑谢过我三人那信口胡诌的对联后,便与居无庐谈笑起来。此时耳中忽听得行无踪轻声道:“夜兄千万要小心王上对你使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