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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在落地瞬间便被惊恐代替,跨下马蹄还未踏地,宽大刀光如匹平平扫来,生似要把身下空间一劈两半!我忍痛放开缰绳,力拍马鞍,长身腾空而起,脚下的光带如若实质平放半空,热血激射而至追上我的身行,刚还活生生的骏马转眼已被力大无穷的黑熊精一刀两半,连痛嘶都没来的及发出。
不停地轰天撞响中夹杂着人的惨呼,身后轻骑不是没跃过来,创死在盾牌下,便是跃过来后被早有准备的黑熊精一刀劈死。
忽觉寒气迫体,眼见那黑熊精咆哮着也跟着跳起正挥刀砍来,双手横钢枪便挡。
“当!”
激响后我被轰然砸到地上。
我牵起丝苦笑,这力气可比熊耀大多了。
不敢停留,刚痛苦急爬起来,刀风又至,脚下劲点,斜窜了出去,连看也不看,猛然把长枪甩向空中黑熊精在记忆里的位置,右手一动,紧握中军刺冲入黑熊精群中,现在若夜鹰仍用长兵器转瞬便成围攻的目标。
漫天的兽吼已让我双耳渐渐听不到吼声,只是清晰地听到奔马接连轰创盾牌声,厉刃刮骨滑擦声,人痛呼和兽嘶,隐隐听闻到军士绝望的呻吟。渐渐清晰听到的声音全都消失,耳里仅余黑熊精痛快嚎叫,在桥边回身看到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全都沉静成痛苦挣扎的面容,再也不会动了。
我们会否是被出卖了,掉入这精心策划陷阱!我每追问一句,便无声划开每一个擦身而过黑熊精,任激射出的鲜血染红了天蓝的战袍。近战夜鹰在这里当无敌手,可还有多少力气,早已感觉不到夜风吹拂,鼻子已被腥气熏得麻木,好想看一眼头顶湛蓝的星空,却害怕失神下被脚下叠列的尸体拌倒,压着长草的死尸大部分刚还随我奔驰。
支撑我的只有毅力。
从为尝试过在如此浓烈的死亡气息中这样发觉生命的可贵与绝望!
早已精疲力竭,活下去的那个铉已绷紧得欲断。双脚沉重得每动一下都像是带着山岳,双臂酸软得已经让它举起放下变成下意识的运动。
面前黑影晃来,我前踏一步躲过刀锋,揉身抢进腥搔的躯体里,只有里才能让我有片刻安宁,无刀风破体之忧。下一瞬间,转身平闪出去,沉重的到地声换来我舒适一瞬。
突觉寒刃刺骨,疼痛感像闪电斜劈背膀,唤起了我对浑身伤口的感觉,只知四肢完好,不知道已挨了多少刀,若不是凭直觉总在刀锋近体时避开要害,我应早变成两半分倒下去了。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仰望灿烂星河,已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在倒下那一刻是否还有力气抬头……
“痛快!”一声断吓让我精神一振,是常行,他竟还没死!
“儿郎们黄泉路上等等常行,待再杀过几个便去会你们!”常行豪壮的声音响彻天地般传来。
“常行!”我嘶声高呼。
“扑!”失神下我左肩再中一刀,我奋起精神连闪过迎面刀光,再贴身擦过一个黑熊精,眼见常行浑身浴血,头发披散至肩,方正的脸上扬起灿烂笑容,似乎让我看到了头顶星河,他手提血色长刀,周围黑熊精竟给他威压出一方空地,我动势不停,闪身过去。
“哈哈,军卫大人,常行在此!”常行朗笑着大手拉来。
我也大笑一声:“今夜便让我二人埋骨一处!”左手伸去,此刻黑熊精是否扑来全不当回事,眼中只有他铁血铸就的手。
双手相触,忽一股大力猛然把我甩出去,眼中常行雄壮的身影由大而小,我眦目欲裂,痛呼道:“常行!”
“夜兄,带常行对家兄道别。”常行的声音无可挽回地传来。
卷三转折第十四节挽倾城
我被高高地甩到空中,仿佛是许久未感受到的夜风凛冽冲体而来,身下泛着寒光的黑云看不到边,怕不下万人!
常行身在的空处是唯一在交战的地方,但那只是一瞬,下一刻它便被黑云吞没,三千刚还生龙活虎的将士啊,现仅余我一人,夜鹰从未试过身边倒下这许多人!或许我的命亦到了尽头,长吸了一口冷气,还未吐出。
“唰!”“唰!”“唰!”
远见数十个黑熊精刚扬起长刀,霎眼旋转的光华已飞到身前!
急飞身势左右无法可躲,惟有缩身凭短刺挡在胸前,已旋转成光盘的长刀几乎是同时让我感受到寒气袭体,伴着“当”的一声激响,周身传来数道凉意竟使我泛起丝畅快。猛劲贯来的长刀加力把我推近星空,飞过了黑云。
浑身巨痛中已不清楚胳膊腿是否齐全,带之而来的是寒冷彻骨,我知道这是大量失血的征兆,眩晕转随时都会来到,不过这也好,起码不会在激射鲜血中看到自己被分成两半。
随风摆荡的长草越来越近,却感觉自己跌落得无比漫长,片片记忆的画面飘过眼前,却怎么也想不起穿过我生命的任何一个女人。
“嘭!”
先是血肉模糊的左肩着地,跟着是整个后背,柔软的长草丝毫没有缓下落势,我亲密无间地贴到地上,似乎全身都已嵌了进去,传来痛彻肺腑的感觉震颤了心神,大惊下抛开杂念,在及腰长草中高一脚低一脚地踉跄奔跑起来。
兽吼远远传来,这才猛然记起要隐藏身行,勉力猫下腰窜了出去。
浓密的长草使我跑起来倍感艰难,每一步都要摆脱长草在腿上的缠绕,任刀锋般的草叶抽过脸颊,忽地骇然停下脚步,穿行发出的声音如此响,转眼便会被发现,猛然回过头去,眼见黑云早已消失,仅余数十个黑熊精散开着缓缓踱过来,随夜风迎送已近至能听到长草与盔甲的摩擦声,已能看清黝黑的鼻头微微颤动。
我心神再颤,忙低头探察,全身血染,刚趟过的路留下片片红草,黑熊精在寻腥气追踪我的藏身地,凝住气息也无用,我因体力消耗待尽,已无法可逃!
猫身于草丛里,长长吸气,再长长吐出,尝试着调匀自己的呼吸以恢复些体力。若夜鹰精神、体力有平时的一半,都全然不把这些黑熊精放在眼里,可惜现已是强弩之末,状态不到平时的十分之一,惟有死前多带走几条命,也好叫常行黄泉路上多些伴儿。
突觉左腕一热,惊骇下心里怒叹:军鸽啊军鸽,你来的真是时候,便是嫌夜鹰的命太长了吗,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及!
我仰首星河,这便是最后一眼。
金陵城方向血红一点,转瞬军鸽擦至长草尖,我大限已近,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结束了……
忽见刀光一现,随即在片片红毛中一个黑熊精提刀大声咆哮,意态舒畅致极,我没来得及欢喜多活片刻,眼中又见黑影一闪,在一个尖锐的咆哮中“啪”地一声,那黑熊精已被黑影一掌扇倒。
此时我亦借星光看清了黑影的面容,心下顿时震惊无比,它竟是个历过劫的妖狐!它浑身漆黑钢甲,体态与黑熊精相若,怪不得刚没有发现它。那妖狐相貌已与人七八分相似,心智恐比人类都要聪慧,再过几劫它就是天狐,勾魂夺魄、幻化人形的天狐。
黑熊精变聪明的原因煞时已全明白了,可心里又升起更大的疑惑,妖狐或灵狐是从来不离青丘山半步的,况它们与人类搏斗也是历劫的一部分,可以说是互相依存,怎会亲帅变得残忍的黑熊精出山做乱?
思忖中一阵惊天的嚎叫传至。
凝神看去,分散四周搜寻的黑熊精似被妖狐激怒,具都怒吼着奔了过来,我再不管它们怎么解决两个种族的矛盾,压下狂喜悄悄低身奔了出去。
拼命地奔跑,在无际长草组成的泥淖中奔跑,远远可见的密林是我的方向,空旷的草地对随时都会晕倒的我太过危险,大神并没有告诉夜鹰搜寻的黑熊精群只有一列。奔进点光全无的树林里,跟着紧绷的精神松了下来,双臂张开,呼吸着林间的芬芳,就这样平平地扑倒下去,脸孔埋进冰冷湿润的泥士。
再也听不到兽吼传来,片刻的宁静使我心生安逸,直想闭上眼睛睡死过去,我知道晕眩终于来临。这里只是密林的边缘,让鼻子灵敏的黑熊精找到是迟早的事,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觉一阵阵寒意袭来,我以坚如铁石的意志支撑住沉重如山的眼皮,我不想被蠢苯的黑熊精撕成碎片,夺去我性命的原因只能是我的放弃。
鼻子里短暂的芬芳随即被浓浓血腥代替,心中一震,一咬牙,爬了起来,往漆黑无光的深处踉跄奔去。
起身的一瞬,随吹来的夜风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我暗叫侥幸,头也不回地钻入密林。四周的枝桠越来越密集,每行一步都像有无数人在拉扯,不敢再顾及会留下痕迹,挥出与我血肉相连的中军刺,为逃跑开辟一条生路,我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