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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头,想抚抚额头,却刚微动便引巨痛来袭而放弃了这个念头,心知云素误会了我的意思,也不说破,轻声问道:“我昏迷三天了吗?”
卷三转折第六十节云和月
云素点点头,散落身上的梨花站了起来,转首望向她身后高大的青峰。
我侧着头看着身旁的冰碗,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碗壁炫出数点耀星,朦胧了我的视线,眼睛似乎从中看到了云素千辛万苦地拖我上了小峰,三天三夜里她一个人孤守在我的身旁,层层水印从冰碗上流下,模糊了光晕里的画面。
头顶白云悠悠飘过,我忽对心头涌出穿透肺腑的柔情不知所措。耳边传来云素的轻语呢喃,我合上眼,进入了黑甜乡。
醒来时寒星点点,四下环视,眼见不易剑平放在身边的岩石上,随即发觉我竟独自一人仰躺在如削的小峰顶,落在眼里的星空似把我包裹起来,月亮悬停在母峰山尖边,它身下托浮的流云尾巴甩出一缕银线,缠绕着母峰。
子母峰一大一小的两个阴影倒映在镜湖水面,令人心生奇妙感触的是,阴影内波浪如寂,余下的湖水风摆细纹,色如银月。
夜色下,我低头眼见胸膛上缠着密实的白布条,布条的边缘都有细细的丝绒,想来是云素在情急之下把内裙下摆条条撕下,充做纱布把我的伤口包扎起来。
感觉左肺部被箭矢射入的地方传来阵阵凉意,心下赞叹云素不知道用什么古怪的方法,竟然已让伤口愈合。我抵着因肌肉活动牵出来的巨痛,呲着牙丝丝地吸着冷气,坐了起来。
抓住不易剑辛苦地站直身躯,忽听到肚子“咕咕”地叫,接着饥饿感火烧火燎地从小腑窜到胃里,煎熬起我的意志。四顾不见云素雪白的身影,她可是为夜鹰找吃的东西去了吗?
突听得竹林的方向传来杂乱沉重的脚步声,随即衣服在风中挥摆的烈烈声在头上响起,转首眼见云素从明月滑下,她甫一落到山顶便向我扑倒过来。我连忙上前把她拥接到怀里,听得怀中人剧烈地喘息着,却也还不及问她为何把追兵引来,便听得脚步声愈近,自山脚急往山顶奔来。我四面打量下光秃秃的平顶,回身一脚踢起草席,抓卷到手里,又胡乱在平顶上打扫了一番,紧跑几步,揽着云素飞身纵下百丈悬崖。
下坠中,上升的山风托得身子一滞,“锵!”的一声,我抽出不易剑,插没入平直的山壁中。转望眼夜色里浓墨泼洒成的竹林,长吸口气,希望来的别是流流弩,或者那追云素到山顶的不是些聪明的胡狼战士,许久没有眷顾我的幸运神千万要派来个糊涂虫,也好让夜鹰逃过这一劫。
此时一阵劲风冲体拂来,我心中叫好,幸运神终来保佑我,也或是保佑与幸运神同脉相连的怀中仙子,刚没收拾干净的碎草会被吹散到风中,风也会把我和云素留下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
风声中那群追来的胡狼战士奔至山顶,听脚步声约么有五、六个人,我再暗暗叫声好,若只有这样几个人话,凭夜鹰虚弱的身体也应有一战之力。
杂乱的脚步声渐近而停,一个粗豪的声音道:“这小峰顶空空荡荡的,看起来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另一个声音接道:“明明是看见云女飞到这里了,而且大将军说她现在体质虚弱,不会飞得太远,怎么会飞到这里就消失不见了呢?”
大将军?我听得心里突突地跳,这大将军应该说的是流流弩,若他今夜就在附近,夜鹰的小命铁定不保。我不禁回望星空下美丽安静的镜湖,祈祷胡狼人千万不要派出船来搜寻,云素的白裳如雪,在星夜里应是分外刺眼。
山风轻啸,那个粗豪的声音又响起:“云女就应该还在这附近,刚那个奇怪的声响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此时脚步声再起,我猜那应该是这五、六个胡狼人正不甘心地在平顶上四处探察。
脚步声渐歇,一个声音怯懦地道:“云梦国的云女是神灵转世,我们……”
话语未完,一个斜刺里插入的声音道:“云女,什么云女?以后再不许这样叫她们!她们是化身成天仙样子的逆妖!”
我暗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应是山顶上众胡狼战士中的将领。原来胡狼人管云素她们这些会飞的云梦国人叫逆妖,失笑中看向云素,正在侧耳倾听的云素发觉了我的目光,显是也明白我为何会看过去,怒瞪过来一眼,转首望向镜湖,表示再也不愿意听下去。
我对云素恼恨的样子大感有趣,突看见她耳下坠悬、摆荡的一点星,忽然明白了云素冒险去做了什么,她是到草原去寻俏春寒的尸骸,然后带回这一点星留做日后睹物思人的纪念。想到这,那一点星忽化做颗巨大的彗星,迅疾地贯射到我的心海里,激荡起了万丈浪涛!
我猛地摇摇头,十分不明白自己情绪波动的原由。
静下心后,突地发觉悬崖上已半晌没有声音传来,皱眉思量中眼见云素微张的嘴唇,我心里一惊,这个胡狼将领能力不凡,他应是正在探听云素微弱的呼吸声。
云素不会摒住气息,而且即便是夜鹰现在就教她也太晚了,我心念电转之下,暗一咬牙,探头过去,猛地把嘴巴印在云素的红唇上。
躲闪不及的云素怒眼圆睁,双手用力地抵着我的胸膛,我来不及享受旖旎的滋味和解释,也低估了她极寒的体质,身子连寒噤都没打就冻僵住,拼起最后的意识渡过一口气后,就昏了过去。
如夏般的温暖披落在眼皮上,我在阳光中张开眼睛,晕晕忽忽地眨巴眨巴眼睛,站了起来,发觉浑身上下都是轻飘飘的,好似都不是自己的,四下打量中认出这仍是在小峰顶。转首眼见云素沉睡在一旁,她闭合的眼皮微微翕动一下,一滴泪从眼角凝结,顺的白洁的脸庞滑落,“啪”泪珠一触及到坚硬的岩石便破碎成点点亮星,飘散入空气里。
睡在草席旁的云素侧了下头,带引着耳坠的一点星轻轻摆荡,我心中忽然空荡荡的,眼见她长长的睫毛颤动,又一滴泪珠自眼角流出,我蹲下伸手接住,立起身把泪珠迎放在阳光里,它慢慢地在掌心上化成了一小滩水。
感到口里有一丝丝的苦,转身沿着小峰的险径走下山来,从翠染的竹林边步到镜湖旁,蹲下身眼见水中人面色苍白,布满血丝双眼暗淡无神,浓密的胡须已挂到鬓角。看着自己翻天覆地般变化,不禁失笑出声,一时竟高兴起来。
我先用清凉的湖水把自己灌了个饱,又痛快地洗了把脸,抬眼望着青天想了想,放下了理胡子的冲动,把不易剑鞘沉入浅水里,眼见冒出的气泡从有到无,小心翼翼地提出剑鞘,起身晃悠悠地往小峰走去。
走到竹林边缘的时候,在风摇竹动的沙沙声响里忽听到阵细碎的脚步声。我暗叹胡狼人真是有‘毅力’,夜鹰已是不知又昏迷了多久,他们竟然还没有放弃在这里把云素翻出来的打算。
勉力展起身行迅速回到山顶,眼见云素蜷膝坐在悬崖边,远望无际的镜湖。我长长叹口气,本想学云素般在她睡梦中把她喂醒,现在惟有无奈放弃这个想法。走到云素身旁,把盛水的剑鞘递去。
云素秀容转过来,摇摇头。
我收剑于鞘,放目远方,微波的镜湖水和浓翠浸染的竹林让我心旷神怡,视线可以毫无阻隔的落在天尽头的感觉叫人大感畅快,使人胸怀广阔的景色却又在我内心里牵丝愁绪,目注天、湖交线,睹物伤情。片晌,收拾心怀道:“云素小姐最好不要坐在如此显眼的位置,山下竹林里还有胡狼战士在搜寻你呢。”
云素看着从剑鞘溅落到岩石上的水渍,恬然道:“小时侯,每到春天的第一股暖风吹融草原上的冰雪,春寒总要拖我去放风筝。他……”神色迷惘地住了口,忽抬起头,展颜一笑,刹那间迸发出美丽让我一时目眩神迷,只觉有千万朵鲜花同时盛开在眼前。
云素站起身,抬起云袖半遮住似散发着光芒的脸庞,用云袖做挡探首过来,在我嘴唇上轻轻一吻。我顿时发觉自吻印处散发出层层寒凉,一波一波地扩散到周身,叫身子软软地倒在云素的怀里,意识也随即在脑海里被寒凉剥离。
我在漫天大雪中醒来,空气中波动着动人至极旋律。
飞舞的雪片碰触即溶,伸手接住片雪花,攥在手心里,感觉似攥住了个小火苗,温暖心怀,抚慰疲劳。大雪中视线只能及两三丈的距离,再远便都是错落飘摇的白点,满满塞充了我的视野。
我自草席上坐了起来,眼见雪片和梨花从身上滑落,轻轻抚着云素留下的梨花长裳,入手光滑却又感觉不触一物,忽然想到小峰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