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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她要随常道兄来此?”席地而坐的男子开口了,像是自问,又像在叹息。
这声音是……
连希玖本已转身回避,听见这声音不由停下脚步。
“为何,便不是我带她来?”另一名男子似乎颇觉有趣地反问着。
连希玖倏地回身,循声朝那名男子望去。男子站得十分随意,双手环抱在胸前,左手还在悠闲地晃动酒囊,任余下的酒在囊中回荡,发出沉闷的声响。
何近深犹豫了一下,才道:“行前,她曾相求于我,直道要与我同来……如此逾矩之事,我又如何能够应允?”
李道非晃酒的左手微顿,嗤道:“这傻丫头,竟不知你会回绝么?”
连希玖暗恼,恨恨瞪李道非背影。她怎会不知道,只不过……
见何近深沉默,李道非便又接口:“纵然无甚希望,她也偏要试上一试。如此性情,倒是甚合我脾胃。”
这话又惹得连希玖面皮微微发红起来:这男人,就算……就算她性情真投他所好,也不用在何近深面前这样毫不讳言吧?
“我早该猜到,她若有心来此,只须相求于常道兄,必定事成。——想必那名伴她同来的女子,亦是出自常道兄刻意安排罢!如此既可顾全她名节,也免得旁人多生闲话。”说到此处,何近深轻轻抚上如今已然佩在腰间的那块鹿纹银饰,幽幽一叹。半晌,才缓缓摇头:“常道兄如此用心,在下本该言声谢的;只是如今,却不知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这后半段话一出口,任谁都可听出他的苦笑与自嘲。连希玖却偏教他的前半段话给分去了心神!
——她一直以为,她的存在是为了顾全琪玉的名声;却原来,琪玉的存在也是为了顾全她的名声啊……
她竟然从未深想过这一点!
“也免得旁人多生闲话”,再多的旁人,也抵不过她曾经在乎的这个“深哥哥”一个冷眼不是么?
李道非他,分明可以抓住这次机会,让何近深对她的清白有所怀疑的;可是,他却在一力保全她的名声。这个男人……还真是……
她背过身,眼眶没来由地生出热意。
她再也没有心思去听他们言语了,只想赶快从这个地方离开;仿佛只要离开了,她方才听到的那些话便会随之抹去一般。
她却没有察觉,这一匆忙间,她脚下便失了轻重,发出了些许声响。
那两人当中的一个,回了头。
“……我虽决意来此见上父亲一面,到底还是介怀他身为契丹人之实;直至相见之后,我才知他至今仍孑然一身,膝下更是无人随侍左右,我又怎能轻易置他于不顾!我纵有千般怨恨,到此也该尽数弥消。原打算便以师徒名份了此一生——至于过往种种,只当是好梦一场罢了。”言到此处,何近深不禁长叹,“本以为,此生与长宁再无相见之日,我便索性断了念头。哪知……她偏又来此……”
李道非没有接他话茬,却是回头一瞥。但见四下静寂,毫无异状。——难道方才那些细微足音,是他错听了?
何近深显然并未留意这些,只是顾自言语,籍着酒力一诉他满腹苦闷。虽说他身在大宋之时,与李道非交情不深,可如今他身在辽朝,身旁除了李道非,又有谁人能知他根底,肯听他诉说?
“为何,她偏要来此?”他问了又问,却不知问的是谁,该恨的又是谁。
若她不曾跟来,便不必见他与那萧郡主牵扯,又怎会有其后决绝之举!若她不曾跟来,不曾舍命去救个与己无关的契丹小儿,他又怎会知晓,他最介意的契丹身份,在她眼里着实不算什么!若她不曾跟来,他又怎会有今日犹豫,明知不可回头,偏又难以自已、妄生回头之念?
他在那里左思右想,兀自惆怅,李道非却是心不在焉,忽而道:“难道山白信中,就不曾交待什么?”
何近深心思教他突兀打断,直愣了片刻,才分出神来细细回想那信中内容。表哥但有书信给他,一向言简意赅,今次也不例外。信中只道:“既是两情相悦,便不必管林家祖规,清远所求但无不允。至于所留认亲信物,已交付李兄代为交还,想必不致无功而返。家中诸事,不必挂念云云。”
若非李道非提起,他只怕还未留意到,表哥竟然在信中提及林家祖规,此举不会毫无缘故。
他不由疑惑渐深。“常道兄……莫非有话要说?”
“你当真不知?”李道非轻笑一声,叹:“果然山白信中不曾提起此事半句。只怕他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不提了。”
“……请常道兄明示。”
“不过是件机缘巧合之事。你可知,你那冒认身份的长宁表妹,便是你货真价实的亲表妹,是你山白表哥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说起此事,李道非自是轻描淡写,何近深听到耳里,却如五雷轰顶。
“此事……当真?”他不无绝望地问道。
不必李道非回答,他也明白,此言不虚。——否则,表哥信中又怎会无故添上那一句话?依他这位表哥性情,自是可以将诸事看淡,自是可以说什么不必去管林家祖规!可他何近深不然!祖上规矩岂可因表哥一句轻言而妄自更改!又怎能因他何近深一人而坏了规矩!
“表亲不婚。”不知何时,林家祖上有了这条规矩。不管外人如何质疑,这条规矩自立下以来,始终未曾更动。他便更该谨守此例才是。
原来,他果真与她无缘啊!原来,与她再见这一面,不是续缘,却是了却前缘的最后一面!
见清远失意如此,李道非冷笑一声。原打算不到万一,不提此事,可眼见清远欲断不断,他也失了再拖延下去的耐性。便索性趁此机会,教清远彻底断却回头之念。加之方才,自他听到细微足音之后,便觉心神不宁,若不即时探明究竟,只怕他也无法安心离开此地。
他无意多作停留,却仍客气抱拳道:“清远若无意回帐中休息,李某可有些累了。若还有话,不妨等明日再叙。告辞。”
麻烦了……
刚才她也没辨方向,只管埋头一路往前走。等她情绪稳了,这才抬头环顾左右,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很眼生的地方。现在她该怎么办?在这等人发现?继续走下去?还是硬着头皮选一个毡帐求助?
而且,她本来以为,现在是夏夜,只是吹一会风也不要紧,没想到,走着走着,头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还有愈来愈痛之势。
“原来‘病中不能见风’这话是真的啊。”连希玖咕哝着,抬起右手,以袖挡风。
“这话自然是真的。”在她周遭吹拂的风忽然停了,接着李道非的声音突兀响起。
连希玖惊得往后退了一下,差点摔倒,腰际却被李道非适时伸出的左手臂弯接住。
“大半夜的,你这丫头不好好歇着,在这里乱晃什么?”李道非语气难得严厉。
“我……睡不着。”连希玖一时心虚,低声回他,却仍以右袖遮住脸不愿放下。有些介意他仍挡在她后腰未移开的左臂。虽然她感觉得到,他左臂与她腰间留有适当空隙,并未有实质碰触,他此举应该只是为了防她再度站不稳,可是,她仍为其中掺杂的些许暧昧而面红心跳。
“你挡着脸做什么?”他有些没好气地道。
“……唔,我头痛,在挡风。”她支吾着。好烂的籍口啊,他不是都已经帮她挡掉风了?
李道非没说话。连希玖只感到他的目光仍不依不饶地直盯着她,似乎就要穿透她那可怜的袖子了。
她低下头,不太情愿地将右袖缓缓下移,先露出她的额头,再就是眉眼,然后,便停住了。却没想到,这早已失了耐性的男人却突地出手捉住她袖尾,往下略一施力,她整张脸庞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
“别……我脸上还上着药呢。很丑的。”她想抽回袖子掩住颊面受伤处,却发现动弹不得,这男人显然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又羞又恼,不得已抬眼瞪他。
这一抬眼,她毫无防备直直撞进他凝视她的瞳眸里。
从不知道,和他靠得这样近时,四目相对竟会是这样的……令她怦然心动。
她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伸出右手来拂开散乱在她颊边的那几缕长发,指尖一时轻触到她颊面。
扑通,扑通。心跳好快,颊面也越来越热似的。
心头一句话呼之欲出。她情不自禁开口:“李道非,我……”
李道非却在此际突然出声:“你还走得动么?”
她一时回不过神来:“嗯?”
李道非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便懒得废话,只道了声:“失礼了!”
连希玖不由惊呼一声,李道非他、他居然把她抱了起来!却不是打横抱着的,或许是怕压到她肩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