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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登时双腿打颤,还没来得及告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魏徳木已然郁着一张脸急急自殿内走出,皱眉瞅他一眼,随即一挥手便有两个太监上前,迅速将那小太监掩口覆眼的狭走,魏徳木站在门口暗骂:不长眼的东西,打喷嚏也不分个时候,活该白白送了一条命!
殿内,明黄的绸帘随风轻缓浮动,似也知皇帝此刻盛怒难平;不敢大动了去。
地上玉盏的碎屑仍在;摔盏那人却默然不语,半晌,颓然跌坐在御座之上。下面跪堂之人默默垂首无语。
“呵呵,朕的好儿子、朕的好儿子们!”皇帝终于开口,却是语带凉悲。
半晌,他又眯起眼看向殿前跪伏之人:“季桓,朕问你,太子一向有近你之意,朕之前也有心让你辅佐于他,此次一事你全可以不报与朕,直卖太子一个人情,你却为何没有如此?难道你不知现今这般做法会惹怒了太子,日后他只怕会记恨于你?”
殿前之人终于缓慢的抬起头来,一向淡然的的脸上此刻却颇有丝受伤,皇帝心中一动,却已听那人在下面答道:
“臣为天子门生,皇上于四年前钦点臣为探花郎之时便教导过臣,朝无争臣则不知过,国无达士则不闻善。为臣者,当善于谋敢于谏,是故重者莫于国而非一人也。皇上所训,言犹在耳,臣莫不敢忘,是以今日才敢直言不讳。且,皇上对臣有知遇之恩,臣曾誓当效忠,怎能有所隐瞒?”
一番话他说的缓慢而有力,字字如珠,既表明了自己从始至终只忠于皇帝一人的立场却又以微微压抑的语气慨叹了受到怀疑的伤心。
皇帝一默,心中翻涌起这个少年臣子向来的铁面无私,心中有感,蓦地,他长叹一声起身离座,亲自上前将季桓扶起,拍着肩膀由衷的道:“重者莫于国、重者莫于国,哈哈,所谓谏臣当如是,所谓季卿当如是呀!”
季桓就着皇帝的虚扶站起,退后两步恭敬道:“皇上英明,实乃大元之所幸。”
然,最后一字刚刚说完,便身形一晃轰然倒地。
皇帝此时方注意到他惨白的脸色和大滴大滴的汗珠,想到方才所见的黑衣刺客情知季桓定然受了不轻的伤,忙回身叫道:“魏徳木,快宣太医为季卿诊治。”
大太监魏徳木忙一面指了人去请太医一面又命几个小太监上前将季桓扶起。
经了这近两日两日两夜的折腾,季桓本就已疲乏之极,进宫之前他更是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此时见了皇帝态度终是松弛下来,而且他所要禀奏之事已然禀清,决断却终是要皇帝来做的,而面对两个令他痛心的的儿子,外人还是不适于在场,他这伤反倒可以令皇上更对三皇子和太子的怒意更胜几分,此时不晕更待何时?
小太监们刚刚将他扶至偏殿诊伤,勤政殿里便进来了一个身姿挺拔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看衣饰应是禁卫军首领,男子躬身道:“皇上,太子与三王爷都已请入宫中,另有两队京营人马已往平城赶去。”
皇帝负着手,良久才仰头道:“朕知道了,唐礼,将季府的人撤回吧。”
唐礼没有任何质疑,领命而去。
他走后皇帝仍然没有动,兀自喃喃:“是朕太过小心了,不该怀疑季卿,伤了他一腔忠君之意啊。”
实际上,皇帝此次明着说是派季桓去密查三王爷是否有涉足私盐一案,暗里却叫他往平城走一趟看看风土民情。
皇上此人最是疑心,他若未听到什么风闻怎会无辜叫季桓去平城,除非如他一般也听到了那“白羽在中,天下大宁”的传言,而羽中是为翀,那是太子的名号,皇上虽偏爱太子,可他此时仍在位,实乃大不敬之言!
然而季桓此去非但查实了三王连燊涉足了私盐案,更是“不小心”查到了另一件事情——太子竟在平城私养军队。
——皇帝大怒便是为此。
此刻躺在旁殿刚刚由太医诊过伤的季大人轻吐一口气,三皇子涉足私盐是否有人动了手脚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愿意相信,此次一事虽不甚重,但皇帝本对他忌惮已久,此次定不能轻饶;而太子嘛,爱之深则责之切,皇上这回怕是真被他伤了心,纵使还有那么一两分相护之心只怕朝中那些其他皇子的党羽也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想来难了。
而太子连翀自幼受皇帝宠爱,骄纵成性不说更是好勇斗狠,被压得急了,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让皇帝更加伤心的事,如此,他这身上两拨刺客所留下的伤也算清了。
只是,以太子那经不起一激的性子,敢私养军队定也是受了“有心人”的撺掇,不然这流言在哪里传不好,怎就偏偏在起于平城?当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可惜太子恐是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如此逞强斗勇,怎能坐稳那九五之位。
季桓默想了一阵,太子背后那人实是狠毒,此次想借他之手一石二鸟,不,倘若他对太子稍有私心便是一石三鸟之计。。。。。
想到这,他不免微微抿起唇,皇帝既能听说那传言又如何能对太子私养军队一事毫无风闻,倘是他刚刚在殿前未将此事如实禀报。。。。恐怕围在季府里外的禁军早已动手了吧。
他想着,心里也不由伸出一丝凉意,伴君如伴虎。
不过此次在后面设计这一切的人。。。。季桓微动了动眉毛,想到那两拨来于不同之人的刺客,心中一阵冷笑,眼下还不是时候,但过不了多久,这笔拿所有人当枪使的帐势必要连本带利一起算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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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分,皇帝下令今日早朝得免,前来上朝的大臣们懵懵不知所以,有几个略微听到动静的四下观察,见大臣中少了几人,而且太子与三皇子也未见前来,一时猜度纷纷,各自忐忑不安。
与这些才骚动起来的臣子们不同,此时的季桓已经过太医的诊治,正悠哉哉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低调如愿的回府养伤了。
此时季夫人也已得知儿子昨晚便回府了,只是未作多会儿停歇又急急进宫去,后半夜发现有禁卫军围了府她便一直没睡,虽然季明月过来告诉她季桓早早交代过不必担心,但这镇定从容这只是做给下人们看的,她心里依旧不停打鼓。这会子见禁军都撤了,儿子也平安回府,季夫人才算将心放回肚子里。
她拉着儿子上下打量,见半月不见,儿子消瘦了些,神情也见疲乏憔悴,不由一阵心疼。
“伤在哪里了?重不重?快让为娘看看。”
季明月在一旁无奈的看了季桓一眼,她虽没有告诉季夫人季桓受伤,但桑麻进府是瞒不住的,季夫人一瞧见她那副模样,哪还能相信季桓是完好无损的。
“母亲快别看,本也无碍,只是这伤是太医才给儿子包好的,母亲一看儿子岂不是又要受一回罪。”
季桓本是不想母亲看到他满身是伤的样子,却不成想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季夫人便更是心疼了。只因着季桓甚少在季夫人面前说这般孩子气的话,他这般说就证明伤的是极重了,不想让母亲看了担心。
温婆子在一旁也是满脸担忧,忙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坐下,但见他走路极缓想是伤口甚疼,不觉便大气也不敢出,仿似疼在了自己身上。
季夫人更是心如刀割,直在心里将派季桓出去的皇帝伺候了一边。
好半晌,将下人都打发出去后季夫人才问:“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季桓坐下喝了口热茶,略微点了点头。
季明月却在旁边一笑,对着季夫人道:“娘不必担心,从夜里到方才,禁军虽围了院子但都未踏进府一步,且一早撤退时也是客气有礼,现下哥哥也回了府,不论宫中如何,咱们府中想必是无碍了。”
季桓在对面看她一眼挑眉笑笑,转头对母亲回说:“明月说的正是,母亲勿要担忧,朝中之事圣上想必已有裁决,儿子这几日想来可以在府中安心歇歇了。”
季夫人面色缓和下来:“不错,我儿是该好好歇上一些。”停了停,她又感叹了一句:“桑麻那丫头倒是不错,有胆子,最重要是肯护你。”
季桓咳了两声,往椅背上靠了靠:“母亲,儿子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季夫人知道他这是不想说了,看看他这样子也只好到:“好好好,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都得等你伤好了再说。”
随即叫了素心素容进来。
“你这个样子也不知花儿草儿那两个小丫头能不能伺候的了,不若让这两丫头过去一个伺候吧。”
“儿子院里有人伺候。”季桓微低着头轻声道。
“她竟然没事!?”季夫人又诧异又恼怒。
言外之意,同车的几人都伤成了那样,楚宁没事太说不过去了。
“咳咳。。。。。她只是伤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