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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纰漏太过明显,温婆子当然早有怀疑,只是眼下一干人都被季桓关了起来,她也只好闭紧嘴等消息,听季夫人如此说便轻轻道:
“昨个儿晚上我瞧着那宁丫头的神情也不大对,方才地明走后我特特寻了青芜院里灶下的张婆子和院里粗使的小丫头来问,可二人只说咱们少爷回院的时候还好好的,也不知是出了何事,折腾半宿连饭都没用,转眼就气的赶人了。”
——莫不是宁丫头晓了素容的心思,拈酸暗妒使的下作手段?
“地明过来可跟你有什么特别交代没有?”季夫人抬头问了句。
温婆子细细想了下后摇头:“倒是没有。”
季夫人捧着暖身的红枣茶默了好一会子,才说:
“依着桓儿的性子,若非真惹恼了他确然不会如此,可没有特别交代可见还是记着几分情意的。不论如何,今已是二月开春了,一番操持下来婚事也就在眼前,这丫头这会子出府倒不是桩坏事。你将东西一应都给了,叫张老六驾车将人送出城。。。。看着些,她总是曾于我季家有恩,虽已然还了,但没缘分在一个府里头,也还希望她好些。”
温妈妈在一旁点头,最后这几句话才是重点。
她跟在季夫人身边颇久,对她的心思也拿捏的甚透。这时刻事情的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引来的结果。
在她和季夫人看来,季桓一直对楚宁多加维护,而今日之事未必就不是楚宁一时使性子拿乔儿,回头想通了,哭着求着再要回来不是没可能,索须得断了她这个念头,叫她再不能回来!只是面上要说的好听些罢了,且府中出了这事她们若是管不住嘴烂嚼舌根确实祸害。
温婆子得到指令心中有了谱,转身就去安排了。
楚宁带着收拾好一切的三个丫头到温婆子处请行时尚有些木然,温婆子半句话也没多说更没有她想象中的厉辞,倒是淡淡的交代了她们几句“路上多留心”之类的话,这让她有点意外,让她更意外的是竟还派了人送她们离府,她怔愣半天才看着黑沉沉的上京城缓缓一笑,想着温婆子既然这般安排想必是经过季夫人同意的,罢了,便用这身子最后占次便宜吧。
——直至稀里糊涂的上了小小的马车,再没见过季桓的影子。
车轮辘辘作响,她方回神过来,——她终于,再不是任何府里的奴婢了。
心内有什么轰然坍塌,一阵晕眩过后,一天一夜没合眼,被药力折磨的身子再也强撑不住,昏死过去。
这一番昏睡直到出了上京,马车停下来方醒,中间她迷迷糊糊的感到似乎有人给自己喂过十分苦涩的汤汁,可眼睛实在睁不开,这会儿想想都不知是梦是真。
春寒尤甚,冽洌刺骨,楚宁抖着身子微微仰头吐出一口气,生出股新生般的雀跃。
“小姐,咱们现在要去哪?”寒丫边帮她拢着披风边问道。
楚宁放眼在四野一看,苍苍大地,哪里为好?正伸手准备随手一指,草儿过来道:“姑娘,不若去我的老家吧,那里米香鱼肥,人也和善,我们四人凭着一双手虽不能多富贵,却定然是饿不死的。”
楚宁看着三个冷的小脸通红却笑嘻嘻的丫头,两手一拍:“好,我们租辆马车,就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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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楚宁这边的新鲜畅然,暮色中的季府暗室里确是一片压抑冷肃。
名唤地隐的少年正翘着腿斜睨着默然不语的素容,半天“啧啧”两声:
“素容姐姐,你说你这是何苦,你有心于小四哥直接跟主子禀明不就是了?何必要、要这样,你这会教坏我这个单纯的好少年的。”
刚进来的地明听见这话立时瞪了他一眼,地隐嘿嘿一笑,眼睛弯的只剩条缝:“主子还在青芜院没出来么,嗯嗯,这一天一夜是不是累着了。”
地明“唔”的答应一声就没了后话,挑眼看着神色微动的素容,地隐又在旁边叨叨:“这为别人做嫁衣的事可不是谁都做的出来,等会儿我得跟主子讨赏钱去。”说罢还冲素容赞赏的一笑。
素容袖里的手默默收紧,仍是不吭声。
地隐心下笑了笑,问地明:“小四哥怎么样?”
地明一皱眉:“快了,有出气没进气了。”
“哎”,地隐一拍大腿:“午间还在那撑着要见主子一面呢,可主子这会儿哪有功夫看他,我想见都被花儿那丫头给骂了出来,可惜了小四哥。。。。。”
素容略略垂头,听着他们兄弟俩的一唱一和,终是道:“我要见爷。”
地隐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手指却飞快的朝地明动了动,嘴里叹道:
“这会子可不行,你也知道咱们爷这都憋了多少年了,一发那什么,是不可收拾的,咱再等会儿吧,等主子想起你这茬来,自然就来了。”
素容咬唇,声音渐高:“我要见爷。”
地隐挑眉哼哼两声,地明才不紧不慢的出了暗室。
季桓进来时并没有怒意,相反的他唇角含笑,素容甚至能隐隐嗅到他身上还萦着缕女子的香气,心下一抽,抬头定定看着他。
“想说什么?”季桓直接了当的问,似乎事情始末他已了然于心,她说与不说没甚差别。
素容咬唇沉默,须臾慢慢上前两步行至与季桓只有半步距离才停下,她伸出手去似乎想帮季桓整一整衣衫,却在即将触及他的时候又突然停下,退后一步道:“爷难道不该感谢我?”
“哦,感谢你什么?”他心里当然明白素容所指,此刻言笑淡淡仿佛就在说,确实得感谢你,不然,哪来的这春帐柔情。
素容苍白着脸色正要再开口,季桓眉宇霎时陡然一变,语气森森:“感谢你当日报信时犹豫再三,最终晚了一天,让我自平城捡了条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鉴于上张船戏被乃们集体嫌弃,第二回要不要来个“月亮也害羞的躲进了云丽”之类的捏??
谢谢阅读,明晚见。
正文 第107章 素容之死
素容双肩微不可见的一抖;看向季桓的眼神瞬间复杂隐忍,凄凄一笑道:“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桓看她一眼并未答话;转身走至室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了,轻捋着袖口;站在他身后的地隐不知从哪变出根狗尾巴草来,叼在嘴里嗤笑一声开口:
“早就怀疑你了,若不是你当日犹豫不决将消息晩露了一日,爷念在你伺候了夫人一场也算尽心的份上;你以为这会子你还能在这同爷说话?昨儿晚上还能给小四哥下药?啧啧;我的好姐姐。。。。。只可怜了小四哥倒是信你;到这刻仍不信你拿了他做棋。”
这话又戳到了素容的难堪,她牵出丝苦笑;想也罢了,已是眼下这般情势即便再难堪又能如何?
“既然爷已经知道,那便请爷饶他一命吧,总归是我利用了他的情意。”素容平静的说到。
地隐挑挑眉,本欲再刺她两句,瞧见季桓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两下,便哼了声,自嚼他的狗尾巴草去了。
“你有何事想说,此际俱可言明。”
素容瞅了地隐一眼,地隐恶狠狠回瞪,季桓若有似无的低低一叹,挥手示意地隐出去,少年警告的瞥瞥素容才蹭出门口。
“谁怂恿你对宁丫头下的手?”季桓的语气撤去了方才的冷意,如平常无二。
“爷不认为是我自己心生妒意?我。。。。。”
季桓负手站起,打断了她后半句话:“你自然也是有那层心思的,若非如此别人怎能找上你呢。”
“爷明白,爷竟然都明白。。。。”素容喃喃自语,忽地眼里透出丝亮彩,绕到季桓身前带有一点不安的问:“倘若奴婢那次不曾露了主子的行踪,今日也没有这番,主子会否对素容舍一分怜惜?会否。。。像待宁姑娘一般?”
季桓垂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看得素容眼中的亮彩一寸寸怯怯退去,方开口:“万事没有如果,素容,你可知为何你今日会如此?”
素容攥紧袖子,看见季桓脸上有丝可惜之态,紧跟着便听见他说:“你性子瞻前顾后,不够果决,而同时,有多了那么一分情。倘若是个一般的丫头倒也罢了,然你的身份这些却是最要不得的。
当日,你若是毫不犹豫的及时将消息传于你主子,想必这时你已不是季府的丫头;而你若因着心中情意对我一护到底,我季桓虽不是甚君子,但日后定会保你无尤。不过你终是给自己留了一半路,这原也无可厚非,可季某是不敢将这等踌躇不明之人放在身边的。
当然,你这般也并非全无好处,权拿昨日之事来说,我想你既下了手,必然想过要毁了宁丫头,可到最后却又顾忌我,因此让小痕提前去叫了温妈妈,也正是如此,才救了最后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