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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别看了,听江嬷嬷说你住进来之前,这三间正房刚修葺过,不会漏。”
沈荣华轻哼一声,说:“我想让它漏。”
初霜点点头,说:“姑娘住在府里,好多事做起来不方便,要是能到芦园住一阵子最好。还有几天就到了春耕的节气,李管事的春耕计划还没落实,奴婢心里一直惦记。可要想让这三间正房漏雨还真有难度,总不能直接上房揭瓦吧!再说了,就算是房漏了,二老爷让不让姑娘住到外面,这谁也说不好。”
沈荣华刚要说话,就听到房顶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交织着跺脚声。初霜反应很快,赶紧跑出去喊山竹,大白天就在房顶上的贼胆大包天,也就只有山竹能降服了。沈荣华已猜到房顶上的贼是谁,怕他再突然从天而降,赶紧抓起碧泉剑躲到临窗的大炕上。突然,昏暗的小屋明亮了许多,雨声也听得更清楚了。
房子漏了,好在漏的地方离床很远,还为她保全了睡觉的地方。
初霜进来,看到房顶上有雨珠落下来,懊恼得直拍自己的脑袋。沈荣华坐到炕边上,恨恨咬牙,拨出剑冲房顶比划。山竹快步走进来,冲沈荣华摊了摊手,以手势告诉她没有抓到房顶上的贼,看到房子漏雨了,又噗嗤笑出了声。
“时候不早了,姑娘饿不饿,要不随便点补一些,等着吃午饭吧!”周嬷嬷边往里走边说话,进来后,看到房子漏了,顾不上多说,就去找修葺房子的人了。
沈荣华让人把饭桌移到了客厅,她只吃了一小碗粥,尝了两样小菜,面对精致香甜的点心,她也没胃口,边慢条斯理地吃边琢磨诸多的闲事。吃完饭,她去了书房,又开始研究林氏的嫁妆清单还有那一盒子零碎东西。
初霜进来回话,说:“姑娘,奴婢把绸缎给小万姨娘送去了。她让奴婢代她向姑娘磕头道谢,只字没提昨晚少十两银子的事,她还给姑娘回了礼。”
“她回了什么礼?”沈荣华接过初霜递来的锦盒打开,看到里面有一幅还没装裱的画。她好奇心大增,打开画只看了一眼,就把画扔到了一边。
沈恺擅长临摹名家画作,也擅长仿画,把眼前的事物画到名家画作里。小万姨娘给沈荣华的回礼就是沈恺仿画的《七艳游春图》,不过,他改了名字,叫《七艳争春图》。这七艳不是沈恺想像中的美人,而是他的妻子林氏,还有六个封了姨娘的妾室。这其中除了正中间的林氏,就是把小万姨娘画得清晰美丽。
“二老爷这是要干什么?怎么把太太和姨娘们都画到画上了?”
沈荣华皱起眉头,没说什么,拿起画又仔细看了一遍。看这幅画上的墨迹刚刚风干,还未装裱,肯定是沈恺刚画好的。沈恺本来就是不着调的性子,昨晚被族长请去,肯定喝了不少酒,估计这幅画就是他喝酒回来才画的。沈恺画这幅画没什么深意,估计是一时兴起,倒是小万姨娘把这幅画送给她就含意非浅了。
在这幅画上,林氏虽在中间的位置,相貌也不逊于任何一个妾室。可她低垂眼睑,半卷蛾眉,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点正室夫人的威严都没有。林氏已被沈家扫地出门,可留在沈恺记忆里的神情却是愁绪满怀,让人极其不喜。
小万姨娘排在林氏左首第一位,青春靓丽、神采飞扬,都把林氏趁到泥土里了。排在右首第一位的不是万姨娘,而是最好伺候沈恺的一个通房丫头,沈荣华对这人的印象很淡。一直想着被扶正的万姨娘却排到了右边最后一位,是这幅画上最低的位置。而实际上万姨娘有子有女,伺候沈恺时间不短,在二房乃至沈家地位可不低。沈恺为什么要这么一幅画?难道是为了哄小万姨娘开心?
“把这幅画收起来,放到我的随身行李中。”沈荣华把画递给初霜,不管小万姨娘送画是什么意思,沈荣华都会带在身边,闲瑕时,她可以看看林氏。
初霜低声说:“奴婢给小万姨娘送布料出来,碰到绿茵姐姐,她跟奴婢说大老太太想给二老爷保媒,说是大老太太的远房侄女,本来要成亲的,因守母孝被男方退婚了。听说那家世代农耕,家境不错,也是知礼法懂规矩的人家。那家姑娘还有给母亲守一年多的孝,二老爷还有两年的孝,倒也合适呢。”
前些日子,她略施小计,利用几个丫头的嘴埋汰万姨娘,故意让大老太太郑氏听到。象郑氏那么板正认真,总想用规矩揪别人把柄的人肯定对万姨娘的看法坏到了极点。本来族里就不支持妾室扶正,拗不过沈老太太一门心思,又有沈慷夫妇支持,才放任不理。给沈恺做媒,是郑氏变相反驳沈老太太一意孤行的方法。
沈慷常把规矩礼法挂在嘴边上要求别人,杜氏打心眼里看不起万姨娘。可他们却都支持沈老太太把万姨娘扶正,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就不言而喻了。
沈阁老一脉在沈氏一族最为富贵,郑氏想把自己的侄女嫁过来享清福也是正理。可沈老太太要把万姨娘扶正,如此一来,万姨娘就成了一块绊脚石。沈恺把万姨娘画到最低等且不显眼的位置,难道跟郑氏给他说亲有关?族长夫妇都不认可万姨娘,沈恺又是含糊人,墙头草的性子,对万姨娘心生成见也正常。
沈荣华轻哼一声,说:“大老太太是白操心了,老太太是不会答应的。老太太想拉补万家,万家实在没有尊贵的嫡女能嫁过来,把一个庶女扶正也不错。”
“要真把万姨娘扶了正,对姑娘就很不利了,她成了你的嫡母,有好多事都能替姑娘做主。奴婢的老家那边有句话,说是土坷垃都绊脚,无论大小。”
“我知道。”沈荣华冷笑轻哼,想了想,说:“让鹂语把大老太太要给二老爷做媒的事传出去,主要是让万姨娘母女知道。多夸夸那家姑娘,让万姨娘心里膈应去吧!别说万姨娘,连老太太都不敢去找大老太太理论,让她们心里腻歪吧!”
“是,姑娘。”
山竹快步进来,冲沈荣华眨了眨眼,递给她一张纸条。沈荣华打开纸条,见上面写着“杏林凉亭一见”。她轻哼一声,又把纸条甩给了山竹,没说去或不去。
“姑娘,你想好了吗?”山竹满脸陪笑,似乎有受人之托的意思。
沈荣华忖度了一会儿,说:“初霜,你去找周嬷嬷,跟她说我想到芦园住一段时间,让她跟府里的人说。房子漏了,我没栖身之地了,找个清静地方给祖父守孝去。你跟雁鸣早做准备,别到时候突然要走,再慌里慌张落了东西。”
“奴婢明白,姑娘放心就是。”
“走吧!”沈荣华冲山竹挑了挑眼角,示意山竹伺候她赴杏林之约。
细雨如丝,万物如洗,天地之间一片清新澄静之色。
山竹走在前面开路,叽叽喳喳讲述沈家的趣事,不时逗弄几只在雨中低翔的小鸟。沈荣华撑着花骨伞走在后面,边听山竹说话边欣赏路旁的雨景。
因是雨天,又到午时正刻开饭的时间,她们一路走来几乎没碰到人。杏林中的凉亭里也没有人,沈荣华四下看了看,折了一枝带雨的杏花,拿在手里摆弄。
“你知道害臊了?藏那么严实。”
“错,我从不知……我在避雨。”
湖溏岸边有一座假山,与杏林相隔几丈,透过茂密的杏树枝杈,勉强能看清楚。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人从山洞里钻出来,一身打扮倒象是渔翁。他快步来到凉亭里,只抖到身上的蓑衣,却没有摘下斗笠,隐藏了自己的脸。
沈荣华行万福礼,轻声说:“小女见过裕郡王世子。”
“你知道我是谁呀?那我还戴这劳什子斗笠做什么?”
山竹挤了挤眼,说:“这只能证明你刚吃过午饭,又不小心多吃几碗。”
“山竹,不得无礼。”
“是,姑娘。”山竹呲了呲牙,很麻利退出杏林,跃到假山顶上放风去了。
萧彤摘下斗笠,又把蓑衣拣起来披上,跺了跺脚,说:“还真有点儿冷。”
“房顶的位置很高,又是风口,再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当然会冷。”
“哦哦!你知道了?”萧彤很客气地冲沈荣华摆手,“呵呵,不必谢我。”
沈荣华挑眉,“我说过要谢你吗?就算家里允许我到芦园去住,收拾行李做准备也需要两天,这两天要是再下雨,我的房子不漏成水池才怪。”
萧彤干笑几声,说:“我今早正巧路过,听说你想让房子漏雨,一时助人为乐心切,就在房顶上揭了几片瓦,顺手捅了几个洞,没考虑那么多。”
“多谢。”沈荣华咬着牙说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