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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长裙外朱红宫绦分外惹眼,而吸引易宸璟目光的并非宫绦,而是其上垂挂的一支璞玉短笛
“你还留着它……”唇边一抹寂寥笑意,浅淡柔和,无限追思
那短笛是玉澈翻找从昭国带来的旧物时发现的,因觉着质朴小巧颇为稀罕便挂在白绮歌腰间,白绮歌本不知道它有何来历,看到易宸璟温柔却黯淡的神色刹那料到,这东西定然与红绡公主有关
果不其然,轻轻抚着短笛,易宸璟换了个人似的宁和安静
“只有你还留着红绡的找不到了,我的那只,已经暂时代替我与她同葬”
☆、第050章 一时情种
暂时代替吗?也就是说终有一天他会真正长眠地下,在红绡公主身旁
情至深处,生死相许,纵是拥有睥睨天下一统河山野心的未来王者也难逃情网,为谁活着,又为谁死去
这样可生死相依的人,她永远不会拥有
“谈正事吧,时间不早了”解下短笛收于腰带内,白绮歌错开话题,“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戚夫人投奔而来对你有利无弊,如果能从她口中找出五皇子的软肋就可以放手去做了锦昭仪说太子并无继位之心,只要给皇上一个需要废太子的理由就好,太子之位,遥国社稷,你想要的一切唾手可得”
易宸璟也明白不该过度沉湎往事,迅速收了表情站立榻前:“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易宸暄极力暗示我先推翻太子再与他斗,而实际上最大的阻碍就是他,就算有戚氏告知我们有关内幕,只怕能知道的仍是少之又少一个连孩子都不被允许生下的女人,你认为易宸暄会让她知道太多吗?”
“戚夫人当然不可能知道很多,可是,通过她我们能发现一个更重要的人——”
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易宸璟立刻猜到白绮歌的心思
“苏瑾琰!”两人异口同声
白绮歌点点头:“被派到敛尘轩跟踪的人是他,地位凌驾于皇子妾室之上的也是他,苏瑾琰必定是五皇子心腹,而且是重要到足以让五皇子不考虑延续香火的极亲近之人假如苏瑾琰把他所知有关五皇子的一切通通说出,想阻止五皇子与你对立就会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了”
“什么实力?”易宸璟不解皱眉
仿佛是为了报复刚才强行解衣之仇,白绮歌眉梢高挑,眼神似笑非笑:“你说什么实力?既然苏瑾琰是男宠,那他喜欢的肯定是男人了,你不是要和五皇子一较高下吗,不在乎多一个方面较量吧?还是你自知不如五皇子,缺乏魅力和自信呢?”
易宸璟微微一愣,片刻后方才明白白绮歌所指何意,瞠目结舌许久,刻意板起的面容却以忍俊不禁收场
“你天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对男人没兴趣,更不会为了这种事去招惹一个男宠有时候我还得感谢当年被送往昭国充当质子,不然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堕落腐朽到什么地步”
“五皇子为了男宠不立妃不留子嗣,你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白绮歌巧妙地把话题转移到另一处,“素鄢姐姐贤惠温良,对你又是一心一意,你打算就这么冷落她,让她以妾室身份直到郁郁而终?如此寡情,与五皇子有何区别?”
大遥国律,皇子可有一妃二妻九妾室,大部分皇子由遥皇指婚赐妃,两位妻子却是可以自行选择的女人善妒,尤其是深宫里出身富贵名门的皇子妃们,除了白绮歌外,易宸璟还从没见过主动怂恿夫君娶妻的皇子妃
该说她太傻不懂为自己打算,还是该说她太聪明,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摆在最低地位?
缓缓坐到床榻另一侧,易宸璟撑着额角看向白绮歌:“其实你不必在意皇子妃名分,素鄢素娆早晚我会送出皇宫,有你在,我也不用被娘亲逼着再娶纳其他女人”
因为全部深情都随红绡死去,所以不愿再沾染任何女人,白绮歌恰是他最好的挡箭牌
也只是个挡箭牌而已
白绮歌面向空荡书案淡笑,笑容仿若洞彻未来,看得见即将上演的一幕幕悲喜剧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或死或消失,终有一天我要离开敛尘轩,离开大遥,而你的人生仍会在这个肮脏的皇宫继续下去,那时能坚定站在你身边、不在乎你是善是恶的人,只有素鄢姐姐”
“谁说你会消失?”心头莫名一沉,无法言喻的冲动令易宸璟翻身而起,紧紧捉住那只还留有浅浅伤疤的纤细手腕
不想她离开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曾经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竟勾起日日夜夜的牵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想见她,想听她说话,想和她因为无聊的事情吵架斗嘴,想在无休无止的互相猜忌中逐渐触摸她的真实
也许,因为只有她最懂他吧
“我答应你会放过白家,只要红绡不是你害死的,我也会放过你但我从没说过你可以离开敛尘轩,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父皇金口玉言赐婚的皇子妃,终此一生你都要在我身边,到死为止”
闭上眼,一片黑暗
强硬近乎霸道的宣言,不留丝毫余地,这就是易宸璟,把她所有珍视之物打碎的男人
白绮歌没心情去猜测他这番话的由来,是想要报复还是不舍得失去她的利用价值都无所谓,到最后结果相同——她只在意其中一句,将一切都推入深渊、彻底断绝挽回可能的那几个字
只要红绡不是你害死的
当所有假设都构建于不可能存在的条件上,再去猜测琢磨又有什么意义?
沉默相对换来易宸璟进一步靠近,就在眼前,那双熠熠明眸,满含期待与不可抗拒力量
“留在我身边,绮歌”鬼使神差揽住瘦弱身躯,易宸璟忽地想到,应该为自己的冲动找个借口才对,给她,也是给自己低低开口,少了几分热度:“我需要你,你和战廷,缺一不可”
宽阔怀抱带不来温暖,一瞬如坠冰窖
没有挣扎没有抵抗,任由腰上背上手臂紧拥,白绮歌目光没有挪动分寸,光泽却迅速黯淡下去
战廷忠心不二,可为他挡千刀万箭;她深谙兵道,可为他谋划社稷江山,一样的作用说来说去,她只是一枚棋子罢了,易宸暄骗她是为了她的利用价值,易宸璟改变态度也是一样,都为从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天下,霸业,或者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权势地位,而她能做的就是随波逐流,耗尽心力求取一家平安
付出感情在她身上的人,从来没存在过
“如果,红绡公主是我害死的呢?”
薄唇轻启,宛若叹息的声音几不可闻,落入耳中却听得格外清晰
若是几个月前易宸璟定会勃然大怒,不知为什么,这时却只觉得无以回应,假如红绡之死真的与白绮歌有关,他还能像那时一样干脆地恨她、残忍伤害让她生不如死吗?不让她为所犯罪孽遭受千倍百倍的惩罚,又如何对得起无辜冤死的红绡?
颓然放手,单薄身子传来的微香倏尔远去,短暂暖意消失无踪
人间恩怨情谊繁杂,纵是未经历过也听过看过白绮歌对此刻易宸璟反应并不意外,毕竟红绡是他痴情数年的旧爱,天下皇权诱惑虽大,让他轻易放弃坚守多载的爱恨未免太难
不着痕迹拉开距离,白绮歌走到窗前,外面天色已经大黑,心里、身上也疲倦得很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也许梦里不会有敛尘轩,不会有遥国,不会有那场害得她和白家身败名裂的婚约,不会有隐约看得见真相却没有勇气揭开的谜题
也不会有易宸璟
“去哪里?”冷风从门缝钻进吹得手心一片冰凉,易宸璟缓过神,正见门口有些嶙峋的身影
“回去休息”
快步走到白绮歌身前关上门,易宸璟沉下眼睑:“戚氏在你房里住着,你去哪里休息?夜深了,再折腾下人收拾空房容易惊动娘亲,问起来不好解释正好我要彻夜书写出征奏请,今晚你就在这里睡,明早一起去给娘亲请安,也省得娘亲总怪我不眷妻妾”
“面子上的功夫做来何用?”
白绮歌本想拒绝,转念想想易宸璟说的也没错,万一惊动了敬妃问起缘由,只怕私藏戚夫人一事暴露不说,还会牵扯出更多枝节回身坐在榻上沉吟少顷,在易宸璟注视下,白绮歌又站了起来,径自走到书案一侧将屏风拉至床榻前面
易宸璟茫然:“这是干什么?”
“不想看见你”仅此一句后再无声响
无可奈何一声哑笑,白绮歌时不时表现出来的稚气举动总让易宸璟意外再加意外,她那样倔强坚强的女人竟也有鲜为人知的一面,而这一面只有他才看得见,多多少少有些特别感油然而生
轻手轻脚坐在书案前埋头正事,处理完已是深夜
侧耳细听,屏风后传来安稳呼吸声,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