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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手,不是给他治病的那一只。
那只手。他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他已病得不抱任何希望了。他只等着身上仅余的那一点点力气被抽离,然后就永远地闭上眼。离开这人世。可那只手,那只纤细得让人惊讶的手,就那么微凉地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它的主人告诉他,他这病能治。
那种想要痛哭流涕感激上苍的狂喜,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那只纤细的手,也永远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慢慢地将目光上移,望向夏祁的脸,细细地打量他的眉眼。
白皙的皮肤,浓淡适中的眉,并不十分挺拔的鼻子,小巧而微嘟的嘴,这些都只能算是清秀。让这张脸增色不少的,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黑亮灵动,十分有神。
这张脸,确实是他平时所见的“夏祁”的脸。如果说这张脸别的地方可以假扮,可那双眼睛,再高明的人也假扮不了。
想到这里,罗骞心里一动。
他忽然想起,夏祁那个孪生妹妹,似乎有着一双跟他一模一样的眼睛。
罗骞极力地去回想夏衿的容貌,可他没有盯着人家女眷看的习惯,此时怎么想他也想不起夏衿长什么样了,印象里只余了她那双跟夏祁一样黑而亮的眼睛。
罗骞收回目光,思绪又飘向了另一处。
今天他见到夏祁的时候,心里还觉得奇怪得很,总感觉他跟往时不一样。
平时的夏祁行事,大气而又坦坦荡荡,面对的无论是罗维韬、罗夫人还是对他微含敌意的章姨娘,都没有丝毫的局促与紧张。那份泰然自信,便是世家子弟都自愧不如。
偏今天的夏祁,从见面时他就觉得不对,总觉得其内心里少了些什么东西。而夏祁的行为,也跟平时大为迥异:自打在宣平候府前下了马车,他就紧张拘谨得不行。到进了厅堂,被众女眷这么一瞧,他更是额上都见了微汗,手脚不知往哪儿放,脸上的笑容都是僵硬的。与他往日表现出来的镇静淡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同是一个人,前后的行事风格差异怎么会这么大呢?
今天赴宴,前有为王夫人治病所获得的恩情,后有他这个熟人陪伴照应,夏祁完全不应该紧张才是。倒是那时去罗府治病,生死未卜,前程未卜,微有差驰就丢了性命,那时候才应该紧张。
偏夏祁却倒了个个儿。
这完全不合情理。
“骞哥儿,骞哥儿……”罗骞耳边传来林云的叫声。
他恍然抬头,朝林云望去。
“发什么呆呢?叫你半天都没听见。”林云抱怨道。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没听见。”罗骞忙笑着道歉,又问,“唤我何事?”
“大家刚才议论说,在此无聊,不如出一个题,各自做一首诗。大家都凑些彩头出来,奖给前三名者。”
“这倒是个好主意。”罗骞点头同意。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念一转,转头对夏祁道:“祁弟作诗没问题吧?我还记得当日祁弟作了一句诗,叫‘一弯清瘦月,几点旧青山’,绝妙好句,甚是出彩,大哥我自愧不如。”
“啊?”夏祁愣了一愣,不过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他哪里知道夏衿作没作过诗?罗骞这样说,他也不疑有诈,只以为夏衿真吟过诗,忙自谦道:“什么绝妙好句?罗大哥夸得我脸红。胡乱吟的一句,与罗大哥这秀才做的诗一比,什么都不是。而且小弟我才疏学浅,不敢在此献丑。你们作罢,也让我得在一旁学习学习。”
林云哪里肯依,硬拉着夏祁跟大家一起作诗去了。
罗骞走在两人身后,望着夏祁的背影,目光深邃。
而后花园里,夏衿跟着婆子进了花园,便见姹紫嫣红,各色鲜花开得十分好看。夏衿是学医的,对植物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前世出国前,她陪着师父种花种药种菜,比一般人更喜欢花草。
所以看到这一园子的花木,她打心眼里高兴,一路地东瞧西看,颇有几分悠然自得。
花园的东北角处,设了许多桌椅,七、八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正围坐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发出快欢的笑声。
那婆子走了过去,对中间一个穿紫色衣裙的女孩儿行了一礼,指了指夏衿道:“姑娘,这是夏姑娘,就是治好姑太太病的那位夏小郎中的妹妹。老夫人交待,要您好生照顾着。”
岑子曼抬头看了夏衿一眼,便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又指着一张空位对夏衿道,“坐下吧。”
夏衿虽对这些闺秀的话题没有兴趣,与其坐在这里听她们聊天,倒不如自己一个人在花园里闲逛。但今天她不是夏衿,而是夏小郎中的妹妹,要顾忌着夏祁的脸面和宣平候老夫人的印象,只得道了一声谢,在那处坐了下来。
众闺秀听得夏衿是传说中那个郎中的妹妹,便没兴趣跟她说话,又转过头去,继续刚才的话题:“听说京城流行在裙边上镶一道荷叶滚边,是不是这样?”
“不是裙边吧?我怎么听说是袖口。是不是啊,岑姑娘?”
岑子曼眼眸里闪过一丝厌倦,淡淡地道:“是吗?我不知道。我整日骑马射箭,忙的很,没有时间关注这些。”
大家对她这回答似乎挺失望。
她们平时的爱好就是穿衣打扮,如今岑子曼对这个没有兴趣,她们即便有心巴结,也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出来,一时之间便有些冷场。
“岑姑娘除了骑马射箭,都玩些什么?”有那脑子机灵的忙想出一个话题。
岑子曼想了想,道:“注坡跳壕,跑步练拳。”
大家面面相觑。
“什么叫注坡跳壕?”有人弱弱的问。
这一下岑子曼倒是兴趣来了,兴致勃勃地给大家讲起什么叫注坡跳壕来:“骑着马从斜坡上奔驰而下,跳过壕沟。”
正文、第九十七章 救人
众闺秀一听,立刻就没了声音。骑马就够危险了,还从斜坡上奔驰而下,还要跳壕沟,这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要找死的节奏么?岑子曼这个姑娘家,怎么玩这个?
“你们平时就不玩玩游戏什么的?”有人插嘴问了一句。
岑子曼也不是没眼色的,见大家兴趣缺缺,她便也没有心情讲下去了,摇摇头道:“没玩游戏。”说着,她站了起来,“在这坐着没意思,我到花园里走走。”说着,也不理大家,转身就一个人下了台阶。
“岑姑娘,等等我,我也想看看你们家的花园。”其中一个穿鹅黄色衣裙的姑娘忙站起来,追了出去。
“我也想。”
“我也想。”
其他人也都纷纷站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台阶处赶,生怕落在了别人后头,给岑子曼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唯有夏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淡然看着这些姑娘一个个离开。也没有人招呼她一起跟上。
岑子曼定定地站在台阶下的花丛旁边,等那些姑娘全都到齐了,她这才往夏衿这方向瞥了一下,看见刚才热闹的地方只余了夏衿一个人,而且夏衿拿着茶杯独饮,面色如常,眸色沉静,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岑子曼不由得定睛仔细看了她一眼。
她转头对那些姑娘道:“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我们家园子大。路有很多,大家想要看花,可以随意走。我走旁边的小路。碍不着大家的兴致的。”
说着,她再不理大家,抬脚往旁边的小路上走去。
那些姑娘一个个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呆滞地看着岑子曼的身影消失在花丛里。
“我们,还是走吧。”鹅黄色衣衫的姑娘最先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往另一条路走去。
“哼,有些人啊。拍马屁都拍到马脚上了,真是羞死个人了。”另一个穿浅绿色衣衫的姑娘却开了口,话语里满满都是嘲讽。
“你说什么?”鹅黄衣裙的姑娘停住脚步,转身朝浅绿色看来。脸上蓄满了怒气,用手指着她道,“李玉媛,你刚才要是没追来,我倒要叫你一声好。可你不光追来了,还要讽刺别人拍马屁。你这叫什么你知道不?这叫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各位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说谁是婊/子,谁是婊/子?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一个大家闺秀,开口婊/子闭口婊/子。你可真不害臊!”
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的,吵了起来。
夏衿举着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望着这两人有些发愣。
在古典文学或戏曲中。古代闺秀都是斯斯文文,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却不想李玉媛这两人,完全颠覆了她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