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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的护卫便只有双十之数,而能赴萧氏宴者,无一不是世家权贵,萧之谦定会在设宴之处安排护卫,如此一来,水牢的看守便会比往常薄弱,介时事端再出……救萧谨一事,未必不成。
而且,混乱之下,她脱身也相对容易一些。
“可。”崔莞略微思索,唇角轻轻一抿,应下墨十八的提议。
萧之谦明夜设宴,可今日并未差人给她送来请帖,也便是说,若想入萧氏别院,还得另寻他法。
翌日,天光大亮之际,崔莞乘着庄子里的马车,缓缓行入了与以往一般热闹喧哗临淄城,不过驭车的人,不是墨十八,而是卫临。
昨夜与岑娘墨十八商讨过后,她便将卫临名正言顺的引入众人的目光之中,毕竟卫临的身手,虽不及墨十八这等皇室暗卫,却也可为一助力。
再者,她从墨十八口中得知,这庄子实际只剩他一名暗卫了。
至于为何如此,崔莞并未深问,且此事定与刘珩有关,即便问了,也无人会言。
“阿……郎君,到了。”马车稳稳停在一处府邸门前,卫临下意识唤道,好在及时更声,未出纰漏。
“嗯”崔莞心绪沉定,那两个月的静坐,并非白费功夫,此时此刻,她心中对往后所行之事,异常清明,“将拜帖递上罢。”
“诺。”
卫临跃下马车,将袖中拜帖取出,行到门前呈于守门之人。
那守门仆从见马车装饰华贵,驾车的驭夫又是一副威武不凡的模样,一看便知车中定是一名贵人,当下也不敢多耽搁,接了拜帖后便让人送入府邸。
少顷,报信的仆从匆匆行出,冲着马车恭敬的行了一礼,“我家郎君有请崔氏郎君入府一叙。”
崔莞闻言,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来寻的人,是裴清。
若墨十八所言不假,如今整个临淄城中,能带她入萧氏别院之人,非裴清莫属了。
而且,从稷下学宫门前到流觞诗会,对裴清这个性子爽朗直率,出自陈郡的世家子,崔莞还是有几分了解。故而方才那张拜帖,她在字句之间略动了一些手脚,相信以裴清的为人,定能看穿。
这是试探。
好在,裴清并未让她大失所望。
暖阳当空,一辆马车缓缓驶出裴氏府邸,静静倚在车厢内壁上的崔莞,眉目间一片轻宁。
卫临抖了抖缰绳,侧头问道:“回庄?”
崔莞犹豫片刻,摇了摇头,轻声道:“先去一趟胡记饼铺。”
她记得,萧谨最是喜爱胡记的蒸饼,虽陆陆续续去过几次,却总系念惦记,时不时便要扯着她的衣袖嘟囔几声。
只是,这两个月来,崔莞将心思尽数放在平潭山上,难免有些疏忽,加之萧谨性子极为乖巧,见她整日早出晚归,神情疲惫,也就不再折腾,而是每日静静目送崔莞离去,日落时分又默默地候在门前等待她归来,日复一日。
……阿谨。
崔莞眼眸半阖,掩下一丝酸涩之意。
裴清赴宴的时辰不早不迟,恰好在开席之前,这便表明了,陈郡裴氏还未倒向寒门,至少目前仍处于观望之中,否则裴清也不会应邀而来。
崔莞赶回庄内,与岑娘和墨十八详细计划一番,待天边飘起一丝潋滟的夕光,更衣沐浴之后,便要前往裴氏府邸,与裴清一同赴宴。
世家子弟私下摆设的宴席,并无太多严谨拘束,携朋带友一事也颇为常见,当然,携带而来的人,身份地位自不会过低,若不也会失了自己的颜面。
崔莞家世不及,但名声在外,加之当日流觞诗会,她也曾得邀约,故而裴清对崔莞所提,携她赴宴一事未有多少抵触,很爽快的应了声。
“阿莞。”岑娘站在马车旁,望着即将钻入车厢中的崔莞,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
崔莞回眸一看,夕光下,岑娘一素漠然的脸庞,含上一抹亦忧亦患的复杂之色。
“阿谨会安然归来。”
见崔莞转身入了车厢,就在帘子落下的一刹那,岑娘到底仍是将话说出了口,“万事…小心。”
声音虽低微,却随风飘入了崔莞耳中。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只是有无落在岑娘耳中,便不得而知了。
卫临扬鞭,马车晃悠悠的行出了农庄,直至连车带影都消失在渐渐落下的夜幕中,岑娘才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身回后院布置善后事宜。
当崔莞的马车刚行到裴府门外,恰好便碰上裴清那辆缓缓驶出大门的马车,二人小叙几句,两辆马车便并排行在宽敞的青石道上,往萧氏别院去了。
莫约一盏茶的功夫,马车相继停下,许是来得略迟的缘故,萧氏别院门外人影稀疏,大多都已入内。
裴清让随从递上邀帖,便有萧氏仆人引着两人的马车入府。
与流觞诗会并无不同,彩帛小车已备在一旁,崔莞下了马车后,与卫临相视一眼,便登上小车,随裴清行往灯火通明的内院。
萧之谦对此次宴席似乎颇为重视,选了别院中最为雅致的园子作为宴席之处。
此时,清风朗月之下,园中丝竹悦耳,人影幢幢,言笑晏晏,熏香,酒香,处处弥漫,气氛极为和睦融洽。
崔莞下了马车,随在裴清身后,缓步朝里走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萧氏之宴纷乱生(上) 为肖白白大爷加更
一阵阵丝竹靡靡,欢声笑语中,候在园门外迎客的仆从接了帖,顿时扬起声,响亮的唱道:“裴氏郎君,崔氏郎君到——”
这唱声不大不小,恰好压着丝竹之声,传入了众人耳中。
裴氏郎君尚好,闻及崔氏郎君四字,笑谈声不由减弱了几分,临淄城中,崔姓世家子,又有资格与他们同席者,可说是独一无二。
众人下意识便想到了崔莞。
几乎是霎时之间,或站或坐,或举樽畅饮,或对月吟词的世家子们,不约而同的止住了当行之事,齐刷刷转头,欲目睹被匀子赞誉,与王樊合奏的崔氏郎君。
见此,萧之谦唇角勾起笑容略微一僵,与众人一般,侧头望向大敞的园门。
今夜的崔莞,经过岑娘一双巧手,显得比以往愈加清贵,一袭月白金丝滚边的广袖华袍,鸦发尽挽,以玉冠束之,腰间一条碧玉带,勾勒出匀称的腰肢,衣袍翻飞间,垂挂在腰下的一枚羊脂玉珏若隐若现。
坦然而言,比崔莞装扮华贵者亦有之,然而,却无一人能及她半分雅致,尤其是那张俊美如斯的容颜,分明清冷淡漠,可一缕缕柔和的月华铺陈下,又渲染出一抹如暖玉般的温润之泽,当真清美得令人舍不得移开半寸目光。
裴清行在前,自是将众人惊艳的目光尽收眼底,一双浓眉得意一扬,方才初见崔莞时,他也曾痴了片刻,不过,崔莞到底是他携带而来,能如此引人瞩目,他面上自然也觉有光。
面对满园的惊叹,崔莞恍若未觉,仍旧静静的随在裴清身后,缓步慢行,便是面容上淡漠的神色,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只是,一直留心四下的双眸,只稍一眼便目及了被众人环绕在中间,面色微僵的萧之谦与透出一丝阴沉的曾信。
崔莞心中冷冷一笑,二人怕是所料未及,她会借着裴清,光明正大的寻上门来罢。
萧之谦无愧是出身大族之子,略略一怔后,率先回过神来,他先是扫了一眼四下,朗朗一笑,向前迎了几步,道:“裴兄,崔兄。”
怔凝的气氛瞬时便被笑声打破,众人纷纷醒神,随之见礼出声,笑语渐起。
“萧兄。”裴清拱手一礼,轻声笑道:“景于来迟,愿自罚三杯。”
裴清虽彬彬有礼,神色间却透着前所未有的疏离。
萧之谦心知肚明,裴清此举,应是裴氏私下授意所致。
人各有志,他心中虽有些不虞,却未表露,含笑应承两句便转向崔莞,“昨日管事疏忽,竟错漏了崔兄的邀帖,宴前之谦得知后,立即便让人快马加鞭将帖子送上,好在崔兄赏脸,若不然,之谦真是失礼了。”
萧之谦依旧是风度翩翩的模样,一番言辞十分诚恳,但细究之下,字里行间却大有文章。
即便再怎么快马加鞭,宴前才送上邀帖,且不说路上耽搁的时辰,便是崔莞沐浴更衣,也需耗费不少功夫。
如此一来,此时此刻,她应当还在路上才对,又岂会与早已收到邀帖的裴清一同入门?
几乎是一瞬间,心思玲珑的世家子们,便看出了萧之谦与崔莞似乎略有不对之处,有更甚者还隐隐猜中了崔莞不请自来的事实。
对上萧之谦虽含笑却透着森然的双眸,崔莞抬手优雅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