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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姨娘娇声道:“老爷,择期不如撞日,就现在,可好?”
方敬澜说:“不妥,天色已晚,恐扰了老太太清静。二来永宁伯夫人世子俱在府里,恐琴声扰耳。等明日吧。”
张姨娘暗自咬牙,轻摇了他的手臂,“老爷,你忒是糊涂了,就因为那永宁伯夫人和世子俱在府内,这才让善儿露两手呀,咱们善儿可是才艺精通,说不定,那世子便瞧中咱们善儿………”她说不下去了,因为方敬澜已猛地盯着她了,目光冰冷。
“老,老爷…………妾身说错话了?”
方敬澜猛地起身,拂了袖子,看了张氏半晌,这才缓缓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张姨娘解释:“老爷,妾身也是为着老爷好,咱们善儿样样都好,哪一点不如人了?再说………”
方敬澜恨恨叹口气,想骂她两句,但又想到多年来的情份,又生生忍住,“你也不照照镜子,就我一区区五品小官儿,就算嫁嫡女过去,估计人家还嫌弃,更何况,如善一庶出的。”方敬澜推开她,看她的神色带了张姨娘从未见过的失望。
张氏心有不甘,还有更多的是心慌,“老爷………”
“你不必再说了,你那点心思我如何不知。幸好你只是在我面前提及,若是拿到永宁伯府的人面前说项………我这张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给我立即打消那些腌赞心思,否则,休怪我不顾你我往日情份。”方敬澜越说越气忿,最后一把拂开还想巴在身上解释的张姨娘,甩袖而去。
因前厅李氏还陪着云氏说话,方敬澜不好去找李氏,只得去了书房消磨时间,等李氏安顿了云氏,回到自己的院子,这才去了李氏的屋子,一见李氏便冷着脸道:“夫人对这永宁伯夫人有何看法?”
李氏先是惊讶了一番,很快便平静下来,一边脱了身上的刻丝五彩金线比甲,回答:“妾身没什么看法,若无欲无求,倒还可以经常往来。”
方敬澜点头,“夫人高见。”李氏被夸得稍微不自在起来,其实,她本也想借着与云氏远房表亲的身份,想攀门富贵亲戚的,在云氏面前大力夸奖如真如美,可惜云氏始终但笑不语,害得她心灰意冷了。等她安顿了云氏后,老太太直接了当地对李氏道:“这永宁伯夫人,太太切莫与之走得太近了,保持点距离好。”
当时李氏有些不解,还有些愠怒,觉得老太太是看不起她的娘家亲戚呢,老太太瞟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你仔细回想刚才永宁伯夫人对几个丫头的表现便知了。”
李氏豁然一惊,这才明白过来,无论她如何夸赞女儿,那云氏始终不吱声,最后问及如真是否订亲,李氏忙说还未及笄,正在物色女婿人选。然后这云氏便说:“大姑娘确是姿色非常,秀外慧中,改明儿我回京后,定好好瞧瞧,若有适合的,定与妹妹说了。”
李氏一听这话,顿时嫣了气,本来她还想把如美推荐出去的,却被老太太转移了话题,然后暗地里警告地瞪了她一眼。李氏这才打消了结亲的念头。
方敬澜见李氏如此识大体,方觉欣慰,又想了张姨娘那被猪油蒙了心的短浅做派,又是一阵恼火,冷着声音让李氏好生管束姑娘们的言行举止,不许与永宁伯世子太过接近,就算走近了,也必须以礼相待。若有违背,家法处之。
李氏惊了惊,“老爷这是做甚?”但转念一想,觉得自家丈夫想得也周到了,那云氏虽说是自己的远房表姐,但人家身份地位不同,方家也高攀不起。与其去巴结人家反被拒绝后的难堪,还不如把架子摆高些,赢得些许尊重才是上上之策。
方敬澜又与李氏说了一会儿,又扯到姑娘们的学习方面,李氏说已经准备妥当了,明日礼仪嬷嬷和女红师傅便会来府中教授姑娘们女红。李氏也已替姑娘们安排了学习时间,上午和哥们儿一并读书,下午学一个时辰的礼仪,其余时间学习女红。
方敬澜点头,甚是满意,又问:“再过半月便是秋闱,知礼的衣服鞋帽的都准备妥当了?”
李氏嗔道:“老爷把我想成什么了?早就准备好了,今天带了哥儿姐儿们去英姿坊选了料子,量了身子,过不了几天便做好了。”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李氏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来,递给方敬澜。
“这是什么?”方敬澜接过,不解地打开来。上边写了一串衣服料子名称,后边写了价格及各个名字。甚是不解。
李氏冷笑一声,道:“老爷看仔细了,这是英姿坊的账单。知礼知仪两兄弟加起来也才六十多两银子左右。而知廉一个人便花去了七十多两银子,如真如美如晴都选的是普通面料,倒是如善,眼光倒好,选了人家店里最贵最好的织金妆花缎,光她一人的衣服,便相当于另三个丫头的总和了。”
方敬澜先是不明就以,李氏气不打一处来,冲方敬澜甩了脸子,“堂堂嫡出少爷小姐居然穿的还不如庶出了,老爷好生了得。这是要宠妾灭妻呢,还是想给那位撑腰好与我分庭抗礼?”
方敬澜这时才明白过来,又仔细看了账单,有些狐疑,“怎么光给孩子们做几套衣裳便要花去那么多?”不要怪方敬澜大吃一惊,因为前些日子他才辅助知府大人审了一桩案子,那家人因被富户的家丁给活活打死了,找到官府,也不过陪了二十两银子。一条人命只顶二十两银子,而如今看自己的孩子们,制几件衣服居然花掉三百多两银子,怎不叫他惊讶。
李氏冷笑连连:“老爷没当过家,当不知这柴米油盐这些俗物了。不过老爷时常在张姨娘那吟风弄月,这些俗事哪能入老爷的眼,以为这银子俱是天上掉下来,府里的一切花销、孩子们衣裳伙食,奴才们的薪饷,姨娘们姑娘们的月例银子俱是妾身变戏法变出来的,张姨娘用眼泪给哭出来的。”不得不说,这李氏的嘴皮子功夫是不及张姨娘,但在方敬澜面前,却也是绰绰有余。李氏这番话说得方敬澜大半回不了嘴,讷讷不成言,李氏又拿了一账本递给他瞧,“老爷可瞧仔细了,这是上个月府里的一切花销,我堂堂一家之母,也不过花去三五十两银子,而你那宝贵的张姨娘,却花的比我还多。她那两个金贵的孩子,总共加起来倒超过了知礼知仪和如真三个孩子的花用了。”见方敬澜脸色疑重起来,李氏大为快慰,在心里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姓张的能快活几天。
果然,方敬澜脸色越发疑重,最后冷着一张脸要李氏按规矩办事,不得再枉私舞弊,但转念一想,自己对张姨娘何偿不是枉私,这才纵得她如此嚣张?是以后边那句话又略了去。
李氏见方敬澜终于想得通透,大为快慰,在心里想着,这两天忙着府内锁事,倒把如晴的事给忘了,要不是如晴那时不时的天真童言稚语,我还真想不出对付那张氏的法宝。如晴真真是我的福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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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请安
第二日一大早,如美如晴便被嬷嬷们从床上挖起来,开始穿戴衣物,然后由李氏领着去了老太太屋里。
如晴由嬷嬷们穿了一袭九成新的圆领绣穿蝶纹亮及膝紫衫,因年纪小,下身一条同色系绣滚边筒绸裤,红色绣花鞋,梳着包子头,戴了几朵银钿百合花儿,项上戴了镏银打造的小项圈,紫色衬出白嫩的肌肤更显得清新脱俗,李氏不免多看了眼。而如美,则与如晴着了同一色系的衣服,只是珠花和耳饰及项上戴的项饰略有不同。
今天的李氏一身素缎大开领对襟褙子,月白比甲镶三指宽的浅蓝缎面滚边,下身同色系遍绣金枝月华裙,流云髻上别着赤金嵌宝衔珠串三翅斜凤钗,后脑侧处斜插一支小凤钗,侧鬓带一朵细小玫瑰,项戴金线攒珍珠珊瑚璎珞圈,耳饰镏银金丝坠,双腕各戴镏金银镯子,比往常精神许多,走起路来也是贵气十气,富贵中却显出低调来。
而如善,则着了身玫瑰粉圆领挑金线滚边及膝亮缎妆花衫,下身同色系及膝裤下绣金枝绸裤,头梳弯月髻,正插着枚金丝香木嵌玉珠花,鬃边压着朵蜡染百合花,耳上各坠着两枚金螺丝托镶茄型碧玉坠角儿,项上藤编金钱吊着枚和田雕刻藤花玉,通身气派,华贵非凡。
李氏比了三个丫头的着装,暗里咬了银牙。再看如真,李氏略微吃了一惊,如真一身素花圆领宽袖挑金线绣滚边衫,月牙色绣各色蝴蝶月华裙,头梳桃心髻,两朵翠玉珠花压在头上,耳饰珍珠吊坠,项上挂着枚刻花双鱼比目白玉,腕上各戴一枚白玉凤镯,看着素雅,实则暗隐嫡出派头。
李氏再看了老太太靛蓝蹙金广绫长尾褙子,五色盘锦绣绫裙,头戴玲珑点缀镶珠银暗,李氏暗暗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