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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
当父亲的听从女儿安排,脸上满是欣慰,仿佛这不是金殿朝堂,而是普通人家的堂屋家话。
群臣面面相觑,尽皆露出不赞成的表情。
其实乾安帝上朝至这会已经累极,强撑着和莫离说了几句话,胸口更加的难受,便宣布退朝。
待大臣们跪拜躬身退出去,乾安帝又对莫离道:“韩相可信,以后需仰仗他的地方甚多,趁这会你陪他一起出宫多相处相处。”
莫离虽然对昭玥朝的政务并不在意,可乾安帝所嘱,她唯有依言听从。
出殿外,有人等着莫离。
殿廊下站着穿明红朝服近五十岁的蓄须男子,身材昂扬气度非凡,一双乌目炯炯有神,和承泰同出一辙。
莫离就猜到他是韩明忠,上前施礼:“韩相。”
韩明忠侧身避开,躬身抱拳:“不敢,微臣见过长公主。”
莫离眼风瞥见殿廊另一端,着半旧宫装的悔之亟亟地走过来,她不欲碰面,便径直下玉阶,一面道:“韩相,父皇身子不虞,朝中事务多亏韩相把持处理,这些年辛苦了。”
自知之明
韩明忠怔愣一瞬:“微臣惭愧,为帝王分忧,微臣做到还远远不够。”
韩明忠跟在莫离身后,没有再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多年来,长公主月莫离的荒唐事迹传遍朝野,她从不曾在早朝出现过,亦从不曾正面和他谈过任何事。
记忆中,除过公主百日庆宴后,韩明忠奉帝诏携幼子承泰入内宫见过一次尚在皇后怀抱里的婴儿,再只有历年庙祭告祖的时候,隔着很远的距离仰望过这位面目模糊的长公主。
现在第一次单独交流,韩明忠颇不适应。
御道两侧奇花异草争相惊艳花香悠然,葱郁的树木间隙,宫殿玉宇飞檐跌宕致远逶迤。
春光明媚中,微风掀起莫离的绉纱裙角,她身姿轻盈,衣袂绝飞,裙侧玉佩轻磕,其音如乐步随行板。
恍惚间,韩明忠觉得眼前的少女并不是朝臣口中骄奢淫逸的荒唐储君,她只是一个不懂事孩子罢了。
她还是儿子保护的人,偶有几次,承泰和他提起长公主言行举止,虽不羁却也稚嫩。
论起来,长公主莫离和承泰一样都是子辈,又因乾安帝,又因他是昭玥朝宰相,亲疏之间,君臣之间,韩明忠踌躇了。
听见身后沉重的叹息声,莫离身体微微僵凝,脚步亦跟着慢下来,让开一步和韩明忠并行。
“韩相,莫离不懂事,让父皇忧心忡忡身缠病床,为人子女者而不孝,已是大罪,莫离却无能为父皇解忧,还望韩相指一条明路出来,莫离将感激不尽。”
韩明忠沉眸不语。
“韩相是否觉得莫离唐突?”
“倒也不是,微臣入朝为官三十余载,先拜侍郎,四十岁入相,看着公主出生长大,在微臣眼里,公主是即将册立的储君,是万民的仰仗,只是微臣不知能不能亲眼见到公主泽被苍生的那一天。”
莫离微笑:“在许多朝臣的心目中,莫离并不是合格的储君人选。”
公主婚事
韩明忠惶恐:“公主,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莫离不以为意:“韩相或许觉得莫离言辞无忌胆大可恶,那是因为莫离有自知之明的缘故。而且,韩相为我昭玥肱骨重臣,便是父皇亦常常嘉许赞不绝口,在韩相面前,莫离做为晚辈请教几样事,韩相若是含糊搪塞就未免太教人失望了。”
韩明忠站定,凝视莫离:“公主可否告诉微臣,为君者,何为重?”
“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莫离心里冷笑,考她?冠冕堂皇的大话谁都会说。
韩明忠目光中却闪过异色:“公主当真这么想?”
“是。”
“那么,如何为百姓造福?”
“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国家太平不起战乱,才能民安。”
见韩明忠的神色愈发奇怪,莫离心虚:“韩相?”
韩明忠直言:“微臣没想到公主心怀天下。”
莫离脸颊一热,暗道惭愧。
韩明忠继续抬步朝前:“公主,有句话微臣本不该说,不过今日听公主所言,微臣甚是欣慰。”
“韩相想说什么?”
“楚王如今网罗不少朝臣至旗下,陛下为此寝食难安,曾和微臣决议多次,始终找不出妥善解决的法子,这种时候,公主羁留锦墨世子在府中……放与不放,还望三思慎行。”
“韩相的意思?”
“公主芳龄十六,已到了成亲的年纪,可楚王之子并不是驸马的最佳人选,公主不会枉顾时局吧?”
莫离张口结舌:“当然不会。”
她压根想过这个问题,才十六岁,结婚太早了吧!
可韩明忠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若长公主真的向乾安帝提及要尚锦墨做驸马,那么,谁都不敢保证宠女至深的乾安帝会不会答应。
所以长公主没这个想法,最好不过。
韩明忠不落痕迹的松一口气:“听说楚王还不曾向公主要人,他走的这一步棋,其意显而易见,公主还是提防点的好。”
世事如棋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朱雀门,承泰上前拜见父亲,韩明忠抱拳告辞,莫离急问:“韩相还没有回答莫离该如何做。”
韩明忠深深地看她一眼,说了两个字:“制衡。”
接着两天,莫离不是进宫探望乾安帝,就是带着承泰阿如走街窜巷熟悉京城街衢地形,每天都是天黑之后才会公主府,梳洗一番就睡了,并没有机会和锦墨碰见。
她现在不知道如何如何面对锦墨,在他说了“好,我接受”之后。
有些事,一旦说透,就没有了玩笑的余地,莫离并不是一个视感情为儿戏的人。
逃学几天的莫离终于被少傅沈竹青堵在大门口。
一大早,花圃的草叶上还沾着露水,沈竹青衣履微潮,阴沉着脸质问莫离:“公主,隔日一课,已足够闲散了,陛下宠爱公主,微臣不敢置喙,不过既定下上课的时辰就需守约,为君者如此荒废学业……”便是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莫离灰溜溜地跟着沈竹青去了外书房。
进门刚坐在椅子上,第一句话沈竹青就问莫离:“前次微臣留的功课,公主可有深思?”
“啊?”
沈竹青磨牙:“制衡。”
“哦。”莫离端正好身体,认真回答:“我想过了,衡,就是平衡。朝中百官好比棋盘上的棋子,每一子牵动一动另一子,连锁反应,动一子动全局,而这一切都由布局的人掌控,子子牵制不赢不输,所谓制衡。”
沈竹青被莫离一个子一个子搞得头晕,摇头又点头:“虽然解释的强差人意,不过你也算用心想了。”
莫离嘻嘻一笑:“少傅,那我说的到底对不对啊?”
“人和棋子的差别很大,棋子是死物而人的活的,上次你也说过,人的思维瞬息万变。朝局好比一盘棋,帝王就是执棋子的手,棋局输赢,全在布局者的高瞻远瞩,每落一子,必留后着,方能制其变化莫测。”
烈骑将军
沈竹青顿了顿,又道:“但同时,棋局的变化也可控制布局的人,治理朝政无异于战场厮杀,需慎之又慎,朝臣权利相争子子牵扯,而帝王,便是要洞察这些牵扯,才能制胜,否则,必遭反噬。”
“真复杂。”莫离喃喃。
“许一个人权利,必要用另一个人来制衡他,而最终你要记住,真正掌握大局生死的人,是你。”
沈竹青忧心忡忡地望着满脸稚气的莫离:“公主,帝王的一举一动又牵扯江山百姓,民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
多年前,昭玥北方大旱,圣上下旨开仓放粮派御使押银救灾,却不想贪官误国,逼反八万流民揭竿而起,半月之间连破数城。
加上外境北朔国趁机兴兵进犯,我昭玥朝百年江山险些毁于一旦,要不是……所以帝王用人最重要,出不得半点差错。”
“后来父皇派谁出兵平乱的?”
“……是楚王,陛下任他为烈骑大将军。
他领军平叛大胜,北朔国进犯我边境,转战一役又是威震三军,当时人都道他是忠君护国的战神。
只可惜,人心是会变的,后来他手握十万兵力常驻在外,也就是五年前才奉诏回京,为械兵权,陛下破例封他为外姓王……”
后面的话沈竹青再没有说,而莫离已经完全明白了。
沈竹青迂腐之极,因为莫离先前一天耽误了功课,这日就延长了上课时间,午饭亦是在公主府吃的。
莫离多听了一个时辰的课,送走沈竹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寝室小睡一会,刚走到外院和内院之间的交门口,有人小心翼翼地唤她:“公主……”
莫离扭过头,见一棵树后面半露出一个男孩的脑袋,正眨巴着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