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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尚家如日中天,贵为皇亲。
而锦墨,并没有让天下人看笑话,他不是躲在女人衣裙后面攀富折贵的男宠。
只一日之间,锦墨像出鞘的名剑,锋芒展露,光华四射。
乾安二十一年,天地乍变新旧交替,群臣惶惶不安,百姓们更是忧虑重重,唯恐盛世昭玥就此走下坡路。
或许月悔之是个外弱内狠的人,但她的狠仅仅限于勾心斗角,最善假装软弱欺骗世人同情,可若论起处理朝政,实在是没有任何能力,即使和臭名昭著的长公主月莫离相比,都差的很远。
且悔之一开始就依附锦墨登上皇位,她心里最明白,自己只是皇权傀儡,真正的执政者是锦墨,而不是她,因为更做出种种退让的姿态,以博取锦墨好感。
锦墨见识过人,并有敏锐的洞察力,尤其胸怀沟壑有济世之才。
他知人善用,出新政,固国本,加强京城戍卫,张贴皇榜减税大赦安抚民心……等等一系列举措出来,群臣莫不佩服。
时间一久,人人都知昭玥有新王,而忘了昭玥有新皇。
囚禁思王
而尚世胜是真的厌倦了,他争斗一生,战场上斗,朝堂上斗,和敌人斗,和皇帝斗,和自己的王妃斗,觊觎昭玥帝位谋逆造反,无非心里有根刺。
可是那根刺,一夜之间消失,才知自己错到底,忽然多出个从不曾善待过的亲生儿子,尚世胜后悔之余,恨不得将从前亏欠锦墨的全部补偿回来。
尚世胜把五万兵权全部挪交锦墨调配,可他吃惊的发现,锦墨早就掌控了兵部,兵部尚书武进勇对锦墨马首是瞻,惟命是从。
尚世胜明显感觉自己老了,英雄迟暮不及自己的儿子,干脆彻底放权颐养天年不问世事。
此际的锦墨,可以说潜龙在潭,一朝腾飞,直冲九天。
隐忍十数年,终于等到最辉煌的时候,昭玥江山万里,任锦墨挥斥方遒笑傲纵横。
按旧例,先皇大薨,举国戴孝,禁歌舞,禁嬉乐,禁游宴,禁张灯结彩,禁同房生育,禁衣红、禁簪花,百日内可行婚礼,过后三年禁男女婚配,举国皆孝。
国丧未过,锦墨亦要为生母送葬,婚礼时间必须定在百天内,因此一切仪式从简,临安帝和皇夫的大婚于正月十五悄无声息举行。
临平大婚低调史无前例,观礼贺喜的,除礼部的人外,只有尚家和十几个近卫大臣。
翌日,新人依旧脱下红装换白衣,继续哭丧守灵。
这一年的冬天迟迟不去,春天迟迟不来,风冷冰寒大雪不消。
思王敏王得到乾安驾崩的消息,日夜兼程,至正月二十五才抵达京城,刚一入宫,涌出数百名御林军,将二王及女眷子嗣尽皆拘捕,理由是对新皇不尊不跪拜,有策反之心。
欲加其罪何患无辞,之前临平封锁莫离疯颠的消息,纵思王善谋,亦始料不及朝堂已经风云巨变,百十口人尽皆被囚禁于冷宫,徒对四面高墙,痛骂不绝。
这场意外之灾,唯一逃脱的只有思王世子月正玺,因他病重留在楚州,不曾来京奔丧。
雷霆手段
那些保皇派大臣知道思王敏王被囚自然不肯罢休,锦墨终于显露雷霆手段,当场命人赐白绫绞死几个闹的最凶的大臣,兵部尚书武进勇,戍卫营都尉尹兆勇,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公孙池,及十几名实权大臣齐齐出列站在锦墨身后,用行动表明了立场。
这些人,不仅掌握昭玥所有兵权,且有极其复杂的人脉关系,背后还不知有多少同党,到了此刻,质疑乾安之死,长公主忽然疯癫另有隐衷的大臣终于明白——昭玥月氏皇朝大势已去!
自大婚后,锦墨就与悔之并坐临朝。
乾安二十一年,正月三十日,政和殿,朝会。
悔之一反昔日寒酸,身着黑色绣金龙纹十二章纹的大襦宽裙冕服,头梳高髻,戴金花垂珠金冠,高坐丹墀之上正位龙椅。
本应该庄严隆重的画面,只可惜,悔之没有气势。
反观锦墨只用一根墨玉长簪束发,穿黑色常服,坐于一侧宝座。
但他眉宇不怒自含威严,如真正睥睨天下的无冕帝王,令群臣不敢仰视。
照例是锦墨主持朝政,大臣们禀奏当日政务,由锦墨拿出对策下发,一些当时不好决定的事件再由中书省商议后拟折子另请批红,早朝就算差不多了。
内官唱道:“各位大人若无本再奏……”
自乾安驾崩,消沉很久的少傅沈竹青终于出列发言:“陛下,既然陛下已经登基,按旧例,原长公主也应该另赐封号,微臣拟定了几个封号,请陛下过目。”
内官将沈竹青的折子呈给悔之,悔之匆匆扫一眼,又转交锦墨。
趁锦墨看折子的功夫,沈竹青又道:“长公主聪敏善思,微臣建议用‘惠’字作为封号,再者,陛下与皇夫已经大婚,姐姐与妹妹妹夫共居皇宫,实有损皇家颜面不合体制。”
短兵相接
明知后面的话更要激怒悔之和锦墨,沈竹青已然豁出去,继续道:“微臣建议仍旧让长公主搬回原来的府邸居住,长公主之前也参与过朝政,陛下如果姐妹情深不忍分开,可让长公主前来参加早朝,姐妹同朝亦是佳话亦可解慰思亲之苦,微臣的建议还望陛下斟酌三思。”
悔之果然变脸:“少傅,朕难道没有权利多留姐姐在宫里住几天么?”
话音刚落,十几个大臣出列跪在沈竹青身后,磕头禀道:“陛下,沈少傅言之有理,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劝谏的人口气硬梆,原来是几个保皇派元老大臣和甄子明,刘奇,易聪,尽皆是莫离从前信任的手下,且他们在朝中威望颇高。
悔之无措地望向锦墨。
锦墨将折子慢慢看完,方才淡淡笑道:“少傅说的确有道理,只不过……长公主身体有恙,加上刚刚经受先皇驾崩生离死别的痛苦,过度伤心下,实在不宜来回迁居劳顿,陛下怜惜长公主,才留她在宫中静养,还望少傅稍稍通融一下,莫要操之过急。参政的事,到时候长公主身体痊愈,陛下和我自然也不会拦着。至于封号嘛……”
锦墨手敲宝座扶手,嗒嗒轻响,沉吟道:“‘惠’字长公主的确当得起,待国丧过后,当有正式典仪册封,以便昭告天下。”
他突然抬目,精光一闪:“倒是另外有件事,让陛下颇费思量。”
沈竹青立时身体绷紧,只听锦墨说道:“仓州知府颜若衣和千总宁弘毅,是新科登榜的武状元武进士,长期外放屈才了,陛下和我商量过,想调他们回京,诸位怎么看?”
虚汗从沈竹青额头渗出来,他跪在地上,手抠进进金砖,半晌,重重磕头:“臣鲁莽了,陛下与皇夫为长公主所虑眼界卓远,微臣自愧弗如,长公主迁居一事可做再议。”
面目全非
锦墨阴险至此,竟用调颜若衣回京要挟,沈竹青为给莫离留条后路,不得已做出让步,话说出头埋在地,牙都要咬碎了。
只听锦墨轻笑:“少傅不用过于自谦。”
其它几个大臣无奈,只得起身站回班列,只有沈竹青仍旧跪着。
锦墨问:“少傅还有什么事禀奏?”
“微臣……想见见长公主。”
沈竹青抬头,神色凄凉:“微臣做了长公主十年的老师,师傅情义深重,先皇驾崩,微臣时时惦念长公主过于悲伤想不开,听说她病重,更为担心,还望陛下和皇夫开恩,容我们师徒一聚。”
良久,锦墨道:“就依少傅。”
悔之撑直身体想说什么,被锦墨拦住:“陛下,师者如父母,少傅殷殷思徒乃人之常情,没有理由拦着。”
倒春寒,乍暖还冷,睿和宫正院的几株合欢树尚未发芽,粗大的干枯虬枝直刺云天,更显天高风冷,宫廷寂寞。
时隔一月,少傅沈竹青跟随皇夫锦墨进睿和宫,站在游廊上远远看见站在合欢树下的人时,先开始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待认出那蓬头垢面,消瘦失形就是长公主时,沈竹青涕泪纵横。
昔日,合欢树花开盛艳,穿淡绿纱裙的少女衣袂飘飘,巧笑嫣然,是夏日里最美丽的色彩,碧蓝的天空,风吹落英缤纷,皆成为衬托背景。
曾几时,明媚的少女面目全非。
树下的人瘦的已然失形,头发打结乱七八糟的缠在头顶,这样春寒料峭的天气里,身上只穿着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单衣单裙,风一吹哗啦哗啦要被吹走一般。
已经不能用“潦倒”二字来形容长公主境地。
眼前情形对于倾尽十年心血,希望能教出一代明君的沈竹青来说不亚于一场噩梦,忍不住大声呼喊:“公主,公主!”
沿着游廊疾走,可任凭沈竹青怎么喊,莫离都不回应,木头桩子般站在树下,神色呆滞半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