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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了你个狗奴才!!”她坐起身,扑到芊泽身上,把刀锋反推回去。全屋子里的婢女吓的面无血色,云翘亦是大骇,忙不迭上前抵住那女子的手腕。然,那女子像疯了一般,瞠着一对猩红的眸子,直勾勾的瞪着芊泽。
“你还我孩子命来,还我孩子!!”她不知是忆起了什么,竟哭啸出来:“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她呲牙咧嘴,面容狰狞。锋刃直逼芊泽,芊泽躲闪不及,脸上被划了一痕。云翘这才从腰间抽出长鞭,一圈女子的颈脖,把她扯得后退数步,怒道:
“你个不知死活的奴才,本郡主好心救你,你竟恩将仇报。”
那女子被勒住脖子,瞬间便泄了气,瘫倒在地翻起白眼。云翘没工夫理会她,倒是奔向芊泽:“你怎么样了,没事吧!”芊泽跌坐在地上,垂首捂住自己的脸,咳了咳。
“没事,没事……”
云翘拨开她的额发,见脸上被细划了一道,一时心中怒愤交加,命令道:“把这女的拉下去,给本郡主砍了!”此时,正有闻讯而来的侍卫进账,见云翘下令,纷纷一拥而上,把那女子五花大绑起来。
这时那女子才恍悟过来一般,扔掉自己手里的匕首,哭道:“孩子,孩子……”
她双目无神,任由那几个军士把她拽出帐篷。然而,临出门之际,她却突地又从地上弹起,一头撞向一旁的木桌。
“孩子,娘同你去……”
女子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身子顺着桌沿滑了下来。有婢女尖叫出声,帐内又乱作一片。云翘煞白着一张脸,竟吞吐起来:“去,去看看她,死……死了没?”
“是。”几个侍卫又上前蹲下去检查。芊泽站起身,捂着脸也是凑了过去,她见女子双眉紧蹙,眼皮仍然在微跳,便知她还活着。
“禀郡主,她还活着。”
“还活着?”云翘眨了眨眼,神色缓和许多,又说:“那把她拉下去,本郡主不想看见她!”
“是!”
侍卫们又窸窸窣窣的动了起来。芊泽见她满身血痕的被拖走,心里又横生不忍。她忆起她声声唤她孩子的凄厉模样,顿时更是心如刀绞。芊泽的孩子也没有了,失去孩子的时候,她想同孩子一道去的心思,竟和这女子如出一辙。
“郡主,你要怎么处置她?”想时,芊泽轻声一问。云翘撇过视线,撅起嘴道:“我没想过,我不想理会她来,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我看她情绪不稳,声声唤她的孩子,定是在屠城之中丢了自己的孩子,这人也可怜,郡主,你就饶了她吧。”
云翘听芊泽一说,心里也软了下来。对丘都里的百姓,她亦是有感情的,这几个月来,她日日早出晚归,尽力照料每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如今这些人旦夕之间全死了,好不容易活一个,怎么也不应当让她自生自灭。
“好吧。”她叹了一口气,喊住兵士:“慢着,你们把人放下吧!”
士兵们唯命是从,又把人抬回了床上。那女子的伤口撞得血肉模糊,云翘见着不忍:“芊泽,你快给她止止血吧,她不会真的要死了吧!”芊泽听罢,忙上前审视伤口,心中一紧,说到:“郡主,把热巾递给我。”
芊泽蹙眉,目光凛然,云翘倒不知不觉的为其打起下手来。她扭了一把毛巾,凑上前,欲递过去。然而,手刚伸出时,床上的女子又倏地一把抓她的手。
“呀!”
云翘吓的花容失色,霎时又戒备起来。哪知,这一次那女子只是兀自流泪,温柔的拽着云翘的皓腕,嘴里轻喃:“别走……别走……娘想你……娘好想你……”
芊泽听着,淡淡的叹出口气,旋即又望向云翘。哪知云翘却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目光怅然。
“郡主?”
云翘一顿,又恢复平日里的神情,说到:“啊,没事。呐,热巾给你!”芊泽接过热巾,心里却泛起一丝疑惑。刚才云翘似乎露出了一种悲伤的神情,难道是她看错了?
“芊泽。”
就在芊泽想时,云翘却突兀启声:“把她救活吧。”
芊泽侧过脸来,不明所以的注视她,她却看着床上的人儿,又说:“她想她的孩子,没有错。我也想我娘,我好久好久都没见着我娘了。”她眉眼低垂,神色黯然的轻吟:“不知道,我娘是不是也这般想我……”
芊泽见她目光哀凉,遂一笑,慰藉道:“郡主放心,我一定救活她。”
为了治好那女子的病,芊泽亲自炖药。
她扇了扇炉子的火,遂又站起,掀开罐盖细细闻了闻。那酽酽的浓黑药汁,冒着浓浓热雾,芊泽感觉已炖了差不多了,便双手拈起厚布,要把罐子端了下来。这时,身后却突的响起一丝动静,芊泽刚欲转头,一只大手却倏地抢下她手里厚布。
“怎么不歇着?”
明夏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帐口的明媚阳光。他逆光的脸上,有一丝浅浅的笑容,随光影忽隐忽现。
“明夏将军。”
芊泽轻唤了一声,却发现他的手正定定的握住自己的柔荑,她咦了一声,便抽出手来。明夏微微一愣,目光闪过一缕失落。随即他便自顾自的帮芊泽把药罐端下火炉,说到:“你身子弱,应该好生歇息,这样的事,就让下人去做吧。”
“没关系,我强装得很,才没有弱不禁风。”芊泽甜甜一笑,明夏望着她,心里却苦涩翻涌。她昏迷的两日里,他以为她是生了什么病,于是让大夫给她诊脉。这一诊,才发现,原来她肚子里曾有一个孩子,且已经没了。
想时,祁明夏狭长的黑眸,正瞬也不瞬的盯着芊泽。芊泽被他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敢多言,只好又笑了笑:“明夏将军,军中的情况,可还好?”
她问的拙劣,明夏轻笑出声,芊泽便愈发窘迫。
“芊泽。”
“嗯?”女子面色稍有慌乱。祁明夏却依然炙热注视,又说:“我不喜欢你对着我,这般生疏。”
“啊?”芊泽仓惶抬目,眸子微微颤动。祁明夏却走过来,揉了揉她的长发:“记得我收下这链子的时候,怎么和你说的么?”他捋起袖襟,露出那淡紫色的琉璃链子。芊泽定定望着,一时怔然无语。
“我说,从今以后我祁明夏,便是你另一个哥哥。有我一天,就会护着你的,对吗?”明夏声色温软,一字一句都像涌动的热泉一般,沁入人心。芊泽抬头看着他,不知怎地,便觉得心中,一抽一抽的疼。
“可是,我却好怪自己。”
他的手,有着饱经风霜的粗粝,然而,摩挲在她耳边,却温柔似水。他一缕一缕的把她凌乱的鬓发理好,夹在耳后。
“我总后悔,如果当初我执意带你走了,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如果我抓紧了每一次机会,或许你现在,还如同当时一般,爱笑。”他躬下身,微微凑近芊泽。
“不要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他眯着眼,璨亮的光在眸底流动。芊泽微瞠着双目,眨也不眨的与之对视。
“不要憋在心里,难过就说出来。”他说时,又站直身,敲敲自己宽绰的肩膀:“看,这里有个依靠。”
“我是你哥哥。”
祁明夏露出难违的笑容。他很少笑,但他俊挺如刀削一般的下巴,笑起来,却是异乎寻常的好看。
女子凝视着他,在未有知觉的前提下,便泪如泉涌。她瘦弱的双肩,微微抽动。是啊,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难过。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吃了什么苦,受过什么伤。
她从来都是如此,单薄的抵抗的命运。
祁明夏笑着为她拭泪,手上的茧,粗糙的划过芊泽细嫩的脸颊。这一刻,她感觉世界如此平静,心中如此安定。
“芊泽,不哭了。”
他接过一滴又一滴泪水,擦了又擦,一遍遍的说:“芊泽,乖,不哭,不哭了。”
然而,他愈是这样说,芊泽便哭的愈凶。她好像找到了一个坚定温暖的怀抱,供她宣泄自己隐忍的全部。她拽住了一个机会,一个节点,一个依靠。如此,她便再也不用一个人声嘶力竭的,承受一切。
……
马鞍垫得很厚,芊泽微有颠簸的骑在上面,缓缓前行。大漠的天空一望无际,沉静中仿似有着无限的爆发力。云朵在这里,被壮烈的撕成一条一条的,蜿蜒缠绵的在远处,幻化作一幅幅炫彩旖旎的图画。
而落日夕阳,却是这图画中,最为美丽的。
祁明夏带着芊泽骑了一路,两人默不作声享受着静谧中的默契。芊泽在乘风而驰的瞬间,享受到了久违的舒心和畅快。她没有笑出声,然而,笑靥却顿生双颊,清丽可人。祁明夏眯眼,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在她身上。
见她,时而微笑,时而惊诧,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