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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杀、毒药、纵火……他屡次遭人暗算,在一名杀手尸体上搜出天一教的腰牌后,关山雨知道,剿灭黑龙寨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埋掉那杀手尸体后,关山雨不顾身上的伤势,日夜赶向黄山。他并不后悔自己招惹了天一教,唯独担心被他拖下水的莫晚楼是否也遭到天一教报复。
在离黄山尚有百里路程的一个小镇外,他被一大帮天一教教徒围攻,奋力杀敌大半,他自己也在恶战中被砍了好几刀,血流如注晕死过去。
「我听到风声,天一教的人妖对付你,就赶去想通知你,结果刚好在小镇外遇到你。」莫晚楼动作轻柔,为关山雨更换着伤处的草药。「这里暂时不会有危险,关兄弟你就留下安心养伤好了。」
「那些围攻我的人呢?」
「我都杀了,不然救不了你。」
莫晚楼笑得云淡风轻,关山雨却万分地惭愧:「莫兄,都怪我当天意气用事,拖着你去挑黑龙寨。如今你又为了救我杀了天一教的人,是我连累了你,我——」
未尽的自责被莫晚楼轻笑着打断。「我要是怕受牵连,当初也不会与你一起前去就忍了。」他温和地拍了拍关山雨的肩头,转而拿过煎好的汤药。「来,别再胡思乱想了,养伤要紧。」
关山雨双臂都受了伤,无法动弹,于是莫晚楼就一匙匙喂着关山雨喝完了药,随后养伤的那段日子里,沐浴更衣也都是莫晚楼一手包揽。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关山雨感激之余,却也慢慢升起丝缕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他似乎,对莫晚楼生出了莫名的依恋,每天卧床之际,纵然只是看着莫晚楼在他身边静静地翻阅书卷,关山雨也觉得心头温暖无比。
如果他是个女子,这份心情,或许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可两个男子之间……关山雨苦笑。
「笑什么?」莫晚楼从书页间抬起头,眼眸中的温润之色竟令关山雨的心有些发痛。
他不该再放任自己。关山雨故作轻松地道:「莫兄,这些天多蒙你照顾,我的伤也都快好了,过几天也该下山回江南。」
「你要走?」莫晚楼脸上掠过一抹掩饰不住的失落。
关山雨颔首,笑了笑:「莫兄要是不嫌弃,就随我回去,也好让我莫兄一游江南。」
莫晚楼已经收起了失望,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你伤得不轻,即使回小筑后,还需要静养,我就不去烦扰关兄弟你了。」
不知道是自己心里作祟还是别的原因,关山雨只觉莫晚楼言语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疏离,他急着想驱散两人之间隐隐约约的阴云。「莫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干么还跟我这么客气?说起来,我要是女的,早该以身相许报答莫兄了,哈哈!陪你游玩江南,又有何难?」
他在笑,莫晚楼握着书卷的手却微微颤抖了一下,目光变得很复杂。
关山雨看不透,莫晚楼究竟在想什么,想问,莫晚楼已然转身,走出了小屋。「我去替你煮些热水洗澡。」
那晚,天寒风劲。
莫晚楼一如往常地为关山雨沐浴换药,对于关山雨重提同返江南一事,莫晚楼只是微微一笑:「等你伤势痊愈了再说。」
半夜的风声吹着周围松枝,飒飒地响。
关山雨从睡梦中醒来,却意外地发现本该谁在旁边地铺上的人不见踪影。刚想呼喊,屋门无声开启,他比起眼睛假装睡着,微露一线的眼缝里,莫晚楼的衣衫下襬正慢慢走向他。
缓慢摸上他眉骨的指尖,很凉,却只是一触即离,似乎怕冻着他。
莫晚楼,一定在屋外站了很久……关山雨的思绪也就只转到这刻,下一瞬,便被他压到他嘴唇上的微凉物体夺走了思考能力、
暖暖痒痒的气息,拂过他的面庞……
终于意识到莫晚楼在亲吻他,关山雨整个身体都遽然僵硬,忘记了呼吸。
床边的人也立即察觉到关山雨已经惊醒,停下亲吻,直起腰。气息,却压抑而粗重,平时那双清润如水的眼眸,染满了让关山雨心悸的情欲。
关山雨瞪着莫晚楼,已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看见莫晚楼衣袖微动,似乎又想俯下身来,他下意识地脱口道:「住手!」
尽管只是毫无威胁力的两个字,莫晚楼却真的停住了所有举动,显得那么不知所措。「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试着踏上半步,却遭到一声更响的呵斥:“请你出去,莫兄!”
受伤的神情就缓慢浮上莫晚楼的面庞,却都被夜色掩盖了。他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到关山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戒备之色,莫晚楼最终只是黯然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屋子。
屋外,东风更烈。
关山雨整个思绪也被风声撕扯得支离破碎,他茫然望着窗外黑夜,心乱如麻,一宿无眠。
绝没料到莫晚楼竟然对他抱着这种欲念……那风流名声满江湖的人,怎么会对他这个男子动情?世俗礼法也不容他再放任自己和莫晚楼再朝夕相处下去了。
想了整整一夜,眼看天光大亮,关山雨终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起床去找莫晚楼道歉,他以为莫晚楼会在屋外,找遍山巅,却不见踪影。
那个人,竟然已不辞而别。
关山雨在黄山空等一天后,终于确信莫晚楼不会再回来,失落惆怅之余,也有几分如释重负。收拾起佩剑和自己的换洗衣服后,也下了山。
心情已被捣乱,他没心思再去任何地方游历,况且又近年关,他只想快快赶回断剑小筑,谁知天一教的人仍没有放过他。归途中,关山雨又接连遭遇几波杀手,最后一次被人凿穿了乘坐的小舟,几乎溺毙湖中。
救起他的还是莫晚楼,只不过这一回,莫晚楼的身边多了个未语先笑的秀美女子。是莫晚楼数日前才娶下的妻子。
“你就是关兄弟啊?果然一表人才,莫大哥他常夸你呢!”女子为他捧来崭新的衣物,笑得很甜。
关山雨看着她亲热地勾起莫晚楼的手臂,也只得笑,心头却是说不出的滋味。他和莫晚楼,果然不该再有任何牵连了……
换掉了湿衣服,他便向莫晚楼辞行。
莫晚楼愕然,“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走?我和内子商量过了,一起护送你回小筑。”
他无语,仍是决绝地扭头,把莫晚楼远远地抛在身后。
没有错过莫晚楼眼底那抹伤楚,他只是无法面对莫晚楼,和他身边的女人。
年底大雪纷飞,关山雨披着两肩寂寞雪花,回到了师门。
师兄弟都说他瘦了,变得沉默沉稳了。他笑笑,推说受了点伤需要静养,把自己关进落照园。
放欢,那个几乎已经被他遗忘的徒弟,天天捧着热呼呼的鸡汤来到他房外。一个相识不久的小小孩童,却比小筑内许多人更关心他一颦一笑。
“师父你不要难过。喝了鸡汤,病就好了。”
关山雨忍不住轻叹,继而摸着何放欢的头顶微笑。
莫说一碗鸡汤,便是寻遍天下的灵丹妙药,也医不好他心里的病。
春去秋来,关山雨没有再踏出小筑游历,只是靠练剑打发寂寞,想藉此将那个不该存在于自己心头的影子淡忘。如果不是莫晚楼托人捎来的一封书信,关山雨会以为自己真的已忘了莫晚楼。然而信上一句问候,已令他眼窝微湿。
三百多个日夜的离别,以为放下了,其实却不过是把那人藏得更深。
莫晚楼约他再度晤面黄山,把酒赏日。
在去与不去之间由于反复无数次后,关山雨终于决定,再去见一见那个人。
站在落满灰尘的木屋里,他才惊觉事态异常,想离开已经太迟。
一人魁梧奇伟,背负巨型双斧,堵住了他的去路,脸上,尽是杀气腾腾的嘲笑。
讲话上,但凡有耳朵的,谁没听说过天一教教主麾下左护法“鬼斧”龚藏的凶名?据说连自负剑术独步岭南的清平剑客也在十招之内就被龚藏斩下头颅,起因只因清平剑客无意中看了天一教教主申无梦一眼,无意中脱口说了个“美”字而已。
关山雨并不清楚自己的剑法能不能胜过清平剑客,也始终没有机会求证,剑未出鞘,他便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失去力气,软倒在地。
意识溃散前,他猛然醒悟,小木屋里,一定早被人布下了毒药……
向来的时候,还在山巅,他被五花大绑,面对龚藏和一群教众。
设想过各种惨烈酷刑,却一样也没降临到他身上,甚至还有教众替他端来了清水解渴。
龚藏得意的大笑解开了关山雨心里的疑团。“放心吧!你可是引莫晚楼上钩的诱饵,他没到之前,老子不会杀你。”
关山雨的心瞬间抽紧。他死不足惜,可绝不想连累莫晚楼。
那个人已经有了如花美眷,不知是否真会为他涉险,然而关山雨还是决意趁早打消龚藏的念头。“剿灭黑龙寨是我关某一人所为,莫晚楼并不知情。天一教想要寻仇,找关某就是,别扯上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