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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连胜说完又看向贺翦:“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我听二娘说的。”贺翦说完见他皱起眉头,连忙道,“是无意间听到的。”
“什么时候的事?”
“八岁时。”
一般人在年纪幼小时听到这样的消息,必定会跑到父亲面前询问个究竟,贺翦不仅提都没提,甚至还在长大后不声不响地将生母故居买下来,这多多少少让做爹的有些惊讶。不过贺连胜并没有多想,只是目光深沉地朝他看了看:“这宅院你买来做什么?”
贺翦说得坦然且忧伤:“缅怀娘亲。”
“唉……是我疏忽了。”贺连胜将地契还给他,在他肩上拍了拍,“起来罢,你们先回去歇着。”
几个儿子愣了愣,不好再逗留,只好点头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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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贺连胜将贺翎叫过去,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缘由,贺翎心底涌起浓重的悲哀,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要对四弟搜集证据摆到父亲的面前,咬着牙沉默良久,终于将自己何时起疑、如何寻找证据,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可惜能呈上来的只有蛛丝马迹。
贺连胜听了面覆阴云,吩咐他先回去,又把贺翦喊到跟前,手指在案头重重敲了敲,对他进行了一番盘问。
贺翦顶着一张精彩纷呈的脸,眼底满是落寞:“爹,我不明白二哥为何要将罪名强加于我头上。这匣子里的银票他说是春生埋的,您就信以为真了?春生那个胞兄是二哥抓去的,来历如何只有二哥自己清楚,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人。而且春生是大哥院里的,大哥的小厮哪里来这么多银票,与我何干?我的银子都攒起来买娘亲那座宅院了,剩下的也在账上记得清清楚楚,别说招兵买马的银子没有,就算是这匣子里的,我也拿不出来。”
招兵买马的银子,贺翎怀疑与当初粮草一案被吞没的银子有关,只是那件事爹当时交给贺翦去查,他又对这四弟没有早早起疑,等到再去查探时,已经什么都查不到了,虽然觉得极大的可能是让贺翦把证据毁灭了,可这只是自己的推测,哪里能信口说出来?
贺连胜此时已经让他们兄弟二人气得没心情理会登基大典的事,沉着脸紧紧盯着他,问道:“那你派人去猪肉铺子做什么?家里何时需要你的亲兵去买猪肉了?”
贺翦苦笑:“爹,您这是糊涂了不成?王府的亲兵也是有家有口的,买几斤肉给家中父母或妻儿,实属人之常情。我甚至不清楚二哥所说的是我手下哪个人,我真是要冤死了。”
贺翦自小乖巧懂事,贺连胜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那些令人心寒之事,现在又听他这么一解释,心头疑云就稍稍去了一些。
至于邙城的宅院,贺翦的解释更加在理,宅院是娘亲的,贺翎派人去搜查时看到的灰烬,那是他去祭拜娘亲烧得纸钱。
贺连胜分别对两个儿子盘问了许久,又把另外两个儿子与萧珞也喊过去加以询问,半生戎马不觉得累,如今面对兄弟不和、家宅不宁,仅仅过了一两日就疲惫不堪,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岁。
贺翎让贺翦气得半死,他如今愤怒的不仅仅是常有为的冤死,还有四弟的颠倒黑白、毫无悔意。
“空口白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到头来这些证据都变成我伪造的了?”贺翎怒极攻心,当即向贺连胜提议,把相关之人全部抓起来。
他当初一是不愿相信四弟包藏祸心,二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有动过那些人,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装作什么都未曾发生。
猪肉铺子的老板、贺翦的亲兵丁凉、贺翦院中的暗卫、陷害常有为的周荣、甚至去周荣那里传话的亲兵……但凡与线索有关的,统统严刑审问。
贺连胜虽然点了头,脸色却不怎么好看,语重心长道:“翎儿,这是你亲弟弟,他脊梁骨都差点被你打断,你再这么查下去,可是要与他断绝手足之情?”
贺翎眼底沉痛,他无法解释那副画像,假设萧珞的重生是荒诞之言,那画像中的人又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在四弟身边出现?他相信萧珞,也的确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可这种事他要如何对爹解释?四弟连兄嫂都能陷害,甚至两世都不放过,这种事又怎么解释?
“爹……”贺翎在他面前跪下,艰难地吞咽,低声道,“我们兄弟四人自小亲厚,我又怎么愿意产生隔阂?但是四弟如今为了一己之私将常将军害死,甚至一点悔意都没有,他一天不知悔改,恐怕就要多蓄谋一天,我是怕他再做出更多无法挽回的错事!”
“他做没做,还未成定论。”贺连胜淡淡回了一句,挥手让他离开。
贺翎抬眼看了看他,未再多言,之后亲自去牢中审问,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就在那屠夫即将支撑不住有了些招供的苗头时,却半夜传来消息说已经自尽身亡。
贺翦急匆匆去了贺连胜那里,急道:“爹,不能再让二哥这么审问下去了,那屠夫不过是名普通百姓,却因此惨遭横祸。难道二哥是担心我威胁到他的地位,打算屈打成招、草菅人命?!”
贺连胜听了大怒,狠狠拍桌:“混账!怎么说话的?!”
贺翦眼底一沉,抿抿唇未再多言。
贺翎的脾气,说到底还是像贺连胜,有着天生的执拗与倔强,四弟越是颠倒黑白,他就越是火大,连萧珞都拉不住。
萧珞早已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一再把他从大牢中拖回去,神色严峻:“云戟,我们着了四弟的道!你不能再去审问了!”
贺翎咬牙切齿:“我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可我是他兄长,我必须拦住他!我可以不与他争,但是他不能一条道走高黑!我怕他做出更出格的事来!”
萧珞见他又要出去,再次将他抱住,拖回来推到榻上死死按住,怒道:“知道你还去!我们早就中了他圈套!他是故意激你将事情挑明,如今他再去爹那里喊冤,你让爹如何看你?眼下你这么急着让他认罪,爹只会觉得你薄情寡义!你没见到爹的脸色?”
贺翎一拳砸在床柱上,额头抵上去,喉咙里发出低哑痛苦的声音:“我明白,可是……”
萧珞在他身边坐下,蹙着眉将他握紧的拳头拉下来:“别审了,把那些人放了,就算他们招了,四弟也有可能拒不承认,说那是屈打成招。”
贺翎抬头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四周布满血丝,半天说不出话来。
秋末冬初,登基大典筹备妥当,贺连胜本就极具气势,如今龙袍加身,更是不怒自威,可眼看着两个儿子势成水火,他心中的怒气却一日胜似一日,沉沉的脸色让周围的朝臣噤若寒蝉。
而就在登基的前一日,贺连胜听到一个好消息:他们终于探到了赵暮云的下落。
贺连胜打算在登基大典完成后就着手捉拿叛党,总算落下心中一块大石,随后又命贺翎将牢中那些人放了。
贺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贺连胜面露愠色:“当真要将你亲兄弟置于如此不堪的地步么?”
“儿臣并非此意!”贺翎眼底一黯,想起萧珞的叮嘱,沉默半晌,最后苦笑,“儿臣遵命!”
贺连面色稍缓,点了点头。
乌压压的皇城这才云开雾散。
黄道吉日,风调雨顺,登基大典举办得异常隆重,礼乐声声、群臣朝拜、山呼万岁、四海归一,贺连胜在最后关头亮出传国玉玺,震惊朝野,那些惊呆的大臣们回过神,老泪纵横地匍匐在地,终于相信贺家称帝乃天命所归。
贺连胜高居庙堂,宣布定国号为乾,大赦天下。
107、封王建府
赵暮云逃离京城后顺江而下;正蛰伏在江南一带;起初是躲在暗处偷偷招兵买马,行踪难以捕捉,之后因为银两短缺不够养兵了;不得不与附近的势力互相争斗,这才行迹败露。
眼下传回京城的消息说;赵暮云已经剿灭了民间两股割据势力,虽然都是些没有章法的草寇之流;但满打满算也有了五千人马,再加上他自己的两千人;一共有七千。
贺连胜算了算,按照赵暮云的手段;等他们去剿灭时,对方应该有一万多人马了,虽然这对于贺家而言并不足为惧,但是也不能大意,毕竟赵暮云此人阴险狡诈,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一旦将他剿灭,对于其他不成气候的势力,也算起到杀鸡儆猴的震慑作用。
第一次朝议,贺连胜就将此事摆了上来,问道:“众爱卿认为,围剿赵暮云余党,由谁任主将较为合适?”
贺连胜在西北时虽然也会与人商议,但多数时候还是独断独行,现在做了皇帝,事情不紧急的时候,少不得要耐着性子在朝堂上议论议论,不过这件事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主意。
赵暮云的人马并不多,若是以剿灭为目的,只要安排一名得力的将军来领兵即可。但赵暮云与贺家打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