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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快跑!”
大门一开,两辆轿车争相驶出,向着屁股冒黑烟的小小三轮摩托围剿过来。
一阵砰砰枪响,阿仁将路线骑成S形,藉此躲避子弹。丁冉紧握住一侧铁杆,侧身向追兵还击。两人只有一把枪,而且弹药有限,为今之计,只希望阿仁的战友们赶快来搭救他。
三轮车慌不择路拐进一条拥挤小巷,轿车艰难尾随而至,紧追不舍。
沿途几爿水果摊位被接连撞翻,红红绿绿的鲜嫩水果滚出一地,汁液四溅。两条趴在路中央晒太阳的老狗被吓得呜呜乱叫,不知所措蒙头乱窜着。二层楼顶上的鸽群在嘈杂声中乍然飞起,成群结队低低掠过头顶,扑棱棱洒下一片细碎的粪便和羽毛。远处寺庙的白色塔尖在房屋与房屋的间隙中快速出现,又快速隐没。听不懂的尖锐叫骂声远远抛在身后,仿佛黄昏中幽幽传来的鸣唱小调……
斜前方出现了一架窄窄的木质小桥,丁冉大声指挥:“那边,冲过去!”
摩托车带着一路木板破碎的嘎嘎声疯狂冲上了对岸。桥车无奈之下,紧急刹住,上面的人一边小心翼翼踩踏着濒临断裂的木桥追来,一边开火袭击。子弹如同一条条口吐红信的火蛇,追咬着两人的身影,死死不放。
本想一鼓作气拐上公路,甩开追兵,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了丁冉的腹部,他整个人向后飞去,跌落车下,被惯性带着滚出老远。阿仁一急,顾不得刹车,直接跳了下来,翻了几个个,停在丁冉身边。好在身下有草地保护,没有摔伤,两个晕乎乎的人互相搀扶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窜到块巨石背后,屏息凝神躲了起来。
腹部一阵钝痛,丁冉这才想起低头去看,外套的右腹部被子弹击穿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却没有血流出来。伸手一摸,口袋里是已化为碎片的手机,是它卸去了远远射来子弹的力道。
脚步声隐约传来,危险逼近。丁冉咬住嘴唇,紧紧握起还剩一颗子弹的手枪,却全然没有发现,脚下那条被夕阳投射出来的影子,已悄悄延伸向了掩体之外……
58、 晚归的猫
长而空旷的走廊;鞋底敲击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哒哒哒”清脆声响。太阳光从一侧排列整齐的窗口照进来;又被雪白的墙壁反射回去;整个空间笼罩在静谧而明亮的光线之中。
推开病房门;阿黎正小声和护士软语哀求着什么。一见雷霆,登时如同见到救星般,连连求助:“雷哥,能不能……能不能和医生说;不用打针了,只吃药的话,伤口也会慢慢愈合的。”
“嚯;这么大的人;还怕打针!”脸上却没有一点笑话他的意思。
若是换做旁人;比方阿坚,早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把人拍飞了。可是对阿黎,雷霆却硬不下心肠,没来由多了几分宠溺之意。除了扑上来替自己挡枪的情分外,更多的,是他那张脸,那副愉悦之中暗含着调皮的笑容,还有那股子似有若无的“瘦皮猴”味儿。
看阿黎面对针头不断向后瑟缩,雷霆走上前去,用大手遮住他的眼睛,示意护士小姐赶紧动手。嘴里哄劝道:“医生说了,还要再打几瓶消炎药水,防止伤口感染。你要是想少受苦,就乖乖听话,这样才能早点出院!”
护士的动作很麻利,在说话的间隙,手上使力,一刺一挑,药液被顺利输进了血管。雷霆拿开手掌,对着那个眼睛红红的脸孔,忍不住拍了拍额头:“傻小子,这次你命大,以后别这样不管不顾往前冲了。我们这些人,都是枪口上滚过来的,知道怎么躲避伤害。你不同,年轻轻的学生仔,别以为这是在打电动,gameover了还可以重来的!”
阿黎刚刚清亮起来的大眼睛瞬间又泛红了:“雷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雷霆烦躁地挠了挠卷毛,暗暗埋怨自己不会说话,本是想表达个关心的意思,却被人家听出了嫌弃的感觉。
其实那天如果没有阿黎扑上来挡了一下,会出现怎样的结果谁也不知道,说不定躺在医院里的就是他自己。万幸的是,那一枪只擦伤了阿黎肩膀,虽然血流得有些吓人,却不严重,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即便是这样,雷霆心里依旧有些内疚,希望尽量做些什么,补偿补偿这个孩子。于是一早吩咐利是婶熬了据说能促进伤口愈合的乌鱼汤,并亲自送了进来。
为了摆脱说错话带来的尴尬,雷霆急忙转向:“那个……伤口还疼吗?”
阿黎眨眼间春风拂面:“本来有点,但是雷哥这样关心我,一高兴,就不觉得了。”
雷霆很少与这样乖巧讨喜的男孩打交道,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便也跟着轻笑了下。这时刺猬敲门走了进来,将雷霆的手机递给他:“老大,电话落堂口了,师爷让我送过来。”
雷霆接过手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下午真是太过安静了,竟连个请示汇报的都没有。怕耽误正事,赶紧点开通话记录,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于丁冉。
雷霆一下站了起来,三两步冲到窗口,手指麻利地拨打回去,没通,对方已经关机了。雷霆的心中一阵烦躁,一拳砸在窗台上,随即抽出支香烟叼在嘴里,点燃猛吸几口。一晃神,觉得丁冉似乎就坐在身后,眼神淡淡撇来,正嫌弃地用手扇走烟气。
回过头细看去,却是阿黎,正定定望着自己,而且丝毫没有现出不满的神情。雷霆夹起烟比划了一下:“是不是熏到你了?”
“没有没有,我不介意的。”阿黎赶紧表白,“我是看雷哥抽烟的样子,很有风度,欣赏而已。”
雷霆一愣:“有风度吗?我可没少被人念……”自嘲地笑笑,要是我们冉这样说就好了。
见雷霆在拨了一次电话后情绪骤然低落,与之前的表现大相径庭,阿黎关切问道:“雷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要是有烦恼,不妨说出来,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与人倾诉一下,心里也会舒服些。”
雷霆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对着这张和丁冉近似的脸,确实有一肚子话想说,可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丁冉,很多话并不能说。
抽了两口烟,他缓缓开口:“我……其实我有养一只猫。”又是一阵沉默,唇齿间烟雾缭绕,“这猫长得特别漂亮,不爱喵喵叫,最爱干净。外人见了都以为很温顺,其实凶得要命。从来不会主动讨好主人,反而要主人费尽心思去逗弄取悦它。唉,这个小东西,爪子超锋利,除我之外,没人可以碰触它,那些蛇虫鼠蚁妄想靠近家门,都会被它猎杀得干干净净。连我不小心做错了事,也会被它挠上一爪子。当然了,对于想伤害我的人,它会毫不迟疑地冲上去和对方拼命……”不自觉牵动嘴角轻笑笑,转而又眉头紧锁,“只是……这只宝贝猫太野了,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不受任何人控制。自己说跑出去就跑出去,完全不理会主人在家里担惊受怕。”
“我还以为能让雷哥烦恼的,该是多了不得的事情呢,原来是只任性的喵仔。”阿黎呵呵笑了起来,认真与他讨论起了猫狗经,“从前我也养过猫的,这种动物很聪明也很独立。别看外表弱小,据说在猫咪们的眼里,从属关系是完全颠倒的,它们才是主人,人类反而是需要保护的弱者,真有趣!”
雷霆将烟头捏在手中,看着火星一点点熄灭下去,竟出了神,喃喃自语道:“是啊,我就是一只被猫咪保护着,慢慢长大的人类……”
从医院出来,到底放心不下,又无法联络丁冉,想破脑袋,终于找到个借口,多伦道上潮州餐馆搞来两坛绝佳糯米酒,登门去向丁爷求教赌船经营事宜。
刚好罗医生也在,见了地道的家乡风味,老兄弟两个立时吩咐仙姨置办了些下酒的小菜,有滋有味品尝起来。雷霆郁闷地陪坐一旁,边嗯嗯啊啊应付着不相干的话题,边味同嚼蜡地填灌着各色酒菜,面上还要挂起彬彬有礼、虚心诚恳的笑容。
说完了辉煌历史,又讲风流韵事,天南海北扯一通,最后总算聊到了几名子女。雷霆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等关于丁非怀孕状况的话头刚一止住,立刻开口插话,询问起了丁冉的近况。
丁爷倒也不顾忌,当着他的面对罗医生说道:“这次去泰国,可给啸声添了不少麻烦吧?阿冉这孩子,总是闷声不响,有话恨不得烂在肚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打定主意要学做生意了,事先都不肯跟我这个爸爸商量一下。”
雷霆独自干了一杯酒,从丁爷的话里倒琢磨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滋味。
罗医生谦逊笑道:“哪里的话,阿冉倒是块做生意的材料。不但不会添麻烦,还帮了大忙呢。刚刚收到啸声的电话,本来他正为了拿猜提价的事一筹莫展,苦恼要如何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