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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怜见;母亲口中正病着的杜广元;却正在大清早有些寒意的风里;欲哭无泪地看着面前那一堆木柴。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磨出了不少水泡的手;他想到之前做梦都盼望着父亲母亲;抑或是来圣严能够来探望一下自己;这时候也只能把这些期盼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在王忠嗣的调教下;身量比同龄的少年要高上半个头;人也更加健壮;一口刀已经能够使得似模似样;但劈柴这种事他却实在是没有多少经验。
于是;好容易劈开了几根木头之后;杜广元便只觉得掌心又是一阵生疼;低头一看;却只见手掌上颇有几个水泡已经磨破了。从小到大;虽说练武时吃过些苦头;可他何曾于过这样重体力活?他只觉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好容易方才抽鼻子忍住了。正当他一发狠抡起斧子要往下砍时;突然只觉得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愕然一回头;顿时瞠目结舌。
“秀实……秀实阿兄……”
见杜广元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即丢下斧子冲到自己面前;抱着他的颈项失声痛哭;段秀实不禁有些手忙脚乱。他不太会安慰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到小家伙的情绪好容易平复了下来;他这才递了一块帕子去。见杜广元擦于了眼泪鼻涕;继而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他便低声说道:“我只是死活向师娘问出了你的去向;可恩师也好;师娘也好;都不答应接你回去。”
杜广元闻言顿时耷拉了脑袋。他就知道阿爷和阿娘一块决定的事;素来是谁求情都没用;谁都无法更改可是;他们怎么就这么狠心
段秀实不用想也知道杜广元眼下会有怎样的念头。他初来乍到;就因王容的话;被杜士仪正式收归门下;对于恩师和师娘自然是无论如何不会质疑的;而且;他也隐隐明白为何杜广元会遭受到如今这样的磨难。可眼看小家伙竟是当着自己的面失态地哭了;他知道这会儿若是再说什么大道理;说不定反而适得其反;于是便诚恳地说道:“可我还是求过了恩师和师娘。虽是来判官找的可靠人家;可你一个人在外实在让人不放心;我来陪你”
“啊”杜广元顿时瞪大了眼睛。平心而论;若是他看见朋友遭这样的罪;心生同情是一定的;可要下决心去一同受罪;他就难以下决心了。他用感激而又佩服的目光瞪着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好半晌方才摇摇头道;“不;是我自己做错了;阿娘才罚我;怎么能牵累了秀实阿兄?”
“别忘了当初你说过的;是朋友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段秀实笑着上前去捡起了刚刚杜广元扔下的斧头;这才回过头说道;“这劈柴也是有技巧的;我劈给你看。”
杜广元呆呆地看着段秀实娴熟的动作;许久方才陡然之间有所醒悟。段秀实好歹也是官宦子弟;就算比他年纪大;可怎么竟擅长这个?他很快觑了个空子上前探问;结果得到的却是让他呆若木鸡的回答:“我小时候常常帮家中劈柴。阿爷说;当官最忌讳的就是自以为放眼看去天下太平;看不到他人疾苦;而驱使婢仆多了;人就会懒惰;所以能自食其力的时候;要自食其力。”
如果没有段秀实亲自示范;只听到这番话;杜广元必然会嗤之以鼻;可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滋味就大不相同了。想到当时秦州地震;他跟随段秀实前去迎接姑姑姑父一行人;也曾经见过流离失所的灾民;也曾经见过嗷嗷待哺的婴儿在痛苦挣扎;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思索的表情。这一次;他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母亲仿佛并不是因为他对杜明稹杜明瑜兄弟的失礼而惩罚他;而是另有深意。
把小小年纪便恩荫七品官的杜广元送去了自己相识的老军家中;道是自己收留的被拐孤儿;想让其学一点自食其力的本事;来圣严心里不是没有忐忑的;本待常常去探望;可杜士仪既是不许;他也只能让亲随偶尔悄悄去看看。所以;得知杜士仪新收的弟子段秀实已经去和人做伴了;他舒了一口大气;暗想杜士仪和王容夫妻俩还真下得了狠心。
不论是什么人家;长子都是家中支柱;就算不成器;也不舍得让他去受那样的苦;更何况杜广元看上去小大人似的;并没有太多纨绔习气?
但这是杜氏家事;他总不好去管;因为他自己都有家务事要头疼。虽说他很快就已经官复原阶;不复最初白衣检校节度判官的光景;可次子来砀还是留在杜士仪身边任侍从。而就是这个次子;和叶天果已经不止发生过一两次冲突了;以至于这天来砀回来;来圣严劈头盖脸地就把人训丨斥了一番。而来砀起初一言不发低头听着;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阿爷就知道骂我;可那叶天昙真真可恶是他阿爷做错了事情;杜大帅可怜他才收留了在身边;他于嘛非得事事争先;害得我常常无地自容?我又没说错;他一个罪臣之子;实在是太张狂了”
随着啪的一记巴掌打在他脸上;来砀顿时懵了;看到父亲那气得直发抖的样子;他更是害怕了起来;哆哆嗦嗦一个字都不敢再说。果然;就只听得来圣严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好;好;看来都是我惯坏了你自己不能胜过别人;便以别人是罪臣之子来挑刺?我竟然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杜大帅都能对自己的儿子狠得下心;我这个区区节度判官竟然一直这么宠着你;我真是老糊涂了”说完他就一把拽起儿子手腕径直往外拖。
来砀吓坏了;任凭父亲把他径直拖到了一位老仆的屋子里。待见来圣严厉声吩咐老仆找出了一套粗布衣裳给他换上;又喝令他跟了出门;他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却一个字都不敢吭;直到父亲用马载着他出了家门;东拐西绕来到了城西一座偏僻里坊中一座极其简陋的民宅前。
“阿爷……”
“别叫我阿爷”来圣严把儿子赶了下马;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儿子;只是我家中老仆前来投奔的远亲。你在这里给我好好自食其力一个月;若是被此间主人说你偷懒耍滑;你今后就不用叫我阿爷了
来砀简直无法想象父亲这次竟会这样绝情;可让他更瞠目结舌的是父亲接下来的一句话。
“杜大帅的长公子如今也在此;他如今不过年方九岁;如若他吃得了的苦;你却还受不了;枉你年长他五岁此外;杜大帅新收的弟子段秀实也正在此地;他为人方正;绝不会文过饰非;你自己好自为之若你不合对此间主人说明了身份;那么;回头我就只能索性把你送到丰安军中去受一番磨练了”
说到这里;来圣严方才跳下了马;头也不回地上前叩门。
他长子病弱;若是次子一直都像现在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而又心胸狭隘;那他就是再飞黄腾达也是白搭
第八百五十八章 夹起尾巴隐忍
来圣严相熟的那个老军根本不会想到;杜士仪把长子和弟子送了过来;到他这接受自力更生的教育不说;来圣严转眼也铁了心把儿子送来。而当来圣严私底下对吴博叹息时透露了口风之后;吴博竟是死乞白赖也把自家儿子吴耀给送了过去。一时间;那老军处仿佛成了弃儿集中营;成日里叽叽喳喳一片乱腾腾的声音。看似杜广元之父官最大;可小家伙年纪最小;而行事稳重公正的段秀实颇有令行禁止之风;偷懒耍滑的来砀和吴耀没少吃苦头。
孩子们那里;杜士仪情知王容必定不会真的袖手不理;于是他就真的和嘴上说的那样;丢出去就不管了。此次天子论功行赏;正如同他奏报的那样;谢智功过相抵;仍为经略军副将;而其麾下多有偏裨积功升迁;近的到丰安军、定远城;远的则是到三受降城。尽管谢智也好;曹相东陈永也好;都知道这是杜士仪明升暗降的手段。但郭子仪的遽然崛起对于大多数将校偏裨来说;实在是太大的诱惑;少有人能够抵抗杜士仪的不拘一格用人才。
于是;当杜士仪在又一次的节堂聚将之后;当众鼓励将校偏裨不拘上下投书自荐之后;如同雪片一般的各式自荐表札就堆满了灵州都督府。尽管幕府官们无不多了额外的工作量;可看到杜士仪认认真真浏览那些他们精挑细选出来有相应见地的表札之后;自觉辛苦和努力受到了相应重视;众人也就没什么怨言了。至于来稹;在如今监军职责远不如战时的情况下;也时不时回来帮忙。
当终于有人因为建言上书而得到了召见嘉奖之后;这样的热潮自然而然更不可能立时三刻平息下去。眼见得自己多年来在经略军中建立的威信;渐渐被杜士仪这位新任节帅给分化瓦解;曹相东终于沉不住气了。这一天傍晚;他在家中摆了小宴;请了谢智和陈永前来。
当初信安王李炜节度朔方的时候;他们并不属于嫡系;故而即便李炜对他们颇为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