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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闲话一阵之后;王昌龄却是复又回转了来;此前出去时面上的怔忡之sè一扫而空;额头上虽因为在外行走出了汗而显得油光可鉴;但他上前从容一揖后;却是笑吟吟地说道:“刚刚到后院莲花池边;正值婢女们正在采摘莲花;不防我一去受惊而划船远遁;因而一时得七绝《采莲曲》一首。”
稍一停顿;他就曼声吟道:“荷叶罗裙一sè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尽管源乾曜已经看过杜士仪送来的一些王昌龄往ri诗文;但此刻这一首采莲曲入耳;他只觉得清新之气扑面而来;立时击节赞赏道:“好;好好一个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少伯这七绝;果然是别出心裁;君礼荐得妙人ri后若有闲时;不妨常来”
源乾曜这一句常来让王昌龄一时心怀大振;慌忙谢过。等到再次落座盘桓了好一会儿;最终和杜士仪结伴告退离去的时候;他到了门前抓着缰绳牵了马;这才心悦诚服地说道:“从前只闻君礼之名;还觉得兴许言过其实;此次相识相交;我方才敬服得五体投地君礼蒙陛下赐婚;他ri成婚之ri;可否容我为傧相一状声sè?”
杜士仪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第五百二十章 终成正果
即便李朝隐是御史大夫;但杜士仪调任中书省右补阙的事;却完全不是他能左右的。杜士仪刚刚从外头归来还不到半个月;他还来不及把这样一个名声赫赫却第一次相处的下属摸清楚;就又要任凭人调走;尽管如今人人都说他是老糊涂不中用了;但他心里仍是有些触动;当杜士仪离任前办好一应交接;前来辞别的时候;他看着那个年轻得过分的人影;蠕动嘴唇好一阵子;最终方才挤出了一句话。
“中书省身在禁中;官位在你之上的比比皆是;万望你谨守本心;不要为人左右。”
相处时间很短的年迈上司说出这样的话来;杜士仪自然吃了一惊。然而;这样的提醒弥足珍贵;他立时诚恳道谢。当走出御史台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自己理论上供职将近两年;实质上却在其中只于了不到半个月的官署;心头百感交集。
宇文融和李林甫从前都在这其中一言九鼎;郭荃也是于得有声有sè;然而他回来的时候;两人一个罢为魏州刺史;一个高升了刑部侍郎;而现如今;他在这里转了个圈;也要到另一个地方去了;而巧合的是;就在昨天;郭荃也终究被罢;去的地方正是之前对他说过的朔州。而这会儿他要去的地方;正是郭家;却不是为了庆贺自己平调入了中书省;而是去给郭荃送行。
因为当初宇文融左迁时;郭荃就做好了外任的准备;如今家中竟是没什么可收拾的了。杜士仪一进门就看到四处箱笼收拾得整整齐齐;尤其是那些易于存放的线装书;都用油纸层层叠叠地包裹好;而那些不易存放和携带的卷轴;则是整整齐齐码放在旁边的书案上;卷缸中还能看见好些。
“你来得正好。”郭荃见杜士仪进屋;笑着点点头后;就一指案上和卷缸中的那些卷轴道;“此去朔州一路超过千里;而且那里时有战事;这些我多年前搜罗的书卷实在不舍得带着一路颠簸;所以想暂时存在贤弟你家中;不知你意下如何?”
“郭兄既是托付藏书;我自当尽心竭力保存。”
“李侍郎我不甚相熟;李橙则是左迁晋阳令;其他同僚多数各自散去;我也只有托付你了。”郭荃上前握了握杜士仪的手;想了想;把宇文融左迁时最后的话向杜士仪和盘托出;这才苦笑道;“宇文户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只觉得心里万般难受;这好几个月过去方才好些。不遭人嫉是庸才;他即便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毛病;但不失为财计能手。我不求贤弟能够举荐其复用;只求他在魏州之际;贤弟在朝能够帮些力所能及的忙。”
杜士仪咀嚼着宇文融的那些话;心情也说不出是沉重还是别的;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你尽管放心。”
郭荃和杜士仪相交多年;深知他为人秉xing;想了想又说道:“云州多半不会立时复置;陛下也要考虑突厥的反应;多半会如宇文户部所料;先置一员官属。如果可以;就让我去;我总不会给你添乱的”
“好”
郭荃之子成婚已有数年;夫妻俩有一个儿子;因而郭荃竟是当祖父的人了。当郭荃令儿子抱了孙子出来相见;那位和他年岁仿佛的郭家大郎恭恭敬敬行礼叫了他一声世叔;而后又哄了怀抱中的孩子叫出了一声叔爷的时候;杜士仪只觉得自己好似被霹雳打中了;整个人雷得外焦里嫩;也没心情停留太久便落荒而逃。而郭荃送人回来;见儿子满脸不解;他不禁哑然失笑。
“杜君礼毕竟才二十出头;一下子平添两辈;自然脸嫩受不了”
六月的天本就燥热;杜士仪这一路跑马回到观德坊私宅时;他只觉得自己汗流浃背。可门前递上的金仙公主名帖;让他来不及下马便转道赶去了道德坊的景龙女道士观。在那座占去了整座道德坊一半的道观门前下马;他一手丢下缰绳给从者;心里却还念念不忘那一声叔爷;一直到浑浑噩噩进了道观里头;耳畔听到一声轻笑的时候;他才回过神。
“哟;咱们的杜补阙;先赐婚;后迁官;这是高兴得魂不守舍了?”
“观主就别打趣我了。”杜士仪见说话的是金仙公主;而左右一看并不见王容;玉真公主也并不在;他知道ri后这几乎要算自己半个岳母;一时不禁苦笑道;“实在是今天去送别一个朋友;结果被他那小孙儿一声叔爷;叫得我是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我自己连儿女都没有;这一下子就成别人的叔爷了”
扑哧——
金仙公主不禁被杜士仪那一脸苦相逗笑了;她也不用团扇遮掩;径直大乐了好一阵子;最后方才一本正经地说道:“谁让你和玉曜拖了这许多年?”
“观主恕罪;是我说错了话。”杜士仪打躬作揖赔了个不是;这才目光闪烁地问道;“不知道今ri玉曜她……”
“她如今是待嫁的人了;难不成还在我这景龙观中厮混?”金仙公主秀眉一挑;见杜士仪果不其然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她就微嗔道;“你们这几年双宿双栖还嫌不够亲近;还要借我这地方私会?”
“虽说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一ri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我和玉曜已经小半个月没见着了。婚期定在年末回长安之后;要是一直都是如此;我恐怕就要憔悴得不chéng ZEi8。COm电子书形了。”杜士仪对金仙公主深深一躬;这才诚恳相求道;“所以;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得不请观主为我行个方便。”
“你呀你呀”嘴里嗔怪;但金仙公主却很高兴杜士仪虽得了赐婚;却还在心里牵挂着王容;面上笑容亦是更深了些;“ri后再说。今天元元在她的安国女道士观招待司马宗主;玉曜也在旁边相陪。你们的事若不是司马宗主;要成也得大费周章。你知道那天陛下召见玉曜;一番对答之后让司马宗主算姻缘;司马宗主说了些什么?”
因为司马承祯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宫中上清观;洛阳城中那些信封道教的达官显贵yu求一面尚不可得;杜士仪就更不用说了。而武惠妃的那场游园会;他固然通过姜度;由其转述楚国夫人杨氏的所见所闻得知了不少内情;但最关键的话;司马承祯却是和天子李隆基单独说的;旁人都不知情。而此刻金仙公主既然这么说了;显见是从司马承祯亦或是李隆基口中得知了什么。
“敢问观主;司马宗主对陛下说了什么?”
“此事陛下秘而不宣;是司马宗主告知于我的。”金仙公主玉指轻弹扶手;继而便声音低沉地说道;“司马宗主说;两晋至隋;重的是郡望;而自唐以来;郡望远不如门第;然则王谢之流;依旧为百姓推崇;杜十九郎以关中郡姓;身为仕途正好的才俊之士;不得娶名门贵女;别人皆道是委屈;然则夫妻之间和顺为要;他和玉曜既是曾经见过;又有相救之德;ri后相处必定比寻常夫妻更为和睦。更何况;长安王元宝之富甲关中;无数人觊觎其女;却只为其美sè;而我听说其女却颇有财计之能;杜十九郎从前就颇有此能;倘能得一贤妇;比道门多一女冠;显贵之家多一美姬;却是功德多多。”
杜士仪这才知道司马承祯竟是并非以单纯的术数之道;而是以这样的利害说服了天子;心中不禁更加感激。而金仙公主见他这番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过来;当下又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兄自然又笑问司马宗主;难道他这撮合婚姻不合八字;只看利害?司马宗主一摊手说;两人八字当然相合;不信陛下拿去给任何jing通命理之学的人卜算;必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