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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言观sè;知道固安公主今次来信恐怕不止说了些近况闲话;还有更要紧的事;连忙悄然退出去守在了外头。
“如何?”
“这个元娘;杜十九郎既然称她一声阿姊;此前又携了玉曜前往蜀中;这信中所言与奚族及契丹市茶;必定是真的。而她别无依靠;用这种手段获了大利;倘若真的朝中复置云州;云州都督一上任;她的ri子就没那么好过了。”玉真公主轻蹙秀眉说到这里;忍不住拈起了一枚圆润如玉的白sè云子;踌躇了好一会儿方才抬头问金仙公主道;“可是;阿姊;要知道杜十九郎此前才升为殿中侍御史;正当重用之际……”
“杜十九郎是否愿意;那自然是最要紧的。只不过;朝中多变;张说也好;宇文融也好;都是何等呼风唤雨之辈?一朝失势;树倒猢狲散;甚至一个不好还有被人赶尽杀绝之忧;反而不如任外官逍遥。就是你我;何尝就愿意这么被拘在两京之地?好在我们是女冠;不比其他嫁人生子的公主;如若真的云州安定了下来;他ri我们未尝不可悄悄到那里一游?”
“啊;阿姊这主意真是妙极”玉真公主眼睛一亮;却是连连点头道;“你说得有理。杜十九郎即便再有能耐;究竟年岁太小;阿兄无论如何也不会骤然将其升至高位;与其在朝中看别人脸sè;何如在外自己做主?只要他肯;我回头去设法打探打探这复置云州究竟怎么个说法。料想云州那种地方;还供着一位昔ri的和蕃公主;但使对前途还有那么几分热衷的;就不会愿意去不过;杜十九郎的资历;担当刺史却还差了点儿……”
“差了什么?这次回来;在京呆上一段时间;他总要再进一步;云州就算真的复置;也还在百废待兴之间;谁会相争?置不置都督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到时候李相国杜相国巴不得他去”
金仙公主伸手和玉真公主紧紧握在了一块儿;见自己这位妹妹露出了欣悦的笑容;她想起此前那段孽缘让其郁郁寡欢了许久;想了想便笑着说道:“对了;有个消息你兴许还不知道。昨ri我进宫去见阿兄的时候;听说阿兄有意再次迎司马宗主进京;并于王屋山建造道观请其长居。你若是不喜欢两京嘈杂;ri后大可请命随侍;一半ri子在长安洛阳;一半ri子在王屋山;又清净又逍遥
“阿兄又去找司马宗主了?”玉真公主霍然站起身;面上流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笑容。下一刻;她陡然之间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连忙上前凑到金仙公主耳边;用极轻的声音叨咕出了一句话。
“你呀你呀;竟然在想这个”金仙公主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却不禁对这个提议怦然心动;“不过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第五百零六章 了却前事,调令回京
当来自东都的信使千里迢迢;终于抵达了苏州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二月末了。尽管张丰并没有缓和他对于杜士仪劝茶抱持反对的态度;但相比最初的强硬;有几家佃户上门求恳说想试一试种茶;他最终不置可否。如此消息传扬开来;众人谁不知道吴郡张氏这最后一块石头虽则没被搬开;可也和陆氏一样;不再是不可攻克的堡垒。因此;这天袁盛借口天使莅临见他请了来时;张丰见到杜士仪时;竟稍稍露出了一丝笑容拱手为礼。
“杜侍御。”
“张郎君安好。”
除夕夜的旖旎过后;杜士仪把柳氏别院中的人全都丢给了袁盛去cāo心;自己则是挑选了本地的种茶好手;由茶引司出资;让他们到四乡愿意种茶的农户中去进行所谓的技术指导。得了工钱;杜士仪又承诺让商户优先收他们的茶;这些熟练的老茶户自然也乐得跑这种公差;一时间;一股轰轰烈烈的种茶风从苏州蔓延到了邻近各州县;以至于袁盛这个苏州刺史短短十数ri内就接到了邻州好几位刺史的信;忙得不可开交。
而今;袁盛终于可以大大松了一口气。当事人都到齐了;那来自东都的特使李静忠客客气气地对众人拱了拱手;尤其是对杜士仪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这才沉声说道:“陛下有命;柳氏子所行之事丧心病狂骇人听闻;本应绳之以法以儆效尤;然则柳氏关中豪族;联姻帝室;今后宫柳氏;出永穆公主及延王;不得不稍存体面。今命卑官前来;赐死柳氏子;以安诸卿之心。”
此话一出;在场的袁盛见杜士仪和张丰面sè各异;前者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似的;躬身应诺以示答应;而后者却面露愤懑;显然不满意这样的解决方式。面对这样的情景;袁盛唯恐张丰又不管不顾地抗争;以至于传言到天子耳中;他连忙上前不顾一大把年纪;笑呵呵地抓住了张丰的胳膊。
“陛下仁心;我等无不铭感五内。那柳氏别院是我命人随同这位内常侍前去;还是……”
“人多眼杂;袁使君随便挑个人带我去就行了”
对方既然这么说;袁盛对于去看这种杀人的事也兴趣不大;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却又恭恭敬敬地对杜士仪道:“杜侍御可否同行?此次虽是陛下有命;但赐死时;总需有御史台中人在场。”
李隆基的非刑杀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尤其是动辄杖责甚至于杖毙屡见不鲜;很少有御史台的御史出面抗辩封还;倒是大理寺有过一位强项的大理寺卿李朝隐劝过;杜士仪为了姜皎封还过一次;因而这一回他本没有什么旁观的兴致。但既然此刻李静忠特意请他同行;他也就没有拒绝;答应之后等到李静忠先行拱手出了门去;他转过头时见张丰面sè铁青地站在那儿;想了想便走上前去。
“张九郎可是觉得;如此措置不合法度?”
“柳氏关中豪族便可为之存体面;那此子罔顾国法悍然杀人;就曾经想过自家名声?陛下实在是太过姑息了”张丰愤愤然地丢下这么一句话;继而就瞪着杜士仪质问道;“杜侍御就不觉得此事不合理?”
“当然觉得。”杜士仪见张丰一时露出了更恼怒的表情;便笑了笑说道;“非刑杀人;确实是律法大忌;然而有时候;不得不只看结果;不看形式。那我不在东都;焉知柳氏名声就真的分毫无损?教出了这么一个不肖子弟;他们怎么可能不承担一丁点后果?”
当和李静忠来到了柳氏别院的时候;杜士仪眼前仿佛还能浮现出张丰那张不以为然的恼火面孔。对于这位大唐愤青;他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此人有什么说什么;真切得仿佛是一块官场白玉;怪不得连身为父亲的张齐丘;也没办法保护这么一个慷慨激昂的儿子。至于他;只要柳惜明死了;柳婕妤柳齐物能够一蹶不振;其他的他根本不在乎
“杜侍御;惠妃让我捎一句话给你。”一路上前呼后拥没法说话;李静忠直到进了柳氏别院;闲杂人等都避得远远的;方才找到了搭讪的机会。见杜士仪果然脚下一滞;侧头看了过来;他就含笑说道;“杜侍御在外一晃便将近两年;也该回京了。再上一步;无论是御史台的侍御史;亦或是六部郎官;杜侍御尽可胜任。到时候再磨砺一两任;中书舍人指ri可待”
放眼大唐入过政事堂的宰相;几乎无一例外都在中书舍人这个枢要位置上呆过;这已经成了拜相道路上一块几乎是必经的踏脚石了。因而;杜士仪不得不暗自感慨武惠妃给出的这个筹码不可谓不重。
然而;他更知道;李隆基此人对于女人于政自始至终便心存提防;否则也不会在唐隆政变的时候第一时间杀了上官婉儿;断绝了太平公主一条臂膀;而后又在角力大获全胜后赐死了太平公主。就连身为结发夫妻;一度在寒微时共同谋划对付危局的王皇后;也在不得他欢心后立时处死。在其盛年之际;倘若武惠妃真的于政;这位天子真的会顾惜情分?所以说;武惠妃许诺的东西;其实只是虚的
“承惠妃吉言了。”
他含含糊糊应付了一句;等到和李静忠踏入那间寝堂;看见那个被铁链拴得严严实实;无法挪动更无法自残;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柳惜明面前时;他甚至没有费神多看人一眼;直接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然而;李静忠宣了圣命;那个原本一动不动仿佛在等死的昔ri贵公子;却突然暴跳了起来。他竭尽全力地挣扎着;口中谩骂着各种能想到的诅咒;到最后将那瓷瓶中的鸩酒完全倒入了他口中之后;瘫软在地的他方才一字一句地吐出了几个字。
“你……会……有……报应……”
“因果报应;我是相信的。”杜士仪这才转过头看着眼神渐渐涣散的柳惜明;淡淡地说道;“若是你有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李静忠有些不明所以;但看见柳惜明剧烈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声息;他上前试过其人鼻息脉搏;确定真的死了;这才站起身来;长长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