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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李天络。”
李天络早就来了;向心腹家奴确定过张家村村正以及自己重金买通的人都来了;而其他村民也都捞了自家好处;他便怡然不惧地应声上前。尽管未有官身;但李家是衣冠户;即便他父亲入仕之后;也不过是当过一任商丘县尉;一任江南西道小县的县令;全都不是那些要紧地方;总共加在一块就当了八年的官;其余三十年都在候选;如今也已经过世;可总不能等同于寻常庶民;所以他在杜士仪面前只是深深一揖便直起腰来。
相形之下;那彭海、孙年、周甲等十三家客户的当家男人就没有那般幸运了。他们都是寻常庶民;背井离乡到成都安居;多则十几年;少则只有两三年。多年的劳作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犹如刀刻一般的深深皱纹;当见到李天络时;尽管大多数人都露出了刻骨铭心的仇恨;甚至有人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但在为首的年纪已经足有五十余岁的彭海带领下;众人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参差不齐地双膝跪下向杜士仪磕了个头。
“明公;李家告的实属无稽;这山地是我们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种上茶树的;实属冤枉……”
“住口”不等彭海陈情;李天络便倏然转身怒喝道;“你们还敢抵赖?想当初这地就是李家所有;借给尔等只不过是怜惜你们背井离乡;又老的老小的小没法给人当佣工;故而连收租都只是象征xing的;以求让你们有个安身之地;谁知道你们竟然忘恩负义眼看茶园出产渐增;竟然想要把我李家的田地霸占成自己的产业”
说到这里;李天络便向四周围拱了拱手;沉声说道:“我所言是真是假;这张家村村正可以作证;上上下下的村民亦可以做个见证”
杜士仪顺着李天络的目光;看向了那个中年村正。似乎是发现自己成了目光焦点;那村正横移两步出了人群;这才低下头说道:“禀报明公;李翁所言……句句属实;这山地早年并非无主;其实是……其实是李家的。”
几乎是一瞬间;跪在彭海身后的一个年轻后生终于陡然跳了起来:“你……你胡说八道张大疤;你拍拍你的良心;当初是谁对我们说这山地无主;兼且抛荒无用;随便我们开垦自用的?是谁拿着我们凑出来的份子钱去买了耕牛;这才算是周顾了村里上下那么多地的?又是谁媳妇待产的时候来找我们求救;我家阿娘亲自去把孩子接生下来的?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喝骂声嘶力竭;听在人耳中竟是仿佛受伤野兽的哀鸣。那被人直呼张大疤的村正在这后生凌厉的目光下一步步后退;只觉喉头噎得慌;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然而;最初吓了一跳的李天络却立刻为之醒悟。知道这会儿自己要是被人吓退;那保不准杜士仪会出什么幺蛾子;他当即厉喝道:“休得放肆;这是公堂;还轮不着你咆哮各位张家村乡邻;他既然想要你们说公道话;你们不妨都站出来说说;这八百亩山地究竟怎么回事”
李天络用yin冷的目光盯着人群中那些拿钱最多的家伙。果然;禁不住他的威压;终于有人畏畏缩缩站了出来;却是低声下气地说:“这山地是李家的…
有这么一个人起头;其他自有三三两两的人站出来帮李家陈情作证。尽管那后生已然满脸悲愤;可终究客户们都知道这时节不是硬顶能有用的;纷纷去拖了他回来;又对其摇了摇头。
尽管今天来的张家村村民占了一多半还多;足有上百人;出来替李家说话的也不过十余人;可其他的全都保持了缄默;竟没有一人帮他们说一句好话。因而;当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时;想到这么多年的毗邻相处便换来了这等回报;众人顿时悲从心来。
“这山地不是李家的;这山地是彭阿伯他们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清亮声音打破了这难言的沉寂。众人循声望去;却只见出声的是一个年方十岁许的垂髫童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却半点不怵;昂首说道:“我看到李家人拿了钱来挨家挨户给人送去;让大家伙作证说山地是李家的”
此言一出;就犹如在热锅上浇下了一盆滚油。李天络固然对人怒目以视;人群中却也有人喝骂这垂髫童子胡言乱语;更有人上前来想把人拉拽走。然而就在这时候;草亭中一直都只是默然倾听原告被告陈情的杜士仪;却突然出声说道:“来人;将这童子带到我面前来”
那拉拽童子的人听到这话;一时进退两难。等看到杜士仪身侧侍立的一个魁梧从者大步到了面前;他赶紧松开手溜回了人群。而那垂髫童子跟着赤毕来到了杜士仪面前时;很恭敬地跪下行过礼后;就站起了身;却还大胆地往杜士仪脸上瞅了两眼。面对这么个胆大的小子;杜士仪不禁莞尔;遂和颜悦sè地问道:“你说你看到李家人拿了钱送给张家村的人;具体内情如何?”
李天络此刻简直被这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气疯了;想都不想便恼火地喝道:“这小儿才多大;杜明府怎能听他胡言乱语”
“我虽年纪小;却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垂髫童子朗声反驳了一句;却根本没有回头去看李天络被自己气得紫涨了面皮;认认真真地举手对杜士仪一揖。
“杜明府;小子父母都是张家村居人;因当年彭阿伯他们中间一位识字的先生在村中教导;这些年认识了不少字;也草草读过《论语》。虽然不甚明白那些大道理;可小子却记得;子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彭阿伯他们和村人毗邻而居十几载;帮村里人的忙不能用钱来衡量;而且受了他们的恩惠;如今却帮别人诋毁他们;这不是君子所为”
这番话听得杜士仪大为激赏;当即抚掌大笑。他固然是还做了不少准备;但这些都及不上一个垂髫童子的直言来得让人心情舒畅。那么多受人恩惠的村民;竟然还及不上一个孩子来得明白事理
而仿佛是因为这童子的言语终于使人有所触动;人群中突然有人也站出来说道:“明公明鉴;李家的家奴是让人拿来了三贯钱;我家妇人不知高低收下了。这山地不是李家的;原本就是无主的地”
“李家也给我家送了两贯钱……回头我就给明公送来;这山地确实是彭大兄他们千辛万苦开垦养护出来的”
“我作证听说村正张大疤收了李家人二十贯钱”
面对这众说纷纭的指摘;李天络一时面上青筋毕露;最终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卷东西:“我就知道这些客户必定会买通刁民;因而早就拿来了最关键的证物这是八百亩山地的地契”
第四百零七章 夺人田产,其罪非小!
地契
这两个字不但让彭海等人一时面若死灰;也在四周村民中间引起了一片哗然。
不论是帮李家说话的也好;帮这些客户说话的也好;心中全都明白;这些山地原本根本就是无主之地;说不上谁家的。但彭海等人十几年辛辛苦苦将这山头开垦出来中上了茶树;又好容易熬到了如今茶叶ri渐为佛寺僧人和达官显贵所喜爱;这所有权论理该是他们这些客户的。可李天络竟然能够弄到地契;这岂不是说只要李家愿意;就能把自家看中的地划归己有?于是;四周顿时呈现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哦;原来李翁竟然还有地契。”杜士仪微微颔首;不慌不忙地说道;“还请李翁将地契拿来让我过目。”
众目睽睽之下;尽管刚刚已经觉察到杜士仪分明在偏袒这些客户;但李天络自恃有地契作为凭证;因而丝毫无惧;大步上了前来把地契呈了上来。杜士仪接过之后先扫了一眼那看似陈旧的纸张;又仔细审核了其中内容;这才抬起头说:“看来没错;这是先天二年时定下的;这八百亩山地的地契。”
刚刚那小童一直就侍立在杜士仪身侧未曾退下;此刻登时瞠目结舌。而更加悲愤yu绝的;却是刚刚本以为扳回少许局面的彭海等十三人。
起头那个最最冲动的后生已经被人死死按住;而年纪最大的彭海则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膝行两步上前再次重重磕了一个头;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明公在上;我等虽是背井离乡到蜀中的客户;可这十几年来;自忖从不曾惹是生非;更不用说伤天害理几个月前;李家曾经找过我们;想要低价买去茶园;倘若这真的是他们的地;他们何必要多此一举?”
不等李天络辩驳;他便大声说道:“此事确实只有我们各家人可以作证;不足采信;可李家有这样的证据;缘何不早拿出来?分明就是他们心虚;知道这地契有假……”
李天络登时怒急:“老汉;你不要血口喷人”
“抬头三尺有神明;你自己清楚”彭海头也不回冷笑一声;原本拢在双袖中的手突然一翻;竟是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