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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今天,看那些人还会说王家ri落西山否!”
堂上歌姬舞姬全都是王家养的人,没有一个敢违逆王守一的心意,更何况若是如今煊赫一时的王家轰然崩塌,她们也不知道会流落到何处。因而,见王守一兴致大好,众人自然更加卖力地奉承,而王守一就这么公然胡天胡帝闹腾了一番之后,等到又到净房中更衣出来,他的脸上便少了几分醉意。
开元初册立太子的时候,妹妹便为之黯然神伤,可结果赵丽妃之后还有武惠妃,争宠手段更烈,以至于短短十年间,妹妹就已经完全失宠。如今若是能够把太子拉下来,只要妹妹所怀真的是儿子,那便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主人,圣人到丽正书院中见过杜十九,眼下回了紫宸殿,已经命杨思勖去召见太子了。”
“呵呵……哈哈!”王守一得意忘形地再次哈哈大笑。
李隆基的xing子,他这个做妻兄的当年最亲近,所以最了解不过了,那就是最好面子,最希望人人称颂明君。所以,天子方才不会立刻逼问杜士仪,而是找个理由把丽正书院的人都拘在里头不能动弹,然后再亲临以表现亲文好贤之意,现如今仿佛丝毫措置都没有,就回紫宸殿召见太子也是如此。
可当初他能够用那样的手段置姜皎于死地,现如今下了如此猛药,怎会还奈何不了一个杜士仪?至于太子李嗣谦,那可不像武惠妃那般好命,赵丽妃早就失宠,太子自己也未必得李隆基几分喜欢。当皇帝老子的,有几个能够容得下ri渐长大的储君儿子?只怕心里已经完全认定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风云变幻
“郎君来了”
紫宸殿外那些行礼问安的声音;李隆基听在耳中;烦在心中。当李嗣谦迈着轻快的脚步进来行礼的时候;他看着这个已经英气勃勃的少年;冷不丁想到自己如今已经年届四十。想当年他还如此年轻的时候;那个曾经让李家子孙噤若寒蝉的祖母武后仍在;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度ri;哪里像如今李嗣谦那样能够安然呆在东宫?因而;在他喝退了众多内侍和宫人之后;说话的口气中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怒气和凌厉。
“是谁告诉你;左拾遗杜士仪家里藏了一套《史通》?”
李嗣谦被册立为太子已经将近十年;身边的人几乎都是李隆基安排;时时刻刻注意儿子是否有交接外官;以及过从甚密的侍从等等;唯恐一如当年太宗皇帝长子李承乾。再加上王皇后的思如今大半都在武惠妃身上;赵丽妃又是一直病恹恹的;因而;暂时少人顾得上谋划东宫之位。此刻;他先呆了一呆;随即才低声答道:“我……是之前我和五弟八弟打马球的时候;五弟告诉我的
李隆基本想问儿子为何非要缠着杜士仪不放;可想到杜士仪那合情合理的推测;他也懒得再问这个了;当即冷笑道:“那鄂五郎又如何得知?”
“这个;我不知道……”
既然叫来了李嗣谦;李隆基一不做二不休;索xing又吩咐招来了鄂王李嗣真。而这位颇有才名;只比李嗣谦小两岁的亲王却是答得不假思索:“是前两天七姑父碰到我的时候说的。我最爱书;七姑父就说这一套很可能是当世孤本;又少有人读过。所以我思来想去垂涎得很;就央求太子阿兄去向杜拾遗借来。太子阿兄曾经对我说;他之前几次去问学于杜拾遗;杜拾遗都回答甚敏;我想他既然对太子阿兄恭敬有礼;借书给我抄录一份总应该会答应。”
听到这里;李隆基已经是完全明白了过来。即便如此;他仍是命杨思勖又去问两个儿子的随从;等到事情完全证实;他便少不得训丨诫了这兄弟俩一番;等到吩咐他们回去闭门读书;不许再随便兜搭大臣;他便立时一屁股坐下;震怒非常地重重一捶身边的扶手。
王守一因为旧ri有功;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了这个国舅爷;没想到王守一竟然变本加厉;算计到了太子的头上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材矮小的内侍蹑手蹑脚到了他身前;却是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含凉殿中皇后殿下近来riri延请太医。据宫人传言;皇后殿下似乎……似乎有喜了。”
大明宫虽然占地广阔;宫室极多;但因为多后宫妃嫔;已经年长的皇子多半都住在太极宫中;因为距离东宫近;xing情又相投;鄂王李嗣真以及如今刚封了光王的李汨;一直都和太子李嗣谦最要好。此时此刻;兄弟俩并肩从大明宫出来;回到太极宫之后;李嗣谦又盛情相邀李嗣真到自己的东宫去品酒;可三两杯之后就屏退了从人。兄弟俩对视一眼;最后同时迸出了两个字。
“侥幸”
这些年一直没人动摇东宫;再加上李嗣谦生母赵丽妃出身卑微又体弱多病;舅家看似官高;却根本没有实权;他身边又很少有真正提醒他言行举止的人。至于鄂王李嗣真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又不是东宫;生母皇甫德仪又早已失宠;没有谁会没事算计他。
鄂王李嗣真因得了王守一的撺掇;李嗣谦就令人去向杜士仪提了一声;可谁料到这边人出去后无功而返;那边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若不是有人辗转通风报信;得知他们的父亲让杨思勖去杜家索要那套《史通》;又暂时封了丽正书院;恐怕他们这会儿还回不过神来
“幸好幸好……”李嗣真又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这才心有余悸地说;“幸好得到消息的早;我们也都是在阿爷面前实话实说……不;应该说;幸好阿爷还肯听我们解释若是他真的震怒起来什么话都不听;别说是我;就算阿兄你是太子;只怕也要脱层皮。真是好险”
“你别说;我现在还一身冷汗。”李嗣谦抬手抹了抹额头;却不知道是被酒逼出来的汗;还是之前那会儿的;他低头看了一手的油光;最后颓然说道;“总而言之;我从前实在是大意了。也是因为除了咱们兄弟;我几乎就出不了太极宫;很少见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而那杜十九郎又是名声赫赫;经历的事情匪夷所思;我只不过想接近接近;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问学;实在没想到这都能被人盯上。多亏了有人提醒。”
鄂王李嗣真点了点头;不过复又神情凝重了起来:“不过;那提醒我们的人究竟是谁?刚刚那架势我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我把七姑父直接捅出来;阿爷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太子阿兄;我听说阿爷曾经见过张说和源乾曜;说是我们都大了;再住在宫中不便;因而打算在宫外建十王宅;给我们这些封了王的选妃;然后搬出去居住。到了那时候;我就陪不了你了。”
李嗣谦想到皇子们人人都还不曾纳妃;他这个太子亦是有妾无妻;将来还不知道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也不禁心中郁郁;良久才轻声说道:“听天由命。其实;我只希望阿娘的病能够有些好转;那就心满意足了。”
凉风习习的含凉殿中;此刻却并没有点蜡烛;偌大的地方显得凄清而又yin森。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黑影憧憧正在殿中来回奔走;当中一人广袖大衫;仿佛有些癫狂似的舞袖挥臂;嘴里时不时还发出一阵阵诡异的声音。就在她jing疲力竭仿佛要停下来的时候;外间突然只听一声嘶力竭的“圣人至”;下一刻;声音便戛然而止;那种断裂听在人耳中;竟是简直叫人头皮发麻。
而随着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同来的;还有一片明亮的灯火烛光。而当被这些提灯随从簇拥在当中的李隆基;看见面前那面sè苍白的王皇后时;一时又惊又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大殿中;王皇后竟赫然穿着一身只有祭祀时方才会服用的深青sè炜衣而当他把人从头审视到脚时;立刻发现了那垂在她腰带上;和整套炜衣截然不搭的饰物。
“摘下来”
王皇后立时面sè苍白地护住了腰间;本能地哀嚎道:“不”
“给朕摘下那东西”
左右内侍见天子显然动了真怒;慌忙上前去拦住王皇后;其中一个眼疾手快扯下了东西双手呈到了李隆基面前。面上yin霾重重的李隆基掣在手中一看;见是一式两块的雷击木;一块曰天;下头还有他的名字;另一块曰地;下头则是王皇后的名字。捏着此物;他一时惊怒更甚;劈手将其重重砸在地上;竟是厉声呵斥道:“你做的好事”
“三郎;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王皇后此刻终于从极度的癫狂之中回过了神;见挣脱不得那几个内侍;她便咬咬牙说道;“我只是因为胎位不稳;所以借此物压一压;希望能够……”
“不用说了”李隆基一口打断了王皇后的话;继而沉声喝道;“侍御医何在?上前为皇后诊脉”
王皇后见李隆基背后一个侍御医亦步亦趋地上了前来;在她面前双膝跪下;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