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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杜士仪无奈苦笑;随即就对金仙公主拱手讨饶道;“金仙观主;还请帮小生说两句话;玉真观主再这么打趣下去;我可是吃不消了”
金仙公主只见过玉真公主在自己面前这般言笑无忌;此刻见她在杜士仪面前亦是如此;面上不知不觉就尽是欣悦之sè。此刻;她见杜士仪竟自称小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旋即就板着脸说道:“谁让你不来见我姊妹二人;自然该罚今ri你既是自己送上门来;元元说你几句还不行?要我说这还轻了些;如今草木凋零;你不是最善探花么?罚你去外头采摘一支名花来;我们这才放过你”
杜士仪今ri本是冲着王容来的;哪曾料到佳人没见着;这两位金枝玉叶竟如此难缠。如今虽尚未到寒冬腊月;却也已经是十月末的天气;哪里还有什么名花?就当他苦笑连连打算求个情的时候;外间突然一个侍婢匆匆而入。
“贵主;不好了;玉曜娘子的婢女白姜浑身是血地骑马回来……”
这话还没说完;金仙公主就勃然sè变站起身来;玉真公主亦然。而杜士仪亦是心中大骇;竟是只觉浑身一下子僵硬了下来。这时候;就只听金仙公主厉声喝道:“人呢?立时与我带进来”
当白姜被两个侍婢一左一右搀扶进来的时候;从前见过她多次的杜士仪不禁心头咯噔一下。只见她身上血迹斑斑;脸上满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当侍婢松手的时候;她甚至几乎瘫坐在地;随即便声音沙哑地叫道:“观主;娘子……有人劫持了娘子的马车……”
玉真公主登时又惊又怒:“到底怎么回事”
“娘子本要回家;结果在路上遇到家翁的亲信家人;说是家翁在城外别业;诳了娘子出城;结果出了定鼎门之后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强人劫车……”
即便是在巨大的惊吓和不轻的伤势之下;白姜依旧口齿还清楚;此刻不禁拼尽最后的力气重重磕头道:“那家人跟了家翁十余年;最是亲信;最初娘子并无怀疑;可在路途上觉察出端倪;本待借口有事先行返程;可不想回程途中;那些人还是冒了出来。幸好婢子之前就得娘子授意出牛车上马随行;在那些随从护卫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否则恐怕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娘子走的是靠伊水边的那条道;恳请观主能派人搜寻”
见白姜磕头说完这些;便完全伏倒在地;竟是昏了过去;金仙公主只觉得脑袋发胀怒不可遏。吩咐把人带下去尽快延请医士调治;她便厉声说道:“光天化ri;东都天子脚下;竟然会有这等骇人听闻的事;简直胆大包天去河南府廨;还有洛阳县廨;立时令他们派人追缉……”
话未完;杜士仪便站起身说道:“等官府搜寻;恐怕已经为时太晚。二位贵主可有jing于卫士否?我外间从者都是东都土生土长的人;于此间地理全都了若指掌。倘若立刻赶过去;应该还能查到蛛丝马迹玉曜娘子乃是金仙观主的心爱徒儿;若在贼人手中耽搁了……”
这话他是不敢再往下想;更不用说往下说;而金仙公主以为杜士仪是不忍再说;当即一咬牙说道:“就依你;立时报官;我观中卫士拨给你五十”
玉真公主亦是不假思索地说道:“随我来的三十卫士;也都先给你”
第三百五十八章 得见天日
相比长安;洛阳本是诸河交汇之地;除却横贯城中的洛水之外;尚有伊水、汝水、河水黄河等等诸条大河。。尽管这就使得水路运输极其方便;但每逢雨季;这些河水的堤防便往往吃紧;就在五月时节;伊水和汝水还曾经泛滥;淹没了数千户人家;官府救灾时巩固堤防的痕迹;如今走过伊水边上依旧宛然可见。
杜士仪此刻打马沿伊水而行;便只觉这条路不甚好走。点齐八十卫士的时候;他原本就要带着这些人并赤毕等四从者出发;可那边厢做过紧急救治的白姜竟苏醒了过来;闻听情形立时要求同行;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忖度事情紧急;就都答应了。此时此刻;他瞥见白姜靠在身后一个女冠的怀中指路;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千万不要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千万从来没有这一刻;他那般希望满天神佛能够听到自己的祈愿
“就是这里”
赤毕突然开口一声嚷嚷拉回了杜士仪的思绪。他就只见这条不算偏僻的小道上还有新鲜的车辙印子;而其余几个从者也认出了和马蹄印不同的牛蹄印。因如今两京贵女出入多坐牛车;而外间客商行路最多都是用马车;再加上地上那些蹄印纷乱得很;白姜在之前已经和王容失散了;杜士仪立时授意赤毕等人在前头搜寻;自己一行跟在后头搜寻了过去。
一路而行穿过树林;便发现了几具倒毙的尸体。原本就只是勉力支撑的白姜看见这一幕;更是摇摇yu坠。若非金仙公主派来的那女冠乃是宫中带出来粗通武艺的婢女;几乎拽不住往下滑落的她而赤毕却是冷静沉着地查看了尸体;这才上前禀报道:“郎君;都是一刀毙命;倘若不是惯为此道的盗匪;便极有可能是久经训练;故而方才能够如此狠辣。”
赤毕的言下之意;杜士仪哪里会不明白就如同赤毕等人;何尝不是崔家当年为了应付变动频繁的政局;这才蓄养的死士?
须臾;那一辆牛车也找到了。牛车固然轩敞舒适;但在这种林间小路却极其难行;弃车原本就是明智的选择。但杜士仪却不禁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如此一来;接下来的搜寻恐怕会困难重重。果然;但穿过这一片到处都是树枝被砍断和折断;以及草地踩踏痕迹的树林;小路很快便和一条官道重合在一起;竟是让人再难寻找任何劫人盗匪的痕迹。
此时此刻;白姜终于止不住悲声;眼泪夺眶而出:“娘子……”
不止白姜;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的那些卫士亦人人面沉如水。光天化ri之下;这金仙公主的入室弟子竟是被人劫走;这简直是胆大包天的案子于是;当即就有一个领头的队正策马来到杜士仪面前;拱了拱手说道:“杜郎君;这官道应是通往彭婆的;不如立刻沿着这里追下去;沿路再问问可有人看见?”
“好。”
杜士仪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便叫来一个从者说道:“你跟着这位队正;带四十人前往彭婆。其他人和我回长安。这些贼人身份不明;焉知不会反其道而行之想办法进城?”
尽管杜士仪这说法有些匪夷所思;可刚刚那些来不及收殓的尸体上的伤;让这些卫士也不由得在心中另有猜测。因而;众人对于分兵两处并无异议;一时间;两拨人马一处继续往南往彭婆;一处则北上回东都城。眼看那洛阳城近在眼前的时候;杜士仪便勒马叫了人来;分头前往洛阳各处城门探问今ri进城人。而他自己;则是带着白姜直奔长夏门。
长夏门前正有不少等着进城出城接受盘查的百姓;他正要亮出那两位公主的名头;就只听突然有人开口唤道:“杜拾遗”
他闻声望去;就见一个膀大腰圆高鼻深目依稀面熟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过来。他先是为之一愣;随即便惊喜地叫道:“可是康队正?”
康庭兰不想时隔好几年;杜士仪竟然还记得自己;顿时爽朗地笑了:“好教杜拾遗得知;我如今已经是左领军卫的旅帅了。今ri正好轮值长夏门;不意想竟然又邂逅杜拾遗。”
当初杜士仪送卢鸿到东都来拜见天子;那时候第一次遇见康庭兰;此后他见公孙大娘城门舞剑拜别洛阳父老;而后他和王维一行人出城之际;又是康庭兰告知桃林大盗出没。若是平ri遇见;他必然要和人好好叙旧;此刻却拱了拱手后就径直说道:“康旅帅;事出紧急。今ri金仙公主弟子玉曜娘子为人诓骗出城;路上遭人掳劫;我正恰逢在景龙女道士观;因而领命追缉;却在官道交汇处失了人影踪。如今一行人已经追往彭婆;想请问康旅帅;今ri长夏门可有行迹怪异的人入城?”
康庭兰顿时大吃一惊。他也没了故人重逢话别情的心思;连忙细细沉吟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问道:“被掳劫的;是只有玉曜娘子;还是……”
杜士仪立刻看向了白姜;只见她死死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方才低声说道:“娘子的随从都死了;应只有娘子一人。”
“只有一女子的话;之前倒是有一行三五壮汉入城;随行有一妇人头戴帷帽;为一男子背着进城求医;因过所公验一应俱全;所以就放了行。”说到这里;康庭兰踌躇片刻;便又补充了一句话道;“我还记得过所上写的是伊阙县;魏氏三子及其妻;并仆三人。而有一个小卒说风吹起帷帽时;那妇人容颜极美;我因此印象深刻……若真的是劫人;都是我一时失察之过……”
尽管这说不上是什么确凿证据;却足以⊥杜士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