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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说兴致盎然;仿佛立时就要拉上宋憬给自己起一个表字;杜士仪连忙起身长揖谢道:“多谢张相国美意;然则我的表字少有流传;是因为之前冠礼办得并不铺张;再加上少有人称。当初冠礼只是杜氏族人与会;表字亦是朱坡京兆公亲赐;名曰君礼。君子之君;礼节之礼。”
“士者;君子之意。仪者;度也;礼也。杜君礼……不愧是朱坡京兆公;这表字起得果然隽永。”宋憬却丝毫不以为意;轻轻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又满脸期许地说道;“杜十九郎;如此美字;你千万不可辜负了。”
张说本是心底有些思量;此刻听杜士仪提到冠礼;他方才醒悟到杜士仪既然已经入仕;自然不可能拖着冠礼到二十岁再行;已有表字并不奇怪。事既不成;他也不至于强求;当即亦是含笑说道:“广平兄说得没错;杜十九郎无论名字还是表字;全都是美字嘉字;足可见长辈期望。只不过如今以他的名声经历;也不负这般期望。我今ri虽ri间休沐;晚间却还要政事堂轮值;这就先告辞了。广平兄还请千万保重这有用之身;须知圣人见我等时;言谈之间常有问起你;异ri必然还有用你之时。”
“那是自然;这两年;我也没有真的闲着。”
宋憬淡然一笑;等到和杜士仪一同送了张说出去;返回书斋的路上;他便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今ri来;可本来是有事对我说?”
“宋开府慧眼如炬。”知道宋憬就是这般直截了当的xing子;杜士仪也不卖关子;沉吟片刻就低声问道;“敢问宋开府当年挑了肆虐天下的恶钱下手;那时候可曾想到若有差池的后果?”
“想过。然则恶钱泛滥百姓苦之;身为宰相;既然明知;则不可不为。”宋憬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就仿佛说着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那些王侯公卿已经富甲天下;却还不知满足与民争利;倘若不加以遏制;即便天下升平;久而久之根基就会烂了。而大唐至开国至今;已经时ri太久了;烂了的根子不止这一处;若不能一处一处小心挖除;只会殃及更多好的地方。只不过;我那时候行事确实太cāo之过急了些;以至于险些酿成大变。所以归根究底;还是我用人不得法;不能洞察所用官员的能力和品行。”
面对宋憬这种客观的态度;杜士仪不禁肃然起敬。后世人提到大唐名相;前必称房杜;后必称姚宋;只因房杜联手;故而有贞观之治;姚宋接力;故而有开元盛世。然则房玄龄和姚崇都是八面玲珑的圆滑之人;相形之下;杜如晦更善于断;而宋憬则在于直。
“你难不成又在想什么得罪人的事?你前次在吏部关试时言道书判只重文采不重时务;此事我已建言;朝中有不少官员附议;虽未见能立时有所改善;却对后辈不无裨益。如今你若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便是。若是值得做的;我便与你再参详参详;若是错的;那你也可以知道错在何处。”
这等实事求是的态度让杜士仪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到重新进了书斋入座;他就对宋憬肃手一揖道:“正如宋开府之前所言;如今去大唐开国已经时ri久远;当年合适的制度;如今却已经不再合适。就比如国初地广人稀;因而永业田和口分田总计百亩;可以惠及每一个百姓;而府兵备兵械随时应征战;以战功奖田土和勋级;更可惠及子孙出仕;可现如今;一丁成年非但分不到百亩田土;却要承担和百亩地相同的租庸调;再加上摊逃之故;因而逃户越来越多;兵役乏人;附庸王侯公卿之下的不计其数;宋开府以为然否?”
如此境况;宋憬身为昔ri的宰相;怎会不知情?沉默片刻;他便点了点头道:“然。”
“之所以均田制如今已经几近瓦解;便是因为田土实则不禁买卖。而租庸调是以丁口计;然则如今既然没有那么多田地;以丁口计租税劳役;不如以田亩计赋税;而以财帛募兵守疆土。”
宋憬不禁有些惊异地看着面前的弱冠少年;目光炯炯地问道:“你虽署理过万年县廨户曹;然则时间不长;缘何会想起此节?”
“从前在嵩山遭遇蝗灾时;我就想过此事;后来观风北地;在云州见逃户竟蜗居于云州废城;就更是心有戚戚然。今天来见宋开府的;起因只在于舍妹从东都来;谈及路遇饿殍事;一时心有所感。”
“此法你并不是第一个提出的;然而却决计是所有建言者中最年轻的那个。”
宋憬轻轻摇了摇头;随即沉声说道;“兹事体大;你如今官职太过卑微。且把此事再行梳理;等轮廓齐全了;再做打算。此事若真的要做;远比宇文融眼下的括田括户更得罪人;也远比我当年禁恶钱更难推行先把该想的细节想完全;然后再暗自留意能用的人;断然再不能犯当年我犯的错今ri这番话;只在你我;切不可对其他人提起。如今政事堂的三人之中;源乾曜虽则推荐了宇文融;但骨子里却不喜太大的变革;张说之这个人;喜好之士;你固然可以轻松投他所好;但要涉足实务却难;至于张嘉贞……他太刚愎了;否则也不会因为爱重苗氏子就看轻于你。”
第二百九十七章 投胎是个技术活
宋憬是值得钦敬的宰相;亦是值得信赖的长者。尽管总共也只见过数次;但杜士仪心中对宋憬的敬服;便犹如根深蒂固一般不可动摇。
宋宅之行后;他就把宋憬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每有闲暇时分;便思量此事如何筹划如何执行。然而;如今崔俭玄既然到了长安;他的这种悠闲时光自然而然就变得极少了。与其登门平康坊崔宅再次拜访了崔泰之一次后;他便敏锐地感觉到;从前崔泰之和崔谔之不同;对他是客气多于亲近;如今却是更多长辈的慈和;还对万年尉任上需得留心的几处要点指点了几句;甚至盛情相邀他和杜十三娘除夕到崔宅中来共度佳节。
推却再三没法辞谢;他也就只好答应了届时午饭时分过。至于他和崔俭玄趁着裴宁休沐的时候拜会;那就是另一番不同光景了。
“十一郎;你在家守制这三年;课业卷子虽都送到卢师那儿;但毕竟人却不在。今ri你既是来了;机会难得;我考你几条律条和经史。”
崔俭玄本就对裴宁这位冷面三师兄最为发怵;此时此刻听到这话简直惊到头皮发麻;待要拒绝的时候;裴宁却已经信拈来出题了。眼见得杜士仪抱分明打算作壁上观;他虽哭丧着脸;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聚jing会神准备作答。三四轮下来;他就已经觉得这大冷天后背心凝出了一层薄汗;五六轮下来;他的脑门就已经油光可鉴;等到撑完了整整十条;他就觉得整个人仿佛洗完了澡似的;身上竟是湿漉漉的。
“三师兄……”
“不错;比你从前每次都只知道临阵磨枪好多了。”裴宁见崔俭玄可怜巴巴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罕有的笑容;继而便正sè道;“你既是这几年牢牢打好了底子;那我不妨给你一个最好的建议。明年争取一个乡贡明经;然后由明经出身。有了如此出身;再加上清河崔氏乃是一等一的名门;你第一步的根基就能打稳。”
一听到还要考明经;崔俭玄顿时脸sè发苦;一时低声嘟囔道:“我又不像三师兄你那般经史倒背如流;也不打算当什么校书郎……”
“你错了;如今的武选也不是那么容易;哪怕你打算走武职;与其先做几年卫官;然后再转武选;也远远不如由明经然后释褐转武职。你若不信我的话;不妨问问十九郎;他必然也是相同的建议。
杜士仪见崔俭玄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只能给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三师兄所言;确实是我想的。你虽然能从门荫;但你上有长兄;下有幼弟;门荫并不足以⊥你得好职官;唯有明经进士这样的好出身;再加上门荫;方才能让你入仕之初有个好根基。毕竟;你和赵国公不同;赵国公当初是相国季子;因而方才能十三举孝廉;十五为陕州司户参军。”
裴宁如此;杜士仪也如此;尽管崔俭玄唉声叹气;却也不得不承认;两人总不会害了自己。想到杜士仪今岁还主持了京兆府试;他突然眼睛一亮道:“对了;杜十九;你今年既然能主持常科的京兆府试;明岁岂不是仍有可能?要是那样;我就寄籍京兆谋一个乡贡明经……”
“想都别想;别明年我十有不可能再捞到这样的美事;就是捞到了;你以为你我的关系别人就一无所知?为了避嫌;我也非得让贤不可。”
“真是……唉;那我只能豁出拼一拼了。”
“我今岁方才明经及第;那边还收着应考前的一些心得;你随这僮儿过;让他找了给你。”
裴宁用一个最合适的理由把崔俭玄支开之后;这才来到杜士仪跟前两三步远处;压低了声音低声道:“先丧慈母;再失幼弟;十一郎的四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