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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子偶尔露出过一句;中书门下自是最佳;然则崔尚书此前守制两年余;前一阵子又病过一场;不敢所谋过高。最有希望的;却还是从前任官多年的尚书省是否有空缺。”说到这里;杜十三娘便笑着打趣道;“怎么;莫非阿兄如今能耐得已经能够涉足这些事情了?”
“你呀;去了一趟东都;也跟着崔十一那家伙不学好;竟然打趣起我来了”杜士仪假意愠怒地板起了脸;见杜十三娘连忙拉着自己的胳膊赔罪;他方才说道;“我是在想;若所求为此;恐怕去别处打探;不如相托于裴氏。三师兄的长兄裴宽如今虽则官职尚不算高;却也已经是尚书省郎官;而其从兄裴璀更是已经官拜尚书左丞。而且;这只需要崔十一自己去裴家拜访一趟;顺便让人看看他这个崔氏子弟如何。”
“原来如此;阿兄真是算无遗策”
见杜十三娘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合拢双手做心悦诚服状;杜士仪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问道:“十三娘;崔十一那家伙你觉得如何?”
“如何?”杜十三娘一下子愣住了;紧跟着竟不自觉地双颊微微一红;这才嗫嚅说道;“他是阿兄的同门师兄;又是至交好友;阿兄比我更了解他才是……他人倒是善心;此次从东都到长安的路上遇到饿殍;他不但让人掩埋了尸体;还收容了一个六七岁的遗孤;据说那饿殍是孩子唯一的亲人舅舅阿兄;人人都说眼下是盛世;为何即便是洛阳到长安这样的官道;也不免有冻饿而死的人?我那一次看了觉得心里很难受;竟是堵得慌。”
杜十三娘起初仿佛有些不自然;可等到那话题从崔俭玄身上转到了路遇饿殍之事上;她却流露出了深深的惘然和痛惜。而杜士仪也没了打趣妹妹的兴致;不知不觉沉默了下来。良久;他方才轻声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即便天下四处仓廪足;却仍旧不免要有人挨饿受冻;这是哪一朝哪一代最繁荣的盛世都没法避免的。为官一方者;能够做到四境之内无饥馁;就已经很难;更何况是主政天下者?”
对于这一番话;跟着殷夫人读书许久;已经懂得这些兴亡盛衰道理的杜十三娘顿时轻轻咬住了嘴唇;片刻之后却突然问道:“那阿兄你呢?你如今已经做官;莫非也没有把握能改变如此情形?”
“你以为你阿兄是神仙?”杜士仪哑然失笑;一如从前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这才淡淡地说道;“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入仕为官本不过是想保护自己;也保护自己的亲朋;不让别人随意拿捏。但倘若能够;我也会尽力为黎民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当多大的官;拿多高的俸禄;就得对得起这份责任和报酬;否则岂不是尸位素餐?只不过;尽管经史上头处处说什么教化百姓肃风气之类;但在朝廷看来;一地官员最要紧的却是赋税。否则;眼下整个天下最要紧的事;也不会是宇文融的检括逃户和籍外田。”
盛世藏忧;又何止今时?
这个沉重的话题让杜士仪今ri给崔俭玄和杜十三娘接风的喜悦无影无踪;而杜十三娘也同样没了兴致。等到杜士仪送了妹妹回房;自己又回到书斋;看着四周架子上积攒得越来越多的书;他想起如今ri趋瓦解的府兵制、均田制和租庸调法;想起自己近ri来写的那些东西;眼神不禁好一阵闪烁;随即突然对外喝了一声:“来人”
“郎君有何吩咐?”
“备马;我要去拜会宋开府”
腊月末各官署即将放假的时节;这近两年来冷冷清清的宋宅门前;本当更是门庭冷落车马稀;可不想当杜士仪在乌头门前下马请人通报之后进了前院;却发现外头竟有十余匹坐骑;显见是一家所拥有。尽管随从都早已被人带到前院廊房休息;但只这些坐骑就足以⊥他察觉到;今ri来拜访宋憬的客人非富即贵。果然;当他进了正门之后;引路的家仆便笑着说道:“杜郎君来得巧;今ri张相国正好刚来不久。听说杜郎君来了;张相国还笑说这是意外的惊喜。”
如今政事堂中有两位张相国;但杜士仪笃定今天来人若是张嘉贞;绝不会说话这般亲近;因而断言是张说无疑。想到张说回朝之后;自己还不曾去拜访过;今ri相见实在是无巧不成书;他不禁在肚子里哀叹了一声。
张说这个人尽管他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却能察觉到城府非同小可;可不比宋憬光风霁月崖岸高峻;他本打算惹不起躲得起;这下可好;硬生生撞上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表字君礼,忘年知己
张说和宋憬是多年老相识了;尽管明面上宋憬是得了姚崇的举荐方才继任为相;但如张说这般真正心里明白的人都清楚;那不过是一个幌子;早在当初;宋憬便是简在帝心的人。两人都是当初还是太子的李隆基心腹;又一样是先后被贬出京;一个在广东;一个在岭南;因而张说即便知道宋憬和姚崇旧ri私交不错;却一直把对方当成友人;此刻自是谈笑风生。待到书斋外头伺候的书童报说杜郎君已经到了的时候;他便笑着说道:“杜十九郎可是来了”
正好进屋的杜士仪听到张说提到自己时这般热络的口气;不禁心里一突。好在他的心理素质向来不错;在张说那笑吟吟的眼神之下;他连忙行礼;随即又向宋憬躬身见礼;却是客气而不失恭敬地称了一声宋开府。
“说之本来是要走了;结果你正好登门求见;他便又不肯走了。”宋憬直截了当地说出此节缘由;这才颔首说道;“你在万年县尉任上转眼间便经历了好几件事;着实处理得不错。尤其是蓝田县主一案;占住理又能深究到底;终究给了百姓一个交待;亦是让那些皇亲国戚不敢胡作非为。据我所知;年关将近;那些大安村的村民甚至有人打算供你的牌位。”
这前头的夸奖也就罢了;这最后一句险些让杜士仪满头大汗——人死了才供牌位;他眼下可还活得好好的再者;如此一来要是被御史台那些御史抓了由头弹劾一本;那就是无妄之灾了。因而;他几乎想都不想便立刻说道:“我是一片公心审案;他们这般大张旗鼓;那就把公义变成私德了。所幸宋开府告诉我一声;明ri我就派人去大安村晓谕;若有人私设这等东西;立时让他们烧了”
张说不禁哑然失笑:“各地州县父母官;若是能得百姓这般敬爱都甚为难得;更何况万年县这样的天子脚下?杜十九郎;你去年刚到并州时;我还觉得你只不过是书生意气;可你从并州而幽州;最终不但慑服铁勒;更是让奚族内乱得以平定扬名而归;我方才知道还是看轻了你。你这万年尉任上才只半年;却是经历颇丰啊;也难怪政事堂中其他两位相国提到你时;亦是啧啧称赞。”
源乾曜和自己颇有些渊源;因而善意居多;可张嘉贞会称赞他;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腹诽归腹诽;杜士仪在明面上还只能连番谦逊;自己来找宋憬本来想提的事立时抛在了脑后。等到依宋憬之言入坐;又打叠jing神应付了张说东一个西一个让人时时刻刻不得不绷紧神经的问题;他正寻思自己是不是找个借口告辞算了;突然就听得张说开口说道:“杜十九郎;如果我没记错;等过了年;你便是十九了吧?想当初广平兄虽和你相同的年纪进士及第;可释褐之时;也不过上党尉;再转王屋主簿;相形之下;你却比广平兄当年更胜一筹。”
这样的比较;要是在那些心眼不大的高官听在耳中;必然极其不顺耳;但宋憬却欣然点头道:“荀子曰;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足可见后辈更胜前辈;本就不足为奇。遥想我当年弱冠之时;尚只有一肚子耿介;杜十九郎除却耿介之外却还有满腹沟壑;却是不易。”
如此盛赞;倘若宋憬只是对自己说;而没有外人在场;杜士仪必然在谦逊的同时还会小小自鸣得意;可眼下旁边还杵着一个张说;他哪里敢自认满腹沟壑。可还不等他赶紧辞谢这样的高评价;张说突然开口问道:“对了;杜十九郎你如今固然赫赫有名;却不闻表字传世;莫非你还不曾起表字么?”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杜士仪为之一愣。男子冠而加字;在杜思温的授意下;他的冠礼在释褐正式任万年尉之前;并没有惊动很多人;杜思温只是请了杜氏族老若于;低调而不失隆重地办完了。至于表字;更因为人人都称他一声杜郎君或是杜十九郎;倒是少有机会别人称呼表字;因而除却寥寥数人;竟是几乎没机会传开来;却不想此刻竟会被张说这个没打过几次交道的新晋宰相问起。
“张相国……”
“若真的没有;何妨让我和广平兄给你参详一个?”
见张说兴致盎然;仿佛立时就要拉上宋憬给自己起一个表字;杜士仪连忙起身长揖谢道:“多谢张相国美意;然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