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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乃雅曲;琵琶乃俗曲;即便宫中这些金枝玉叶不少都会弹拨古琴;然则多数都更喜欢曲调更多样更明快的琵琶。此时此刻;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自然异口同声地吩咐奏来;霍清又连忙去取了玉真公主常用的琵琶;送到杜士仪面前时又低声笑着说道:“这是王十三郎常用的。”
“多嘴”
玉真公主这一声叱喝话音刚落;就只听杜士仪手下试了几个音之后;立时重重划落;那一声清鸣让堂上一片寂静。尽管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都曾经听过杜士仪的琵琶;但此刻那不同于以往那些激烈高亢;或清心宁神的曲子;这一曲的初始却是清脆圆润;仿佛带着一种淡雅的乡间幽香;让人不得不沉醉其中。而对于心有所感的王容听来;她却只觉得随着那优美的曲调从杜士仪手下宛转流出;眼前依稀浮现出上元ri的初见;大安坊野梅前的笑谈;山第设宴时的随兴闲谈;一时竟是有些痴了。
等到曲调一转;倏然间变得苍茫而又悠远;她一时记起了那时飞龙阁上登高俯瞰时;乍然听到邀约时的怀激荡;然而;在曲音倏忽时快时慢;高低错落有致的时候;她不禁又忆起了蓟北楼上听到杜士仪表白时的不可置信和心如鹿撞;用那不是回答的回答答复时的期待;得到回应时的千般滋味……随着这一曲的婉转铺陈;她不知不觉就紧紧咬住了嘴唇;完全明白了这一曲的深意。
这曲调虽能隐约听出那首琴曲的影子;但更加别具一格……所幸她习过琴;亦通音律曲调;否则兴许还听不出端倪来而且;他竟然为此编造出了那所谓克贵妻的鬼话;他分明知道;如此一来;不但尚主;而且那些王侯公卿之家;全都不会选择如此一个女婿
不但是王容;就连玉真公主听着这一首曲子;也微微有些恍惚。初见杜士仪时;他还不过是区区京兆杜氏旁支子弟;籍籍无名;如今却是名声赫赫;即便不能说是功勋彪炳;但一候选的寻常前进士;却也再难企及。而曲调激昂时的那种急鸣之音;让人深究时便能觉得心中悚然。若按照民间俗语;非池中之物;大约便是如此了尤其是那种温情脉脉却毫不含旖旎的韵味;分外隽永。
怪不得人都说千金易取;知音难求
一曲终了;心境最最平淡的金仙公主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含笑问道:“杜十九郎;不知此曲何名?”
杜士仪将琵琶交给了一旁侍立的霍清;这才欠了欠身:“此曲便是从昔年司马相如那一曲《凤求凰》改编得来;自然名曰……《凤求凰》。”
第二百五十章 不求贪欢,护短师兄
无论玉真公主;还是金仙公主;都不会认为杜士仪在这种场合弹奏这一首《凤求凰》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在最初的愣神过后全都大笑了起来。而这时候;杜士仪方才洒脱地笑道:“其实;这《凤求凰》的辞倒是一直流传世间;琴谱却是早已失传了;我还是当年在草堂拜师求学的时候;方才从三师兄那儿看到过他抄录的琴谱;虽则残缺;但我一时意动;也就记了下来。这一程常常风餐露宿;再加上奚地自有一番野趣风光;不知不觉就补完了曲子。若有贻笑方家之处;还请二位观主宽宥。”
“哪里哪里;只是坊间薄幸儿要糊弄良家娘子的时候;又多了一利器。至于那些酒肆ji家;怕是也要流传开来了”
金仙公主随口打趣;杜士仪却是摇了摇头道:“此曲不同于他曲;虽则我命薄福浅;姻缘不遂;但这一首曲子不会谱曲流传;他ri定会留给妻子。”
此话一出;玉真公主顿时想起了王维为自己所谱的那几首曲乐;心神竟是一阵恍惚。而金仙公主亦是眼眸迸发出了少有的神采;欣然点头道:“杜十九郎果然和别人不同今ri能听得你此曲;也是我们有福了。”
见王容已是不得不低头垂目来掩面上兴许会有的激荡之sè;杜士仪便词锋一转道:“对了;金仙观主今ri怎的带了这么多弟子出来?”
“都是最近新从我修道的女冠。”金仙公主懒懒一笑;回头扫了身后这六七人一眼;目光便落在了王容身上;竟是含笑招了招道;“玉曜;你过来。”
等到王容上前行礼过后;依言在自己身边跪坐了下来;金仙公主方才笑道:“她在家中常有那些贵介子弟sāo扰;因而便投入我门中修习道法;我便为她起了道号;名曰玉曜。那些道典她诵习得比谁都快;活脱脱又是一个崔九娘。可惜了;若是九娘不是身有丧服;和她在一块也能有个伴。”
“原来是王娘子。”杜士仪笑着微微颔首;随即开口道;“幽州一别;没想到一回长安就再次相见了。”
听得杜士仪和王容竟然相识;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顿时大为惊异。这时候;王容方才欠身答道:“之前多谢杜郎君相赠家父那一首《琉璃赋》;只是家父只做琉璃;鲜涉别家;所以只能教杜郎君失望了。千宝阁主人博涉诸行;确是比家父更好的人选。”
既是生意上头的往来;两位公主一时释然;就连对金仙公主特意把王容叫上前;一时心中不满的其他女冠;此刻也都舒了一口气。毕竟;王容只是为避贵介sāo扰而栖身金仙观;和她们之中大都出自王侯公卿的情形截然不同。身为女冠;不仅可以不受礼法限制ziyou自在地生活;而且倘若想还俗亦是随时可行。因而;哪怕杜士仪言命中克贵妻;这让长安城中多少金枝玉叶为之黯然神伤;她们却浑然不在意。
不能天长地久;难道就不能求一晌贪欢?
于是;等到金仙公主一个一个把她们叫上前引见给玉真公主;一时团团跪坐身侧;她们有的对杜士仪巧笑嫣然;有的则在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话时不动声sè穿插其中妙语连珠;也有的于脆直截了当故作对河北风情感兴趣;大胆地和杜士仪搭讪然而;杜士仪的态度一直是谦逊而矜持;到最后还是重新开始谈的玉真公主懒懒撂下一句观棋不语;她们方才止住了聒噪;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杜士仪小坐片刻含笑告退离。
杜士仪这一走后不多久;王容便借故要回家中一趟;请了金仙公主允准悄然离。至于其他女冠们则想着玉真公主比金仙公主更常常入宫;不得不强自耐心地旁观这二位金枝玉叶下棋;至于腿麻不耐等如是种种;却是谁都顾不上。入观修道固然轻松;可不帮父兄做一点事情;家中难道白养了她们?
“娘子;娘子?”
听到白姜的呼唤;因为那一曲《凤求凰》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的王容终于回过神来。见自幼服侍的婢女满脸忧切地看着自己;她便强自展颜笑道:“不用担心;就是想些心事而已。今天回家;也不知道阿爷和两位阿兄会追着我问什么;难道我就长得这么容易受人欺负?”
“哪里不是?那些千金哪有一个是好惹的;再加上娘子颇得金仙贵主青眼相加;她们哪个不是乌眼鸡似的嫉恨交加?”
“知道是乌眼鸡;那还有什么好怕的?金仙贵主是明眼人;今天那些千金;在金仙观留不久。”笑着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王容便低下头从边上摸出了一个竹筒;正要打开来看看账册分散脑海中那满盈的乐曲;她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了白姜的一声惊呼。因出入金仙观的缘故;这些天来;她所乘的车并未在窗上镶有琉璃;此刻她顺着其撩开的窗帘;立时看到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人影;不是杜士仪还有谁?可此时此刻;人只是往她这边瞅了一眼;眼睛眨了一眨微微一笑;随即就被身边另一个虽俊美却冷峻的人给挡住了。牛车虽走得缓慢;可那人影终究是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娘子……”
“那应该便是杜郎君的师兄裴郎君了。听裴三郎是卢氏草堂中的冷面监课御史;岁进京试明经;今天应当就是明经放榜的ri子了;不知可曾高中。”
嘴里这么;王容心里却闪过了一个念头。裴宁这会儿径直撞上了杜士仪;是凑巧还是专程在这等的?
今天确实是明经科放榜的ri子;裴宁在及第的百余人之中位列第六;固然及不上杜士仪但凡考试便状态神勇;但也已经算是极其出挑的成绩了。然而;看过榜后却特地到玉真观相询;问明杜士仪果然前来拜会;选择了在此堵人的他;这会儿自然脸sè冷若冰霜;眼神更是几乎能冻死人。尽管杜士仪再三赔情;是并非有意不裴家拜会;他那脸上的寒冰却根本没有融化的迹象。
“三师兄;这是大庭广众之下……”
“跟我来”
杜士仪深知裴宁来找自己;只可能是因为一件事;因而他只得没奈何地跟在了裴宁身后。等到随他出了辅兴坊;径直沿着景耀门大街来到了西市的东中门;而后入内;他不禁心里更是狐疑。待到裴宁旁若无人地径直进了一家寄附铺;他方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