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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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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父亲也好嫡母也好;全然仿佛不记得早已过了晚饭的时辰;尽管饥肠辘辘;杜黯之只能低头行礼后悄然告退。直到了外头穿上鞋子;见里间依旧是气氛一片僵硬;尽管不知道这是所为何事;他仍是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右手无名指上因为执笔太多而磨出来的老茧。
    要是他能像堂兄杜十九郎那样天赋异禀就好了
    就在他打算饿着肚子回房百~万小!说的时候;却只见外头一个仆佣匆匆进来;到了寝堂前报说了一句什么。尚未来得及听清楚的他一回头;就只见父亲已经出现在了堂前;仿佛要出去;可脚趿拉了鞋子便看见了他;立时扬声叫道:“二十一郎;去门外接一接你十九兄”
    “啊……是;父亲。”
    杜黯之只觉得眼睛大亮;慌忙快步往门外走去。他在樊川老宅长到七岁;这才跟着父亲到了外任上;对于堂兄的印象便是那个瘦削的白衣身影。尽管那时候杜士仪很少留意他;可其寒窗苦读的身影他却一直看在眼里。尽管此后杜士仪一度名扬樊川;继而又因老宅失火而重病不起;可他一直觉得堂兄能够振作起来东山再起;果然不如他所料;那竟是如同古书上所言的凤凰涅檗一般
    到了门外;杜黯之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约摸比自己大两三岁的白衣年轻人;其身后则跟着一个抱着包袱的昆仑奴。只是;比起当年脸上很少有笑容的堂兄;如今的杜士仪看上去神sè更加从容;身量也不似从前的瘦削;而是高大挺拔;见到自己行礼时;听到一旁的仆佣说了一声这是二十一郎;还笑着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原来是二十一郎;一晃你长这么大了。”
    对于叔父杜孚一家子的记忆;杜士仪都很淡薄;依稀只记得最初有一子一女;后来又添了个儿子。此时此刻;见身材单薄的堂弟见着自己两眼放光;分明极其崇拜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意外;进门之际就索xing以哥哥的架势打趣了一句。可不想他这随随便便一句话;竟是引来了堂弟更加意外的回答。
    “十九兄难得来幽州;倘使有空;可能指点一二我所做的诗文?”见杜士仪踌躇不答;杜黯之不禁低下了头嗫嚅道;“我知道我不比十九兄的天赋;诗文平平;可是……”
    “那好;回头给我看看吧。”想想今ri初至;总不至于连堂弟这要求也要推搪;杜士仪思来想去也就答应了。当看见杜黯之那掩不住的雀跃狂喜;又突然听得那一声藏都藏不住的肚子咕咕叫声;他不禁哑然失笑。看似半大少年;可这还只是个孩子……
    到了寝堂前;他便从田陌手中接过了一个包袱;随杜黯之脱鞋进屋。
    “十九郎来了。”
    见杜黯之领着杜士仪进了屋子;杜孚用亲切而有别于殷勤的口气颔首打了个招呼;等杜士仪向自己和韦氏行过礼后;他便示意其入座;顺便也吩咐杜黯之坐了下来。之前那会儿来不及寒暄;此刻他少不得说几句久别重逢的亲近话;又问了樊川近况;可当听到一声极其不合时宜的咕咕声时;他顿时愣住了。见是庶长子杜黯之;他眼神倏然转厉;却不想杜士仪抢先道:“九叔见谅;之前我一路疾赶到幽州城;午饭也是匆匆吃的;如今腹中实在饥饿难当;不知道可容我先在九叔这儿蹭一顿饭再说话?”
    杜士仪话说得随xing;杜孚自也心头轻松不少;当即笑着颔首道:“我下午战战兢兢对着王大帅;险些也忘了如今早就过了晚饭的时辰。快;让人送上食案饭菜来;先果腹之后再说话”
    韦氏本还想训丨斥杜黯之两句;显出主母的样子;可杜孚抢过了话头;她只能搂着杜望之闷声不言;根本忘了也该让儿子去拜见兄长。等到一具具食案送上来;她这才发现上头菜肴寒酸;想起不及预备;她顿时暗自咬了咬牙;好容易忍到一顿饭吃完;食案一一撤下;她方才迫不及待地说道:“十九郎;你此番得进士科甲第;杜家上下都以你为荣。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这话还没说完;杜孚便重重咳嗽了一声。这时候;杜士仪却是拿起身边的一个包袱;欠了欠身说道:“此次我来幽州;虽是奉旨观风经过;但也给九叔带了些樊川特产;虽则只是于枣;石榴饼等物;但故乡之物;也是个念想。除此之外;还有朱坡老叔公给九叔的信。”
    一听说竟是杜思温捎信给自己;杜孚连忙神sè一正。而杜黯之已经主动站起身上前去接过东西;又恭恭敬敬双手呈送到了父亲跟前。包袱中那些樊川特产尽管勾人回忆;但杜孚没时间注意这些;拿起那个竹筒随眼一扫后划开封泥打开塞子;取出里头的一卷纸笺;他方才凝神细看了起来。
    对于如今隐隐为京兆杜氏最大尊长的杜思温;他一直敬畏有加;可科举无成;仕途上亦不算如意的他一直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位朱坡京兆公。可此刻那信笺一张一张地看下来;他不知不觉就感到背上一阵冷一阵热;面sè亦是变幻不定。
    韦氏亦是极其关切杜思温这封信;此刻忍不住问道:“九郎;朱坡京兆公这信上说了什么?”
    杜孚此刻被那些告诫的话砸得头昏眼花;攥着信笺心里五味杂陈;哪里还有工夫理会妻子。只恨身前还有外人在;他不得不勉强按捺心绪;好一阵子方才勉强笑道:“京兆公语重心长;我这么个不成器的晚辈;实在是让他老人家费心了。他还惦记我一直不曾回乡;说是来年回京调职之际;务必回樊川看看。唉;一事无成;实在无心回去……对了;十九郎今晚便宿在家中如何?”
    “九郎;你事先不曾说;屋子都没腾出来……”
    杜孚几乎被妻子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给气死;然而;杜士仪却再次抢先说道:“不用了;之前王大帅也曾经留我在官舍暂住;不过我此行人多;已经赁下了军都坊内一家旅舍。此刻天sè已晚;九叔明ri还要去都督府点卯;我这就先告辞了。”
    站起身的杜士仪见杜孚令杜黯之相送一程;而堂弟连声答应;面上却仿佛有些失望;他想了想刚刚杜黯之的请求;便开口说道:“二十一郎刚刚求过我看他的诗文;不若就让他跟我回去在旅舍暂住一夜。我此番毕竟是公于;不知道在幽州能停留多久;恐怕之后未必能抽出空来。”
    “那是他的福分。”杜孚想也不想便连连点头;这才板着脸冲满脸狂喜的杜黯之说道;“你随你十九兄回去;务必恭敬请教。”
    “是;父亲”
    杜黯之完全没注意到嫡母那铁青的脸sè;等到送了杜士仪出门;又见家仆牵了马匹出来;他只觉得心情激荡;高兴得恨不得叫出声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义之名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是杜士仪向来做人的宗旨。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若本来就对他无甚情意的人要想把他当成是软柿子;他一定会设法让人崩了牙
    因而;今天晚上去拜会叔父杜孚一家人;他已经大约摸清楚了这一家人的xing子。杜孚倒还是要脸面的;至少场面上的客套热络做得齐全;可一个劲拐弯抹角打听他在京城和那些达官显贵的关系;以及杜思温对他如何等等;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差没明着说出来而已;至于婶娘韦氏;那便纯粹是个自以为是的无知妇人;当着他的面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真把他当成是可以随意揉搓的晚辈了?
    别说他如今有心仪的人;就算没有;又怎会容忍她指手画脚?
    “十九兄;就是这家旅舍?”
    听到耳畔传来这么一个声音;杜士仪这才回过神来。见旅舍里头已经有人闻讯出来迎接;他便跳下了马背;随手把缰绳丢了出去;这才带着杜黯之和田陌往里走去。才进餐堂;他就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再看到一方方食案上摆了羊肉胡饼等一应俱全;在杜家根本没吃饱的他顿时只觉得食指大动。而身边的杜黯之反应则是更直接;肚子又是不争气地叫了两声;一时引来了好些人侧目。众目睽睽之下;他顿时羞得脸sè通红;恨不得把钻进地缝里头去。
    尽管杜孚和韦氏不招人待见;但杜士仪还不至于迁怒一个孩子;更何况此刻是他把杜黯之带了回来。此刻;他瞥了杜黯之一眼;见赤毕迎了上前;他便笑道:“这么晚你们还没吃晚饭?还是让人准备了夜宵?”
    赤毕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陌生的杜黯之;因笑道:“是夜宵。这几天东奔西走;料想郎君回来十有腹中饥饿。再说;大家都是大肚汉;一顿晚饭还不顶饿。”
    “那就正好了。”杜士仪对杜黯之略一颔首道;“二十一郎;索xing坐下再陪我吃完夜宵;我也考问一下你的功课
    杜黯之想到今天已经是杜士仪第二次替自己遮掩这样的尴尬场面了;他不禁感激涕零;讷讷答应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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