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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赠的制书并不算太长,而与此同时更有赏赐缣采布帛米粟等物用于治丧以及慰问。使者亲自到殡堂吊唁过了之后,又说了一些劝慰的话,便被崔家人请了去用饭休息。而这时候,耐着xing子等这一幕完结的崔俭玄知道杜士仪兄妹来了,立刻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客舍跑,到了院门外,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阵说话声,其中一个仿佛是孩童,他顿时愣了一愣,一进门看见杜十三娘身边果有个童子,他便好奇地说道:“杜十九,十三娘,怎的今天还带了别人来?”
“这是京兆万年颜十七郎。”杜士仪说着又补充了一句,“ri后十有是你的小师弟。”
“啊,他这么小年纪便要前往嵩山求学?”
崔俭玄见颜真卿在杜士仪引见后,肃然举手对自己行礼,他呆了片刻赶紧一丝不苟地还礼不迭,口中连道佩服。这一有外人,他便不敢随口说话了,当杜十三娘说要去拜祭崔谔之,颜真卿亦是说既然来了,一定也要拜祭一番,他更是换了一副庄重严肃的脸,陪着三人往外走。还未到殡堂,一行众就和迎面而来的崔九娘撞了个正着。
杜士仪习惯了崔九娘那爆炭xing子,可这会儿迎面相见,见人抢先敛衽行礼,说了几句无可挑剔的官话便匆匆避开,他不禁有一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觉。陪着杜十三娘和颜真卿殡堂行礼后,赵国夫人就派傅媪请他们一块相见,他少不得带着两人前往寝堂。
时隔十数ri,才刚丧夫的赵国夫人显得更加清减了,jing神却尚可。说到杜士仪府试夺魁,她脸上更是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勉励一番后,她又笑着对颜真卿说了几句,等小家伙自己借口旅途劳顿先行告退,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欣赏之sè。只留下杜氏兄妹,她先是问了二人打算,听说杜士仪要回嵩山拜见卢鸿,她想了想便开口说道:“既是杜十九郎要去嵩山,不妨顺路把十一郎的课业册子一块带上。”
“十一郎的课业册子?”杜士仪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对面的崔俭玄一脸的正经,他不禁若有所思地说道,“莫非十一兄已经决定痛改前非,守制三年期间苦读史话,每月送卷子给卢师批阅?”
“喂,什么痛改前非……”崔俭玄正要抗议,可被母亲厉眼一瞪,想到近些ri子母亲一反从前对自己的温和纵容,竟是变成了严母,他顿时缩了缩脑袋,轻声嘟囔道,“我只是不想对不起卢师的一番期望,与其在家荒废ri子,不如学兼武!”
见崔俭玄果然从颓废沮丧中恢复了过来,杜士仪心头自然大喜,当即点头应道:“此事容易,赵国夫人放心!”
赵国夫人含笑点头,又看着杜十三娘关切地问道:“十三娘,你也要跟着你阿兄回嵩山?”
杜十三娘连忙欠身应道:“是,卢公对阿兄有授业解惑之恩,阿兄能有今天,卢公居功至伟,所以我想当面答谢。”
“这也是应该的。”沉吟片刻,赵国夫人便开口说道,“崔氏连遭噩耗,虽则当初五娘答应过你,要教你闺门五艺,如今留你在东都却是不妥了。进退礼仪,你已经娴熟。而经史书法,你阿兄既是和颜家有些交情,不妨求教于殷夫人。殷家世代家学,尤其是女子人人jing通经史,书法更是一绝,你若是能从学殷夫人,对ri后大有裨益。至于乐器,只让你阿兄教就行了。”
听到赵国夫人竟连这些事情都为自己考虑到了,杜十三娘心头感动,慌忙起身谢过。可才刚屈膝就被傅媪扶了起来,待到被傅媪拉到赵国夫人身边坐了,她就只觉得赵国夫人轻轻伸手捋了捋她的额发。
“十三娘,那一ri听说你为了你阿兄随玉真公主入宫陈情的时候,五娘和九娘固然大吃一惊,我也是心惊肉跳。你的礼仪是我亲自教的,可那时候我哪里想过会有这一天。所以,你阿兄此番能得解头,要感谢嵩山卢公固然不错,可你也同样居功至伟。”
“夫人所言正是。”杜士仪见杜十三娘被说得面上绯红,突然站起身深深一揖道,“十三娘,借着今ri之机,谢谢你这些年来,为我这个阿兄做的所有事。”
“阿兄……”杜十三娘低低叫了一声,待站起身去把杜士仪扶起来,可眼睛却又酸又涩,脚下也仿佛僵住了一般。直到崔俭玄开口说话,她才赶紧低头用绢帕擦了擦眼睛。
“都是些大好事,阿娘和杜十九也是的,非闹得这样感伤……”崔俭玄说着便干咳打岔道,“十三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我从来都这么说!好啦,那边阿兄他们在款待天使,阿娘,杜十九和十三娘他们也该饿了……对了,阿姊怎么不在?”
寝堂外头的崔九娘已经伫立了好一会儿,此刻听到这最后一句,方才面容微黯地离去。阿姊不露面,还不是为了她当初冒冒失失嚷嚷出来的一句话?
第一百六十八章 焕然气象,司马
离开洛阳时,崔俭玄自然是亲自送出了城外。在崔家的时候杜士仪不好询问,这一回自然不会放过这家伙,临分别时少不得恶狠狠地问他此前到长安时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崔俭玄愣了老半天,这才想起杜士仪所问何事,顿时嘿然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当然是说咱们的终身大事啦!十三娘善解人意,慧而敏,美而不骄,便宜外人可惜了,我娶了你不是更放心?再说你要是真喜欢我家阿姊或是九娘,也可以一道提亲嘛……”
“你给我闭嘴!”不等崔俭玄说完,脸sè发黑的杜士仪便没好气地一口喝止了他。瞪了崔俭玄好一会儿,他实在难以分清这家伙是随口说说还是真心实意,只能怒喝道,“要打十三娘主意,先给我看看你的担当,否则休想!”
“那是自然,总而言之,你就等着做内兄吧!”
洛阳永丰里崔氏这一行,让杜士仪平添了几分心烦意乱,一路又行一ri余,便是登封。如今崔韪之已经不是登封令,杜士仪一行人自然没有再入登封县城,而是径直沿路进嵩山悬练峰。在官府又是修草堂又是送钱粮药材的情形下,当初那条小路也被民夫修建拓宽,如今牛车尽可通行。当再次听到那熟悉的隆隆瀑布声时,须臾杜士仪只看到山谷中又多了一座座草屋,几乎再无空地,而来来往往的草堂学子,不同于从前的人各穿自己的便装,而是人人清一sè白衫青带,看上去别有一番整肃气象。
而他们才刚驻马停下,便有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迎了上来。见杜士仪下了马,他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道:“这位郎君是来求学的?倘若是,请到东边第一座草屋去登记籍贯姓名,然后再把自己从前读过或者jing通的经史书目罗列出来,等师兄们看过之后,就会为你安排。”
杜士仪还不及回答,第一次来的颜真卿就对谷中这格局气象叹为观止,此刻又听到这话,他不禁利落地跳下马后赶到杜士仪身边,好奇地问道:“这位师兄,像我这样年纪的,卢公可愿意收吗?”
那年轻人看到颜真卿的个头年纪,不禁一愣,旋即便笑道:“怎么不收?别人不说,听说三师兄当年,便是以十岁稚龄拜在卢师门下。这位小郎君是从哪里来的?倘若家中富贵,山中可是要清苦许多,虽则如今官府供给粮米和药材,可谷中地方有限,从前还允许留一个从者,如今却是不许了。官府派了二十役夫,负责每ri清扫以及采买,二十乡妇帮着厨下造饭和浣洗,其他的都要自己动手。当然你年纪小,可以暂留从者一个月,等习惯了再遣人回去。”
杜士仪去岁末和崔俭玄一块离开卢氏草堂的时候,还没有不许带从者的规矩,如今却多了这一条,再看谷中气象,他就明白这是因为来求学的人太多,为了避免富家子弟带的从者太多挤占了地方,以至于贫寒子弟不能求学,这才增加了这一条。此刻,他也索xing不说话,只听颜真卿如何回答。
“我家中也算不得富贵,不过祖上余荫而已,平时我在家也常常自己做些事情,这次就只带了一个人,也不用暂留他一个月了。”颜真卿想了一想便爽快地答应了此事,又举手道谢道,“多谢这位师兄告知这些规矩。”
“小郎君客气了。”
接待的年轻人见颜真卿小小年纪谈吐不俗,又叫来从者嘱咐行李已经回程等等事宜,一时对其观感大佳,再看杜士仪正在打量谷中情形,身后牛车中影影绰绰还带着女子,这一比较,他不禁心里直犯嘀咕。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再问杜士仪,身后已经传来了好几个声音。
“是杜师兄!”
“杜师兄,咱们都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