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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连连告捷;眼看叛军就要最终覆灭;这时候还招什么降;直接平推过去不就成了?但也有另一股不小的声音说;这连场大战已经让北方各大州郡处处焦土;军民无不精疲力竭;如果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失为上策。
再说;杜士仪和郭子仪两路大军收复洛阳时;不也曾经接受驻守新安的叛军大将李明骏献城归降?
而激流汹涌的水面之下;还有一股更加隐晦的声音——倘若这样一场席卷北部众多州郡的叛乱;就这样被杜士仪轻易平定了;那么封赏过后;如何让其交出兵权?用郡王以及太尉这样听上去好听的加官进爵?又或者现在就令朔方以及河东兵马对其加以遏制?无论是哪一种;都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哪怕饮鸩止渴;好好利用史思明那支叛军;把杜士仪拖在安抚河北的泥潭之中;至少就能够让朝廷恢复元气;让将来能够平稳过渡皇位。
姜度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一手导演的这场风波;到头来在风口浪尖上的竟然变成了杜士仪这时候再去大包大揽;说一切都是自己于的;却也已经晚了;他只能恼火地径直造访了杜宅;却得知杜幼麟竟是人在飞龙厩没有回来。牛脾气上来的他刚撂下一句人不回来我就不走了;却只见内中一个有些面熟的婢女匆匆出来;对他屈膝一礼道:“将军;我家娘子有请。”
气咻咻的姜度哪里会发怵去见杜家女眷;当即二话不说地径直跟着人往里走。可是;等他进了寝堂;发现等待自己的不是杜幼麟的妻子宋锦溪;而是王容时;他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好一会儿方才讪讪说道:“弟妹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昨天;比亲家翁昨夜动手的时候;也就早几个时辰。”王容见姜度极其尴尬;吩咐莫邪到外间守着;她请姜度坐了;这才半是无奈半是规劝地说道;“我匆匆回来;正是因为范阳这件事;可没想到昨夜正在和幼麟商量;亲家翁竟然就抢先动手了。虽则你是雷霆万钧收拾于净了首尾;幼麟又亲自面君挑明了立场;可反而让兴庆宫那位坚定了决心;所以;事到如今;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好说了。”
姜度顿时气馁;可听到王容的下一句话;他就立刻惊疑了起来。
“高力士送出消息;他也会随行。”
“他去于什么?”
姜度见王容摇头;没有得到回答的他登时心烦意乱;好一会儿方才下定决心说:“他们这一行走不快;弟妹不若派人快马加鞭去河北;只要赶在这些人抵达之前拿下幽州;那就再无问题了”
“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所以信使已经派出去了。只不过;幽州城高墙深沟;乃是河北第一坚城;即便有诸路兵马围困;只要有足够的粮草;史思明又得知朝廷招降的消息;闭门不出;短时间内攻下城池恐怕并不容易。而我最担心的是;兴庆宫给予史思明投降的条件;是让他保有范阳以及麾下兵员;那么;这便犹如卧榻之侧有他人鼾睡;早晚是心腹大患”
说到这里;王容便看着同样烦躁的姜度;一字一句地问道:“亲家翁;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是否知道;御医对陛下的诊断如何?”
这言下之意;便是问李隆基这个天子还能活多久
姜度嘴角抽搐了一下;可说出口的话却满是无奈:“早在从马嵬驿回到宫中的时候;御医就说陛下心力交瘁;恐伤圣寿;而后被那些好消息刺激;身体就更差了;上次再被永王那样折腾了一次;我几乎认为他就要一命呜呼。可直到现在;他还好端端活着;简直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御医这次调治箭伤的时候;说是三个月到半年;可我看他未必死得了老而不死谓之贼;真是气死人”
话说到这里;姜度不由得看向了王容;心里一下子明白了更深一层的意思。李隆基如今似乎是看重南阳王李;可又不曾立时三刻立皇太孙;若是人在河北的时候;天子却一命呜呼了;没有留下正式的传位制书;留在长安的诸皇子又岂会服气?到了那时候;这一场皇位之争;才叫真的是波诡云谲
老来如此昏聩;李隆基也该死了可人就是拖着不死;何妨给十六王宅那些同样盼着天子一命呜呼的宗室们找点事?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儿孙如刍狗
常山郡治真定城;仆固怀恩在与河东方面援军会合;收复了这里之后;便一直盼望着坐镇幽州的史思明能够做出强烈反应;最好亲自率军前来和他一战。可结果却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郭子仪和程千里的大军赶到与自己会合;可范阳方面却是成了缩头乌龟;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在杜士仪也率领后军赶到了之后;亲自前去迎接的他忍不住抱怨史思明徒有虚名。
“你仆固将军远道奔袭;势如破竹;就连蔡希德何等大将;也在你的铁蹄之下狼狈奔逃;史思明若是敢轻率出击;不怕被人抄了老巢?”
仆固怀恩生性吃软不吃硬;再加上他是杜士仪一手提拔起来的;此刻听到主帅一句称赞;他登时眉开眼笑;精神奕奕。跟在杜士仪身后的仆固砀见惯了父亲的这两种面孔;不禁暗自莞尔;可一同出迎的程千里此前见多了仆固怀恩在底下军将面前威风凛凛;这会儿言行举止却截然不同;他不禁暗地称奇。
等到程千里亦是见过杜士仪;他身后的颜杲卿上前行礼时;杜士仪却亲手把人搀扶了起来:“常山被围一月有余;军民上下奋战不休;终使蔡希德安守忠无功而返;颜兄居功至伟。只恨邺郡叛军一度拖延了大军脚步;故而援救不及;我之过也。”
颜杲卿这还是第一次和杜士仪这么近距离见面。颜家子弟众多;其中多有颜真卿这样文名卓著之辈;相形之下;走恩荫这条路入仕为官的他一直磕磕绊绊;不要说和名臣两个字相差很远;最初一直都是僚佐下官。若非安禄山看重他屡次提拔;年过六旬的他恐怕还在低品上徘徊。他没有在长安当过京官;只有朝觐时有幸回京数次;每次也就是随大流拜舞贺新年;班位和杜士仪不知道隔开多远。可眼下不过第一次交谈;他却只觉得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
“邺郡叛军势大;元帅能够分兵一路;仆固老将军又是不分昼夜奔袭解围常山;已经竭尽全力;何过之有?都是我不自量力;没有做好万全准备;这才以至于叛军大军回师河北;死伤军民无数;还连累得仆固将军苦战多日;麾下将士殉难者众多;就连履谦亦是以身殉城。”说到这里;颜杲卿亦是深深低下头去;不愿意和任何人直视。可是;耳畔紧跟着传过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浑身巨震。
“颜兄不要自责;我这里却有一个好消息;令郎以及袁长史之子已经平安救出;如今正在邺郡安阳养伤。”
颜杲卿登时抬起头;随即喜极而泣。他虽对仆固怀恩说过;以大局为重;不能为了被叛军扣押为人质的那些人而耽误了战事;可在心底里;他无比希望袁履谦的子嗣能够保全;自己的儿子能够保全。泪流满面的他紧紧握着杜士仪的手;这会儿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杜士仪知道这时候安慰人太过苍白多余;因此便授意仆固砀来搀扶着颜杲卿;又和仆固怀恩程千里交谈了几句;得知来援的河东军主将;太原长史王诚光带着郭子仪去了滋水附近查看桥梁和水文条件;准备将来过河收复定州博陵郡的相关事宜;他便欣然点头;入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拜祭袁履谦。
此前在颜杲卿的号召之下;河北大多数州郡便已经举起义旗反正;虽说在史思明和蔡希德先后回师的情况下;反抗的火种曾经一度熄灭;可如今随着朝廷大军再次反攻了回来;到了眼下;还在叛军手中的便只剩下幽州范阳郡、定州博陵郡、檀州密云郡、蓟州渔阳郡、易州上谷郡、莫州文安郡;总计不过六郡;相较当初席卷河北河南;占据洛阳的威势不可同日而语。
而现如今安北大都护府长史张兴收复妫州妫川郡;进驻蓟门关;也就是居庸关;进逼昌平;侯希逸从平州北平郡出兵;占据蓟州渔阳郡边境的盐城守捉;洪水守捉;直逼渔阳;而檀州密云郡虽说暂时无虞;可北面契丹松漠都督府和饶乐都督府已经打得如火如荼;北口守捉岌岌可危。再加上南面唐军主力数路大军;幽州城内从安守忠和蔡希德残兵仓皇逃回之后开始;便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
对于这一幕;史思明拿出了他赖以成功的不二法宝——杀一儆百。在短短三天之内;他便一口气杀了上百名逃兵;又命麾下精锐巡视内外;在坊间居人当中推行连坐制度;如有里通官军者;全部处斩。而早在此之前大半个月;早早就明白局势倒易的他就已经派出了信使前去长安;希望能够借助节节胜利的杜士仪以及昏聩的天子李隆基之间那不可调和的矛盾